第5章 白衣女子
日落时分，丹霞寨的轮廓出现在山坳间。与阿洛离开时相比，寨子安静得出奇，没有炊烟，没有孩童的嬉闹声，连看家狗都不见踪影。
“奇怪...“阿洛皱起眉头，“往常这个时候，寨子里最热闹了。“
月漓的紫眼睛微微眯起：“有东西来过这里。“
三人警惕地走进寨子。吊脚楼完好无损，但家家户户门窗紧闭。阿洛直奔自家木楼，推开门，一股霉味扑面而来——火塘早已熄灭，织布机上的“百鸟衣“半成品蒙了一层灰，显然多日无人打理。
“阿吉！林叔！“阿洛挨家挨户敲门，却无人应答。最终，在寨子最边缘的一间小屋里，他们找到了瑟瑟发抖的阿吉——寨子里最小的放牛娃。
“阿洛哥！“男孩扑进阿洛怀里，浑身发抖，“你们终于回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其他人呢？“阿洛轻拍男孩的背。
阿吉抬起苍白的小脸：“三天前的晚上，寨子里突然起了黑雾，所有人开始梦游一样往赤水河走。老祭司说那是'黑水蛊'，用雄黄粉画了圈把我们几个孩子保护起来，大人们却...“他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月漓蹲下身，柔声问道：“大人们去哪儿了？“
“乌蒙山...“阿吉指向西北方向，“他们排着队往山里走，怎么叫都不回头。老祭司跟去了，让我留下等阿洛哥回来。“
石布一拳砸在门框上：“又是那该死的'黑雾'！“
阿洛想起祖母临终前的警告——当赤水河逆流、杜鹃花在雪中开放时，必须找到神鼓。如今看来，那只是灾难的开始。
“我们得去乌蒙山。“他坚定地说。
月漓却摇摇头：“先别急。黑雾控制那么多人进山，必定有所图谋。我们需要更多信息。“她转向阿吉，“寨子里还留下多少人？“
“七个孩子，还有...“阿吉突然压低声音，“昨天来了个白衣姐姐，她说能帮我们找回大人。“
阿洛和月漓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什么样的姐姐？“阿洛问。
“很漂亮，穿着从没见过的白裙子，头发长得拖到地上。“阿吉比划着，“但她从来不笑，眼睛像冬天的湖水一样冷。“
石布突然打了个寒颤，右腿的伤口处闪过一丝黑气，又迅速消失。阿洛注意到他的异样，关切地问：“腿又疼了？“
“没事。“石布勉强笑笑，“可能是走太多路了。“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轻柔的脚步声，如同落叶拂过地面。一个白衣女子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门口，她的长发确实如阿吉所说，长得不可思议，在身后蜿蜒如溪流。最令人惊异的是她的眼睛——没有瞳孔，整个眼球呈现出乳白色，却似乎能清楚地“看“到每个人。
“鼓藏师。“女子开口，声音如同冰棱相碰，“我等你多时了。“
阿洛下意识地护住装着神鼓的布袋：“你是谁？“
“乌蒙山的雪女。“女子微微颔首，“我能带你们找到被掳走的族人，但有个条件。“
月漓上前一步，挡在阿洛前面：“什么条件？“
雪女那没有瞳孔的眼睛“盯“着月漓，嘴角浮现一丝几不可察的冷笑：“鼓藏师知道该怎么做。“她转向阿洛，“明日拂晓，赤水河源头见。只你一人。“
说完，她的身影如雾气般消散，只在原地留下几片雪花，转瞬即化。
“陷阱。“月漓斩钉截铁地说，“乌蒙山雪女早在百年前就绝迹了。那东西不是雪女，是'黑雾'的化身！“
石布却提出异议：“但她知道族人被带去哪儿了。万一真能帮上忙呢？“
阿洛陷入沉思。他想起祖母讲过的雪女传说——她们居住在乌蒙山最高处的冰窟中，能操控风雪，但从不伤害人类，反而会在旅人迷路时指引方向。可眼前这个“雪女“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冰冷中带着某种...饥饿感。
“我们得去赤水河源头。“阿洛最终决定，“但不是我一个人。我们三个一起，互相照应。“
月漓欲言又止，最终叹了口气：“至少让我先做些准备。“她从随身布袋里取出几样草药和一小瓶紫色粉末，“需要调配些对抗'黑雾'的药粉。“
阿洛安排阿吉和其他孩子暂时住在他家，三人则在祖母的织布间休整。夜深人静时，阿洛被一阵轻微的“咔嗒“声惊醒。借着月光，他看到石布站在房间角落，背对着他，肩膀不停抖动。
“石布？“阿洛轻声呼唤。
彝族少年缓缓转身，手中握着他那把绿松石腰刀，眼神空洞。更可怕的是，他的右眼完全变成了黑色，没有眼白，如同一个无底的深渊。
“它在我脑子里说话...“石布的声音变得嘶哑难辨，“说如果我毁了神鼓，就给我无穷的力量...“
阿洛慢慢起身，不敢惊动熟睡的月漓：“石布，醒醒，那是'黑雾'在蛊惑你！“
石布举起刀，刀尖颤抖着指向阿洛胸前的布袋：“给我...神鼓...“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紫光闪过，月漓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将一把药粉撒在石布脸上。彝族少年如遭雷击，刀“当啷“一声落地，整个人瘫软下去。
阿洛连忙扶住他，发现石布的右眼正在慢慢恢复正常，但眼白上留下了几道黑色细丝，如同裂纹。
“残留的毒素发作了。“月漓检查后得出结论，“水猴子的毒虽然解了，但'黑雾'通过伤口渗入了一丝。它正在利用这点联系控制石布。“
阿洛帮石布躺好，忧心忡忡地问：“有办法彻底清除吗？“
月漓沉默片刻：“除非找到全部十二圣器，完全激活神鼓的力量。否则...“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窗外，赤水河的水声突然变得嘈杂起来。阿洛走到窗前，看到河面再次出现异常——这次不是结冰或沸腾，而是河水诡异地静止了，如同一面巨大的黑镜，倒映着扭曲的月亮。
而在那“镜面“上，无数黑影正从水中爬出，悄无声息地向寨子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