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理论与方法

一 理论探讨

城郊村，通常被称为城乡结合部，往往留给人们的是脏、乱、差的印象，同时并行着高发的犯罪率，而真正的乡村景象在这里似乎也很难找到。城郊村的主人——在地的农民是那些失去土地的农民，他们或者依靠出租房屋获得经济收入，或者在城市中寻找多样的就业、创业机会以弥补失去土地（土地被征）所造成的经济损失。

卡尔·波兰尼（Karl Polanyi）在他的《大转型：我们时代的政治与经济起源》（The Great Transformation: The Political and Economic Origins of Our Times）一书中，在论及传统村落社会正在发生巨变时分析说：“市场转型发生之后，土地成为商品，将人和土地相分离，从而破坏了人之居住的自然环境，并使失地的小农成为流离失所的乡村贫民；货币成为商品，生产组织的商业运行产生了巨大的风险；而人本身也作为一部分劳动，成为到处流动、随时买卖的商品。”波兰尼的分析是基于当时欧洲的时代背景，而中国的城郊农村则体现了完全不同的发展模式，即“失去”土地的农民并没有成为流离失所的乡村贫民。

根据韩俊等人的调查表明，征地后城郊村村民的生活水平在整体上表现为提高的态势。“农户的自我评价显示：26.55%的家庭征地后生活水平明显提高；39.87%有所提高；20.99%没有变化；6.75%有所下降；5.84%明显下降。总体而言，征地后生活水平降低的农户占12.59%”。

在生活水平方面，小南河村作为一个城郊村，她的发展很显然没有推高韩俊等人调查的关于生活水平下降的调查数据。自解放以来，小南河村的每一次发展都是跨越式的，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一方面村民们靠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谋求个体发展，同时作为村集体经济的经营者——村两委更是抓住了机会，变“资源”为“资产”（马敬厚语），为村民谋求了更多的福利，因此在土地流转过程中并没有使失去土地的农民成为无业可寻、无工可做的“乡村贫民”，却转变了世人对农民身份的看法，使得向来被人看不起的农民身份成为炙手可热的、能够获得高福利的通行证。因此她的发展展现了不同于内陆农村或传统农村的发展模式，但却同样书写了农民勤劳致富的发展篇章。

作为一个城郊村，小南河村发展的最大特点是依托日益强大的村集体经济。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认为，小南河村土地流转带动了村集体经济的快速发展，而城郊村的土地流转是我国城市化进程中的历史必然。土地的流转是伴随着土地的升值实现的。在小南河村，土地流转是一个渐进的过程，这个过程充分体现了农民土地观的变化，土地所能生产的不仅是粮食，其用途的改变往往带来了更高的经济效益。小南河村从20世纪90年代后期开始村楼房规划、村民占工业用地指标的批放等，都属于小规模的土地流转。2009年，一次大规模的土地流转（出租6000亩、出让6000亩）为小南河村谋求更大的发展提供了可能，从村民福利的发放、霍元甲项目的投资兴建、村集体平改还迁楼的建设等方面都得益于土地流转。

但是土地所换来的现钱毕竟是死钱，正如马书记所言，“要真正改变小南河村经济面貌，必须要以思路创新为武器。”过去小南河人以“收割芦苇换油盐钱”为满足，最后又以“耕塘牧渔住砖瓦房”为骄傲，这都是小农意识，小富即安，成不了大气候。新形势下小南河村的经济发展，必须开动创新思想，想别人不敢想的，干别人不敢干的。因此，小南河村结合本村的实际提出：“以土地为依托，以霍元甲精武文化发展为驱动力，着力塑造精武之源、精武之根的优势，打造小南河村开放式第三产业新格局。”

由于土地所属的性质不同、经营方式不同，小南河村展现了不同于英国早期发展的历史经验，是具有中国特色的“离土不离乡”的农村发展模式，村民们依托集体经济带来的福利，在一定程度上弥补了社会保障体系不足的同时，利用城郊区的地理优势，寻求自身的发展机会，而没有成为流离失所的乡村贫民。

二 研究方法

在研究方法上，本研究主要采用人类学田野调查法，深入村庄收集第一手资料。调查时间主要集中于2011年初到2012年12月，在结稿前陆续加入些小南河即将或已经完成的大事件，但是数据收集主要截止于2012年12月。

在具体的实施中，除了对村庄历史文献的梳理，现场问卷调查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手段，配合随机访谈与定点访谈，以及各种形式的座谈会等人类学的田野调查方法。问卷是基于量化考虑，而访谈更多为质性分析做准备。此次调查共完成问卷200份，其中有效问卷187份；访谈是深入了解村民所思所想的有效手段，访谈人数约80人（包括深度访谈和随机访谈），其中有村干部、普通村民、村企业主、外地流动人口等众多阶层。

座谈会的形式，在此次调查中也起到了特别有效的作用，在座谈会上，大家发言比较积极，并且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作用：当调查者提出一个有关村集体的某个历史事件时，参加座谈会的村民或者村民代表们就会以集体回忆的方式，或以时间顺序，或以人物关系，或以事情的来龙去脉进行追忆，这一过程中大家的讨论更加踊跃，内容更加丰富，某个历史事件的轮廓由开始时的模糊到最后变得清晰。由此看来以座谈会的形式进行调查工作，是最稳妥、最节约时间及成本、最有把握的一个方法，大家集思广益，在热烈的气氛中理出村庄的很多故事和历史线索。

村民们之间生活在熟人社会，人和人之间知根知底，错综复杂的宗亲关系及相濡以沫的邻里关系，使他们之间的关系相对融洽亲密，村民与村民之间似乎什么都可以谈，但是他们面对陌生人时，则比较谨慎，有提防甚至有排斥，因此在调查方法上必须选择几个切入点，就是要有几个不同层次的本地人参与进来，比如村干部、村民代表、德高望重的老人等，就会逐渐消除其他村民的疑虑，这样才能在村庄内到处走访、面谈、发问卷等，调查才能有保证地顺利进行。

另外，本课题除了专注于历史文献梳理以外，同样注重现实的问题，本着以现状描述为主、以历史穿插为辅的调查写作方法，不以某个所谓理论方法为框架，主要以本村历史发展为线索，结合当时的体制制度进行本土经验的样态梳理。

在书写方法上，本书主要按照人类学田野民族志的书写要求及方法。笔者认为，乡村调查的基本要素是收集有关村庄的第一手经验资料，就像李景汉经典的农村调查《定县社会概况调查》一样，为自己的研究，也为其他人的研究提供可靠的第一手经验资料。

正如笔者与小南河村的村官叶顺敏聊这个课题时讲到的：“我的主要的想法就是将小南河村尽量以客观的立场展现出来，不管是好的方面，还是不足的地方，这样可以让阅读的人自己进行判断。”

小南河村作为一个城郊村，她展现出来的是一个正处于乡村与城市、农业与工业、传统与现代激烈变迁之中的社会图景。就个体层面看，村民的身份转换、角色的冲突正在调试中；从村集体层面看，集体福利的实现形式、土地经营方式的转变、民主管理的落实、产业结构调整的路径以及与城镇化建设的接轨等都在定型中，这些内容展现出我国新时期城市郊区农村社会经济变迁的一个缩影。因此通过截取历史进程中一个普通城郊村发展的一个横断面，为我们更好地阐释这一时代轰轰烈烈的城镇化进程具有理论与实践意义。

由于个人的能力有限，总是难免留有遗憾，不足之处还望各位同仁批评指正，也希望对小南河村感兴趣的学者能对小南河村进行再研究，以弥补此次调查的不足，这样历时性的研究有利于梳理村庄的发展脉络，同时为更好地展现目前村庄的总体发展打下基础，以期为我国农村社会学的发展尽绵薄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