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序章
龙阙璧碎,天命崩殂。
大胤王朝三百年煌煌帝业,终结于末代君主胤哀帝一声浸透怨毒的狂笑。那枚象征至高权柄、凝聚龙脉气运的传国玉玺,在王朝倾覆的烈焰与血海中轰然碎裂,化作九块流光溢彩却又浸透诅咒的残片,散落于九鼎大陆的烽烟之中。碎片坠地,如星火溅入枯原,瞬间点燃了十大家族积蓄百年的野心与血仇。自此,九鼎无主,龙脉断绝,大陆坠入诸侯割据、永无宁日的“裂鼎之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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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陆极北,是为北境。此地终年朔风如刀,冻土千里,贫瘠荒凉如同被神祇遗忘的角落。唯有一座座巍峨巨城,如同从冻土中生长出的钢铁荆棘,刺向铅灰色的苍穹。这便是铁壁氏的疆土。
铁壁氏的家纹,是冰冷的“连环城郭”。他们的血脉里,流淌着岩石般顽固的意念,以及百年来对于筑城的执念。筑建铁壁氏主城“铁瓮城”的材料,非砖非石,城墙那种令人心悸的灰白色泽,竟是来自无数被碾碎混合了冻土泥浆的骸骨!每一寸城砖,都凝固着战败者的绝望哀嚎,和胜者冷酷的意志。城墙缝隙间,偶尔可见未被完全磨平的断骨残甲,在寒风中呜咽。
城墙不倒,铁壁永存。这就是铁壁氏浸透血腥的生存法则。铁壁氏如今的家主铁壁魁,他的军队称为“影壁”,如同城墙的延伸,精擅守御与情报刺探。他们与北境的风雪,骸骨浇筑的城墙,一起筑就铁壁氏那坚固的铠甲与锋利的獠牙,或将任何觊觎者拒之门外,或将其碾碎于城墙之下。然而,铁壁氏一座座以骨为基的雄城,亦如一座座巨大的坟墓,无声地诉说着铁壁氏统治下那令人窒息的沉重与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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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北境的苦寒,向西南深入,便是同样被永恒的风雪笼罩的西州雪原。统驭这里的是,是“双刃残月”旗下的霜月氏。霜月氏曾是雪原上最优雅的骑士,信奉着早已被鲜血玷污的“双刃”信条——守护与牺牲。然而,三十年前那场背叛,将他们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雪原的主城名曰“白鹿堡”,那里宛如冰晶雕琢的梦境,剔透而脆弱,矗立在茫茫雪原中心。城中道路皆由坚冰铺就,建筑棱角分明,反射着极地微光,美丽得令人窒息,却也寒冷得刺骨锥心。三十年前那场背盟的主角,如今的家主霜月辉疾病弱缠身,膝下只有一女,名曰霜月绫。在强雄森立的九鼎大陆,在强敌环伺的雪原,人丁衰微的霜月氏,似乎难逃被人分食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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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州之东,大陆脊梁所在,是素雪氏所踞的凛州。巍峨连绵的雪山刺破云霄,终年不化的冰川闪烁着幽蓝寒光。素雪氏的“毘沙门戟”家纹,昭示着他们是军神的后裔。这里有大陆的圣地“玉璋峰”,峰腰处的“寒鉴窟”,便是大陆的神官们沟通天地,聆听神谕的禁地。
素雪氏的家主素雪凛,如同行走的冰雕,银发白袍,瞳孔是毫无生气的苍蓝色。素雪氏掌握着解读龙阙碎片预兆的神谕之力,却也施行着大陆最残酷的血脉仪式——“亲血酒”。嫡子出生,必饮下混杂着父血的冰寒毒酒,以激发血脉深处的冰魄异能,更埋下弑亲冲动的诅咒种子。饮下血酒者,或狂暴嗜杀,或阴郁自毁,抗拒饮酒者则会被当场处决,尸体覆盖薄霜。
素雪氏的主城白霜城中央的圣殿“玄冰鉴心殿”,是神居之所,亦是修罗之地。以冰封亲情为代价的素雪氏,纯净而极端,如同亘古不化的雪山,美丽却也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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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州之南的雷州,大地陡然撕裂,形成一道巨大的贯穿东西的赭红色裂谷——一赤谷。赤色的山岩如同凝固的巨兽血液,在烈日和风沙之中,蒸腾着铁锈般的气息。这里是云山氏的根基,赤甲奔雷的诞生之地。
“赤甲奔雷”家纹,是雷州大地上最炽热、最暴烈的图腾。一赤谷依赤色峡谷的险峻地势而建,堡垒本身便是山岩的一部分,易守难攻。练兵场“赤雷台”上,矗立着前任家主云山巍残破的战旗,在谷地永恒的风啸中猎猎作响,无声诉说着雪葬谷的背叛与耻辱。现任家主云山崇面容清矍,隐忍多年,身负父亲遗刀“赤雷”,心中燃烧着焚尽仇敌的熔岩。云山氏闻名天下的“赤甲奔雷”铁骑身披厚重赤甲,冲锋时如赤色山崩,马蹄踏地震天撼地。他们的愤怒与力量,如同这赤谷深处奔涌的地火,压抑已久,亟待喷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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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雷州向南之地,称为南州。从雪原聚合的沧浪江,在此地浩荡奔腾入海。江水滋养出大陆最富庶的鱼米之乡,也孕育了以水为生的沧浪江氏。水网如织,帆樯如林,贸易繁盛。江氏的家纹“三鳞逆浪”家纹,刻在江氏每一艘战舰的船首,也刻在每一个江氏子弟的骨子里。主城“河洛城”,宛如水上明珠,坐落于沧浪江与其最大支流交汇处,城池被纵横交错的水道环绕,桥梁如虹,商船云集。
然而,河洛大城的心脏,却有一座令人胆寒的水上石台——“沧浪台”。台上矗立着象征死亡与威慑的青铜巨鼎。江氏家主江伯尧,性情傲慢残忍,视人命如草芥。他惯于在沧浪台举行奢靡宴会,席间稍有不悦,便将“办事不力”的将领或俘虏投入鼎中活烹,美其名曰“烹鱼羹”。江氏的水军“沧浪卫”,及强大的“逆鳞艨艟”舰队,掌控着九鼎大陆最重要的黄金水道。他们的霸权,建立在滔天血浪之上,奢华的表象下,是烹鼎沸腾的绝望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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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州以东,是直面无尽沧溟海的东州。此地多良港,亦多风暴。海岸线嶙峋曲折,暗礁密布,海雾终年不散,带着咸腥与深不可测的危险气息。这里是林氏的蛰伏之地。林氏的家纹“玄龟驮鼎”,昭示着他们隐忍与深沉的谋略。
林氏主城“潜渊城”,依陡峭海崖而建,半藏于地下,城中密布复杂水道,与汹涌的大海相通,如同玄龟蛰伏于深渊。沿海的“镇海塔”,既是灯塔,更是扼守海路的要塞。林氏有句名言,“龟寿十载可噬虎,我忍三十年当噬龙”,道尽林氏的生存智慧——隐忍。林氏豢养着无孔不入的“影鳞卫”死士,精通刺杀与情报;又常常送出亲子作为人质,换取盟友的“信任”。玄龟潜渊,静待噬龙之机,哪怕代价,是献祭自己的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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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陆腹心,九州枢纽,乃王朝旧都所在——中州。沃野千里,河网纵横,本是膏腴繁华之地。如今占据这里的,却是“赤焰吞日”家纹旗下的阳氏。
阳氏的主城“天启城”,坐落在昔日大胤王朝辉煌的都城废墟之上。高耸的城墙虽在,城内有着象征神权与王权的“金阙台”。阳氏家主阳烈,如同从炼狱中走出的魔神,一身赤红战袍,眼神锐利如鹰隼,燃烧着焚烧一切的狂野。他手持“裁世”长刀,以革新为名,行暴虐之实,焚烧金阙台夺璧立威,更将战败者的灵魂囚禁于青铜巨钟,铸成哀嚎不绝的“活魂钟”。中州的天空,被阳烈的野心之火映照得如同血染,他高呼“天下皆草芥,唯吾手中炬可裁之!”,誓要以赤焰重塑九鼎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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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陆东南,万顷碧波之上,星罗棋布着大小岛屿,如同破碎琉璃撒落玉盘——这便是离州千岛之域。这里海水清澈瑰丽,水下珊瑚如梦幻境,然而水底也有暗礁环伺,水上也有风暴无常,是机遇与死亡并存的怒海疆场。
这片海域的主宰是以象征纵横四海的“三矢贯日”为家纹的苍氏。主岛称为“定澜屿”,雄踞这片海域的中心,环岛的断崖之巅矗立着一座堡垒,称为“镇海楼”,通体由白色珊瑚礁石与坚硬铁木构筑,俯瞰着脚下翻涌的无垠碧波。家主苍远,如今已是礁石般被风浪雕刻的老人,他穿着粗布短打,却掌控着庞大的“海隼众”舰队。他摒弃浮华,深信苍氏的霸业系于同舟共济的兄弟与生死追随的家臣。其名言“三矢合一,可贯烈日”,是对儿子们最深刻的警示与最沉重的期许。离州的海水,映照着苍氏璀璨的贸易网络与强大的制海权,也倒映着家族内部无声的裂痕与汹涌的暗流。但三矢能否真正合一,贯穿那霸道的烈日,仍是未知之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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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陆的西南腹地,与离州隔海遥望,是烛阴氏盘踞的幽州黑森林。这里是被阳光彻底遗弃之地。参天古木的树冠交织成永恒的墨绿穹顶,贪婪吞噬每一缕天光。空气沉重粘稠,弥漫着腐植、湿土与奇异毒瘴的腥气。脚下是亿万年来腐败物堆积形成的、深不见底的黑色泥沼,仿佛随时会吞噬闯入者。
蚀阴氏的家纹“独龙衔珠”,象征着烛阴氏神秘、诡谲与掌控黑暗的力量。主城“黑棘堡”,并非建于地面,而是依附着矿脉深入地下,利用巨大古树的根系和天然溶洞开凿而成,如同巨兽的巢穴,入口隐藏在垂挂的剧毒藤蔓之后。家主烛阴魁,身形魁梧如魔神,脸上覆盖漆黑金属面具,瞳孔深处燃烧着两簇幽冷的苍白火焰。最骇人的,是其脖颈两侧如同鱼鳃般开合的改造器官——“鬼鳃”,赋予他水下呼吸的恐怖能力。他掌握着称为“无光行者”的影子刺客,精通易容、毒杀与暗影潜行,操控毒虫瘴气,更掌握着引发地陷的秘术。他们如同黑森林本身一样沉默致命,是潜伏在黑暗中的毒蛇,獠牙淬着见血封喉的蚀骨之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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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块龙阙碎片,如同九颗滴血的心脏,在九鼎大陆的胸膛中搏动。大陆的疆土,如同被命运之刃切割的残躯,犬牙交错,浸透血污。从北境骸骨筑就的铁壁,到西州冰封悲鸣的白鹿堡,从凛州血亲献祭的冰鉴窟,到雷州赤雷奔涌的复仇之谷,从沧浪江上烹鼎沸腾的盛宴,到东州玄龟潜渊的噬子之谋,从离州三矢裂日的怒海,到幽州独瞳窥伺的无光森林……每一寸土地都铭刻着背叛、诅咒与永无止境的杀戮。
胤哀帝跨越三百年的恶毒诅咒已然开启,“以骨为薪,以血为祭,九鼎之重,皆是罪孽。”龙阙璧的预兆在碎片持有者脑海中闪现着自身最凄惨的死状,素雪神谕在冰壁上投射着破碎的未来,《九鼎血录》的残页在鬼市阴影中揭示着惨淡的命运……在这片被诅咒的大陆上,所谓天命所归,不过是一场啖亲噬友、周而复始的轮回盛宴。
当新霸主的旗帜插上染血的王座,其脚下堆积的,不过是旧王朝的残骸与新一轮仇恨的种子。九鼎大陆的终局,早已在龙阙璧碎裂的瞬间注定。裂鼎之世,永无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