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凶阁初啼（二）
三十块下品灵石堆在柜台上，莹白的光芒驱散了天机阁清晨的阴霾，也映亮了小婉因激动而泛红的脸颊。
“陈玄哥！我们发财了！”小婉的声音带着雀跃，小心翼翼地捧起几块灵石，感受着其中精纯的能量波动，仿佛捧着稀世珍宝。
陈玄苍白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疲惫笑容。第一桶金！这不仅仅是灵石，更是天机阁在绝境中撕开的第一道口子，是撬动命运的第一根杠杆。
“收好。”陈玄的声音依旧嘶哑，却多了几分底气，“一半，去买最好的朱砂、符纸，还有…你爱吃的蜜饯。”他深知小婉跟着自己担惊受怕，需要一点甜头安抚。
“嗯！”小婉用力点头，眼睛弯成了月牙，随即又有些担忧地看着陈玄，“那另一半呢？陈玄哥你的伤…”
“另一半，”陈玄的目光投向角落那光芒微弱的聚灵阵，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全部嵌入聚灵阵！”
他需要力量！需要海量的灵气来修复这具千疮百孔的身体，来压制、乃至尝试驯服八卦盘中那头沉睡的凶兽！百宝楼送来的灵石，是及时雨，更是他放手一搏的资本！
小婉不再多问，立刻行动起来。她将十五块灵石仔细收好，又将另外十五块小心翼翼地、一块一块地嵌入聚灵阵的阵眼凹槽之中。
嗡！嗡！嗡！
每嵌入一块灵石，聚灵阵的光芒便明亮一分！当第十五块灵石归位，整个聚灵阵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银光！阵纹流转，发出低沉的嗡鸣，一股肉眼可见的、浓郁了许多的灵气流，如同小型旋风般在阵眼处汇聚、盘旋！阁内稀薄的灵气浓度，以惊人的速度开始攀升！
陈玄盘膝坐在引气阵中央，立刻感受到不同。之前如同涓涓细流的灵气，此刻变得如同潺潺小溪，温和却持续不断地冲刷着他破损的经脉，滋养着枯竭的丹田。身体的剧痛在灵气的抚慰下，似乎都减轻了几分。
然而，这舒爽并未持续太久！
嗡！
胸口的八卦盘再次震动！那道暗红血纹如同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瞬间亮起！一股比之前更加霸道、更加贪婪的吸力轰然爆发！
呼——！
聚灵阵汇聚而来的浓郁灵气流，瞬间被这股吸力蛮横地撕扯、分流！近三分之一如同被无形巨口吞噬，疯狂涌向陈玄胸口，没入八卦盘中！八卦图护持力场的恢复速度肉眼可见地提升了一丝：【1.4%…1.5%…】！血影护法（残）的修复进度也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又来？！”陈玄心中又惊又怒！这凶煞简直是喂不饱的饕餮！他立刻凝聚意念，如同最坚韧的缰绳，死死勒住那霸道的吸力，试图将更多的灵气导向自身！
争夺！一场无声的拉锯战在陈玄体内展开！
聚灵阵汇聚的灵气如同被两道力量撕扯的河流。一部分被血纹贪婪吞噬，一部分被陈玄艰难引导，修复己身。剧痛与舒爽交织，冰寒与暖流碰撞，陈玄的身体成了两股力量角逐的战场，汗如雨下，脸色在苍白与潮红间变幻。
小婉紧张地守在旁边，通灵眼死死盯着陈玄胸口，她能清晰地“看”到那三个代表凶煞核心的微小光点，在吞噬灵气后变得更加凝实、活跃，散发出的冰冷煞气也厚重了一分。而陈玄身上代表生机的光芒，虽然也在灵气的滋养下缓慢恢复，但速度远不及凶煞吞噬的速度！
“这样下去不行…”陈玄心中焦急。凶煞的胃口太大，恢复速度远超自己！必须找到平衡点，或者…找到能更快补充自身力量的方法！
他的目光落在了小婉收好的那十五块灵石，以及…抽屉里剩下的几张歪歪扭扭的清心符草稿上。
“符箓…”一个念头如同闪电划过脑海！
八卦图赋予的“殓容”天赋，让他对线条、结构有着近乎本能的极致把握。昨夜临摹清心符，虽灵力低微，画出的符箓却意境精纯，效果远超普通下品。若能绘制出真正的、蕴含灵力的清心符，不仅能快速换取灵石，更能…直接吸收符箓中精纯的灵力为己用！这效率，远高于被动吸收聚灵阵的灵气！
“小婉！”陈玄声音带着一丝急切，“取朱砂符纸来！最好的那种！”
小婉一愣，随即明白过来，眼睛一亮：“陈玄哥你要画符？好！”她立刻跑去后堂，将刚买来的、散发着淡淡灵光的雪白符纸和殷红如血的极品朱砂摆在陈玄面前。
陈玄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两股力量的撕扯，将全部心神沉静下来。他拿起一支狼毫符笔，蘸饱了散发着清香的极品朱砂。
落笔！
笔尖触及符纸的瞬间，八卦图赋予的“殓容”天赋被催发到极致！清心符那复杂玄奥的符文结构，如同最精密的图纸，清晰地烙印在他的脑海。手腕沉稳，笔走龙蛇，每一笔的转折、顿挫、轻重缓急，都妙到毫巅，仿佛演练了千百遍！
灵力！他尝试着将引气阵汇聚而来、被自己艰难截留的那一丝微弱灵力，顺着笔尖，注入符文的脉络之中！
嗡！
符纸上，那原本只是意境精纯的朱砂符文，在灵力注入的刹那，骤然亮起一层温润的乳白色光晕！一股比之前小婉激发时更加清晰、更加宁静平和的清心气息，如同初绽的莲花，在笔尖下悄然弥漫开来！
成了！蕴含灵力的清心符！
虽然因为陈玄灵力微弱，这张符的品阶依旧不高，但其精纯的意境和蕴含的温和灵力，足以媲美中品符箓！
更让陈玄惊喜的是，在符箓完成的瞬间，他注入符箓的那一丝微弱灵力，仿佛完成了一个循环，带着符箓本身凝聚的一丝精纯清气，如同温润的溪流，反哺回他的体内！虽然量极少，却异常精纯温和，瞬间融入经脉，带来的舒爽感远超被动吸收的灵气！
“反哺？！”陈玄心中狂喜！绘制符箓，不仅能卖钱，竟还能加速自身修炼？！这简直是量身定制的恢复途径！
他精神大振，不顾疲惫，立刻铺开第二张符纸。
这一次，他更加专注，对灵力的控制也更加精细。笔尖游走，符文渐成。胸口的血纹似乎感应到了他心神的凝聚和灵力的活跃，那霸道的吸力竟也减弱了一丝，仿佛在好奇地“观察”。
时间在笔尖流淌。
一张，两张，三张…
陈玄完全沉浸在符道的玄妙之中。每一次落笔，都是对自身灵力的锤炼与掌控；每一次符成，都伴随着一丝精纯灵力的反哺。他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眼神却越来越亮，气息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平稳、悠长。
聚灵阵的灵气依旧被血纹分走部分，但陈玄通过绘制符箓获得的反哺，却有效地弥补了损失，甚至略有盈余！此消彼长之下，他身体的修复速度大大加快！识海中凶煞冲击留下的裂痕，在精纯灵力的滋养下，也开始缓慢弥合。
小婉屏息守在旁边，看着陈玄笔下流淌出的、一张比一张更加流畅、光晕更加温润的清心符，小嘴微张，眼中充满了崇拜。
当第五张清心符完成，陈玄终于感到一阵强烈的疲惫袭来，灵力与心神都消耗甚巨。他放下符笔，看着桌上五张散发着宁静清辉的符箓，长长舒了一口气。
这五张符，虽然依旧带着他个人风格的“歪扭”，但其中蕴含的灵力和精纯意境，足以让任何懂行之人动容！价值远超卖给百宝楼的那三张练手之作！
“陈玄哥，你好厉害！”小婉由衷赞叹。
陈玄笑了笑，感受着体内明显好转的伤势和充盈了一丝的灵力，心中豪气顿生。他拿起一张清心符，感受着其中温和的灵力波动，又低头看向胸口。
八卦盘内，血纹依旧流淌，但那股霸道的吸力似乎沉寂了许多。八卦图护持力场稳定在【1.8%】，血影护法（残）的修复进度也达到了【0.3%】。凶煞依旧在吞噬，但速度…似乎被某种无形的规则，限制在了陈玄能够承受、甚至能够利用的范围之内。
“利用…反制…共生…”陈玄摩挲着八卦盘冰冷的盘体，眼神深邃。他仿佛抓住了一丝与这凶煞共存的微妙平衡点。
“小婉，”陈玄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把这几张符收好。明天…我们去‘济世堂’。”
贺峰留下的线索，李府血案的幕后黑手，以及…那可能与“不祥”同源的威胁，都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他需要力量，需要信息，更需要…一个可靠的盟友。济世堂，贺峰，或许就是破局的关键！
天机阁外，日头渐高。
阁楼内，聚灵阵银光流转，五张清心符散发着温润的光晕。陈玄盘膝调息，胸口的八卦盘血纹微闪，如同沉睡凶兽闭合的眼睑。
凶阁之名，已悄然在落枫城某些阴暗角落传开。而阁中的主人，正握着以凶煞为墨、以符箓为刃的画笔，开始在这座城池的棋盘上，落下属于自己的第一枚棋子。风暴，正在平静的表象下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