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荆棘与齿轮的回响
西钟楼就在前方，像一柄生锈的巨剑刺向铁灰色的天空。但通往它的路，已被帝国铁蹄生生截断。
三艘巨大的军事署蒸汽飞艇如同浮空堡垒，投下的阴影吞噬了大半个学院前庭。粗如攻城槌的星烬汲取管，如同贪婪的钢铁触手，深深扎入学院古老的石板地底，每一次泵动都发出沉闷而骇人的“咚——嗡——”声，地面随之震颤。身着漆黑甲胄、头盔上镶嵌着猩红鹰徽的士兵，以冰冷的效率封锁了所有通道，他们手中的蒸汽步枪枪口闪烁着不祥的紫光，那是充能完毕的标志。
“肃清道路！军事署执行《帝国能源紧急征用法》！原地待命，违令者视同叛乱！”扩音器中传出的电子合成音冰冷刺耳，盖过了学生们的惊呼和远处蒸汽管道的嘶鸣。
亚瑟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衣袋中的荆棘怀表烫得像一块烙铁，那灼热的纹路几乎要透过粗糙的布料烙印在他皮肤上。钟楼的方向！父亲留下的信息在脑中轰鸣：速至钟楼—— A.S.在等你！可眼前是密不透风的钢铁壁垒。
就在他焦灼万分时，胳膊被人猛地一拽。雷恩！精灵少年不知何时挤到了他身边，尖耳朵警惕地竖着，脸色在飞艇投下的阴影中显得异常苍白，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奇异的、决绝的光。
“这边！”雷恩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被飞艇引擎的轰鸣淹没。他不由分说，拉着亚瑟猫腰钻进旁边一条被巨大排气管道遮挡的狭窄维修甬道。甬道内充斥着硫磺味和滚烫蒸汽的嘶嘶声，光线昏暗，只能勉强看清脚下油腻湿滑的金属网格。
“你知道路？”亚瑟喘息着问，脚下的震动感越来越强烈，仿佛整个学院都在那汲取管的暴力抽取下痛苦呻吟。
“宿舍在‘地幔幔区’，震动和能量流就是我们的活地图！”雷恩语气急促，带着一丝精灵特有的骄傲，但随即被痛苦取代。他左手紧紧按着右手腕，那里，宽大的袖口被他自己粗暴地卷起，露出了那道狰狞的环形灼痕。此刻，那伤口不再是暗红色，而是变成了令人心悸的深紫，如同活物般微微搏动，周围的皮肤下，隐约可见细微的金属纹路在紫光中浮现，像皮下埋着一片冰冷的电路板。更可怕的是，那伤口周围的皮肤正在被一种深褐色、如同活体锈蚀般的物质缓慢侵蚀！
“你的手！”亚瑟倒抽一口冷气，“枢机之手”的微型扫描组件瞬间激活，反馈的数据让他头皮发麻——伤口内部，一枚微小但结构清晰的TITAN-07型齿轮正与雷恩的神经丛进行着病态的融合，那搏动的紫光正是高浓度星烬能量流经的迹象！它在抽吸雷恩的生命力！
雷恩猛地拉下袖子，动作粗暴得像要撕碎什么。“快走！没时间了！这震动……他们在抽地基！再晚就来不及了！”他咬着牙，声音因剧痛而颤抖，但眼神却死死盯着甬道深处，“跟我来！我知道一条……一条被震裂的旧维修管道，直通钟楼基座！”
他们像两只在钢铁丛林里逃窜的鼹鼠。雷恩对震动的感知精准得可怕，总能提前避开脚下突然加剧的震颤点。空气中弥漫的星烬能量越来越浓稠，带着金属的腥甜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腐蚀感。亚瑟感觉自己的“枢机之手”内部齿轮在轻微嗡鸣，父亲留下的核心组件似乎在自发地抵抗着这种无处不在的侵蚀，而怀表的灼热感也时强时弱，像一枚不断校准方向的磁针。
终于，在穿过一处弥漫着浓重水汽、布满紫色锈蚀“血管”的废弃锅炉房后，前方出现了一个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裂缝。裂缝边缘的砖石参差不齐，显然是被剧烈的、非自然的地层活动生生撕裂的。一股冰冷、陈腐、带着浓重铜锈味的风正从裂缝深处源源不断地涌出。
“就是这！”雷恩喘着粗气，额头上全是冷汗，按住右腕的手因为用力过度指节发白，“裂缝后面……就是钟楼的地基空腔……直通密室！快进去！”
裂缝内部一片漆黑，深不见底，如同怪兽的咽喉。亚瑟毫不犹豫，侧身挤了进去。冰冷粗糙的砖石摩擦着身体，身后传来雷恩压抑的痛哼和紧随其后的攀爬声。黑暗中，只有“枢机之手”运转时细微的齿轮咬合声和两人粗重的喘息清晰可闻。怀表的灼热感在踏入裂缝的瞬间达到了顶峰，荆棘纹章的光芒甚至穿透了他的外套，在黑暗的甬道壁上投下朦胧的光影，像在无声地指引方向。
不知在黑暗中爬行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冰冷的空气扑面而来，眼前正是那熟悉的圆形石室——禁锢着水晶囚笼的密室！
时间在这里仿佛凝固。巨大的、由无数精密咬合的黄铜齿轮构成的球体囚笼依旧悬浮在石室中央，缠绕其上的粗重铁链延伸进四周墙壁的黑暗。厚厚的灰尘覆盖一切，死寂无声。唯一不同的是，此刻密室内弥漫着一层极其微弱、如同呼吸般明灭不定的紫色光晕，来源正是那囚笼本身。而亚瑟怀中的荆棘怀表，正与这光晕同步脉动，共鸣着。
“A.S.……1901……”亚瑟的目光瞬间锁定囚笼底部内壁那行细小的铭文，心脏狂跳。
“嗬……”一声比上次更加清晰、饱含无尽疲惫的叹息直接在他脑海深处响起，带着金属摩擦的沙哑质感，“钥匙……终于转动了……荆棘的……血脉……”
亚瑟猛地抬头，这次，他看到了！
囚笼内部并非空无一物！在那些精密齿轮构成的网格间隙深处，在微弱的紫光映照下，悬浮着一团极其稀薄、几乎透明的蓝色光雾。光雾中心，隐约勾勒出一个模糊、修长的男性轮廓，面容被光雾遮掩，但那轮廓，那种灵魂深处的熟悉感——正是父亲！亚瑟·韦斯莱！A.S.！
“父亲！”亚瑟失声喊道，声音在石室中激起空洞的回响，他扑到囚笼前。
“亚瑟……我的孩子……”那灵魂的声音带着巨大的悲伤和微弱的欣慰，如同风中残烛，“时间……太少了……他们……在撕裂屏障……”
随着灵魂的低语，一股庞大而冰冷的信息流瞬间涌入亚瑟的意识，不再是碎片，而是连贯而绝望的画面：
——深不可测的地底，并非自然形成的巨大裂隙“星轨之痕”在翻涌沸腾的紫色星烬能量海中狰狞裂开。裂隙边缘，钢铁平台如同蛛网般延伸。无数粗大的管道刺入裂隙，疯狂抽取着那毁灭性的能量。平台之上，赫然矗立着一具具庞大得令人窒息的钢铁巨像轮廓！它们沉默地浸泡在紫光中，如同沉睡的魔神——泰坦巨像！其中一具巨像的头部观测窗内，一双冰冷如燃烧寒冰的蓝色眼睛正死死地凝视着裂隙深处！
——平台下方，延伸向裂隙深处的钢铁牢笼里，囚禁着数十个身影！精灵！他们被粗大的金属导管刺穿脊椎和四肢，导管中奔流着高浓度的星烬紫液。他们痛苦地痉挛着，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金属侵蚀、同化。雷恩手腕上的伤痕，不过是这残酷流程的冰山一角！他们的哀嚎被机器的轰鸣和星烬的咆哮彻底吞没。画面一闪而过，亚瑟甚至在其中看到了几个模糊的、同样穿着赫菲斯托斯学院制服的精灵学生身影！
——一个穿着镶金边军装、肩章上是咆哮巨鹰徽记的高大背影站在主控台前，声音冷酷地回荡：“泰坦第二期：‘齿轮吞噬者’在线！精灵血脉的融合率提升至65%，能量输出峰值达到临界！准备启动最终协议——‘大地熔炉’！让这片旧大陆，成为新泰坦诞生的完美温床！”
信息流戛然而止。亚瑟头痛欲裂，几乎站立不稳，巨大的愤怒和恐惧攫住了他。泰坦计划！齿轮吞噬者！用活生生的精灵作为能量导体和稳定器，制造战争巨像！甚至要将整个大陆作为祭品！
“父亲！这……军事署……”亚瑟声音嘶哑。
“赫菲斯托斯……早已……被渗透……”父亲的灵魂影像剧烈波动，更加稀薄，“院长……被蒙蔽……‘齿轮之心’……是……关键……核心控制室……在……塔顶……阻止……‘大地熔炉’……启动……”
“我该怎么做？”亚瑟急切地问，他知道父亲维持这种状态必然付出了难以想象的代价。
“囚笼……是……节点……稳定……‘星轨之痕’……需要……纯净的……精灵血脉之力……维持……”父亲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巨大的悲悯和无奈，“但……他们……抽取……精灵……改造……注入……星烬污染……节点……正在……崩溃……”
他话音未落，整个石室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比之前强烈十倍！头顶簌簌落下碎石和灰尘。密室外传来沉闷如雷的爆炸声和金属撕裂的可怕巨响！飞艇引擎的轰鸣仿佛近在咫尺！显然，军事署的暴力抽取引发了灾难性的地质动荡，同时，他们对学院的强攻也开始了！
“节点……破坏……裂隙……失控……”父亲的影像闪烁不定，声音充满了绝望的急迫，“钥匙……亚瑟……用……怀表……触碰……囚笼核心……结合……你的……‘枢机之手’……稳定……它……”
亚瑟毫不犹豫，掏出怀中滚烫的荆棘怀表，同时将“枢机之手”的金属掌心，隔着冰冷的空气，猛地按向囚笼中央那团代表父亲灵魂的蓝色光雾所在的位置！
嗡——！
刺目的光芒瞬间爆发！荆棘纹章从怀表上投射而出，在囚笼内部交织成一个旋转的、散发着古老气息的魔法阵图。与此同时，“枢机之手”内部，父亲留下的所有核心齿轮以超越极限的速度疯狂旋转、推演！无数金色的、纯粹由复杂几何符号构成的数据流从亚瑟的手臂上涌出，如同金色的藤蔓，缠绕上荆棘法阵，并顺着囚笼的齿轮结构急速蔓延！整个囚笼仿佛活了过来，数万个细小的黄铜齿轮以前所未有的精度和速度咬合运转，发出宏大而神圣的嗡鸣，试图对抗那来自地底裂隙的恐怖撕扯力！
父亲模糊的脸上似乎浮现出一丝解脱般的、极其微弱的笑意。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的稳定过程中——
“找到你了！铁皮呆子！还有……精灵杂种！”
一声充满恶意和贪婪的狞笑在密室入口处响起！
亚瑟的心瞬间沉入谷底，他猛地回头。只见密室入口的裂缝处，站着三个人影！
为首的，正是星烬导论课上带头嗤笑他的那个油亮背头贵族男生——格里高利·马尔科姆！他身边，是那个用手帕掩鼻的贵族女生，她此刻看着囚笼的眼神充满了狂热。而最让亚瑟血液凝固的，是站在他们两人身后，那个身材高大、穿着赫菲斯托斯学院深蓝色教师袍、但左眼却闪烁着冰冷机械红光的男人——占卜学教授，卡戎！
格里高利手中端着一把造型奇特的、枪管如同齿轮咬合般层层叠叠的蒸汽手枪，枪口氤氲着危险的紫光，正对准了亚瑟。贵族女生则握着一个不断闪烁紫色符文的金属圆盘，圆盘上射出的光线正贪婪地扫描着正在全力运转的囚笼和亚瑟的“枢机之手”。
“啧啧啧，”卡戎教授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齿轮摩擦，他的机械红眼锁定在囚笼上，“真没想到，‘齿轮之心’最大的秘密，竟然被一个绝缘体和一个半残的精灵找到了。A.S.的灵魂残片？完美的钥匙载体……还有这精妙的……‘零式稳定架构’……”他的目光扫过亚瑟金光流转的机械臂，贪婪几乎要化为实质，“马尔科姆少爷，您的消息价值连城。军事署会非常满意。”
“少废话，卡戎！”格里高利不耐烦地吼道，枪口晃了晃，“抓住他们！尤其是那个铁皮！他那只手，还有他身上的东西，本少爷要定了！父亲大人一定会重重赏我！”
“如您所愿。”卡戎教授嘴角扯出一个冰冷的弧度。他缓缓抬起手，那只手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金属光泽，显然也是义肢！五指张开，掌心一个复杂的法阵开始凝聚紫黑色的星烬能量，散发出极度危险的气息。
“亚瑟！别停！”雷恩的嘶吼声炸响！他不知何时挡在了亚瑟身前，背对着囚笼，正面对着三个不速之客。他右手腕的衣袖被完全撕开，那道深紫色的、搏动着的环形伤口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皮下镶嵌的TITAN-07齿轮清晰可见，甚至随着能量的波动而微微转动！深褐色的锈蚀如同活物，正沿着他的血管向上蔓延，他的半张脸都开始浮现出金属的冷光和锈迹的斑驳，显得异常狰狞，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决绝的火焰。
“雷恩！你要干什么！”亚瑟大吼，他不能停下！囚笼的稳定正处在最关键的时刻，父亲的灵魂影像在剧烈波动，整个石室的震动越来越强！他能感觉到脚下深处传来的、如同星球内脏被撕裂般的可怕咆哮！那是“星轨之痕”失控的前兆！
“信我！”雷恩头也不回，声音嘶哑如同金属摩擦，“月溪部族……最后的……‘荆棘回响’！以血……引路！”
话音未落，雷恩猛地将左手五指狠狠插进自己右腕那道恐怖的伤口中！
“呃啊——！”一声混合着剧痛与某种献祭般决绝的怒吼从他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噗嗤！
鲜血——不，那已经不是纯粹的血液！是混杂着浓稠紫光、细碎金属颗粒和深褐色锈蚀物质的诡异液体——如同高压水枪般从他的伤口中狂喷而出！
这股奇异的“血泉”并没有落地，而是在空中诡异地扭曲、汇聚，瞬间形成一面半透明的、布满了荆棘纹路和精灵符文的巨大血色光盾，悍然迎向卡戎教授掌心射出的那道凝聚了恐怖星烬能量的紫黑色射线！
嗤——！！！
紫黑射线与荆棘血盾猛烈碰撞！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令人牙酸的、如同强酸腐蚀金属般的剧烈能量湮灭声！紫黑色的能量疯狂侵蚀着血盾，荆棘纹路明灭不定，精灵符文接连碎裂！雷恩的身体如同被重锤击中，猛地佝偻下去，口中喷出的不再是血，而是带着火星的紫色蒸汽！他右臂的锈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上蔓延，肩膀、脖颈……金属化的皮肤寸寸龟裂！
“愚蠢的精灵！螳臂当车！”卡戎教授冷笑，机械义肢再次加力，紫黑射线骤然粗了一倍！荆棘血盾剧烈摇晃，中心处出现蛛网般的裂痕！
“就是现在！开枪！废了那铁皮的手！”格里高利兴奋地尖叫，手指扣向扳机！
砰！
枪响了！但倒下的却不是亚瑟！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从密室入口上方倒挂的阴影中扑下！是雷恩！或者说，是雷恩用最后的力量制造的一个荆棘血影分身！那分身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扑到格里高利身前，用身体死死抱住了他持枪的手臂！
蒸汽手枪的子弹擦着亚瑟的耳边射过，打在他身后的石壁上，炸开一片火星和碎石！
“什么鬼东西！滚开！”格里高利惊怒交加，拼命挣扎。旁边的贵族女生尖叫着想要帮忙。
而真正的雷恩，承受着卡戎教授恐怖的正面攻击，身体摇摇欲坠，荆棘血盾濒临破碎。但他却对着亚瑟的方向，艰难地、竭尽全力地，露出了一个混杂着痛苦、歉意和最后嘱托的扭曲笑容。
“朋友……钥匙……交给你了……月溪……永不……”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轰隆！！！
卡戎教授的紫黑射线终于彻底击穿了摇摇欲坠的荆棘血盾！狂暴的星烬能量狠狠轰击在雷恩身上！
没有血肉横飞的场面。
只有一片刺眼到极致的紫光爆开！
光芒散去，原地只剩下一个保持着最后前扑姿态的、深褐色的、如同被瞬间风化和锈蚀了千年的金属雕像！雕像的姿势凝固在试图保护亚瑟的瞬间，脸上还残留着那个复杂而悲壮的表情。雕像的心脏位置，一点微弱却纯粹的紫光顽强地闪烁着——那是TITAN-07齿轮的核心，此刻它脱离了雷恩的身体，如同一颗染血的心脏悬浮在雕像胸前。
“雷恩——！！！”亚瑟目眦欲裂，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嘶吼！父亲灵魂的低语、泰坦的阴影、精灵的哀嚎、挚友的牺牲……所有的悲愤和剧痛在这一刻化为焚尽一切的怒火！
也就在雷恩化为雕像的同一瞬间！
嗡——！
悬浮在囚笼核心处、亚瑟父亲的那团灵魂光雾，在亚瑟手中荆棘怀表和“枢机之手”共同激发的金色数据流的包裹下，猛地向内收缩、坍缩，化为一点璀璨到极致的蓝色星芒！那星芒如同拥有生命，瞬间脱离了囚笼的束缚，化作一道流光，径直射向亚瑟的眉心！
轰！
庞大的、属于父亲亚瑟·韦斯莱的记忆、知识、意志、以及那深埋于血脉中对“齿轮之心”核心的终极权限……如同决堤的洪流，毫无保留地灌入了亚瑟的脑海！
“呃啊——！”亚瑟痛苦地抱住了头，身体因信息的冲击而剧烈颤抖。无数画面闪过：父亲在昏暗油灯下绘制精妙图纸的身影；他秘密研究星烬稳定技术时的专注与忧虑；发现军事署阴谋时的震惊与愤怒；被追杀重伤后，毅然剥离自身灵魂碎片封印于钟楼囚笼作为最后钥匙的决绝……最终，一切都指向一个核心——位于学院高塔之巅的“辉耀核心”差分机深处，那控制着整个“齿轮之心”城市能量脉络、也是唯一能阻止“大地熔炉”启动的最终控制枢纽！
当信息洪流平息，亚瑟猛地抬起头。
他的眼神变了。那属于少年的惶惑和愤怒并未消失，但更深邃处，却沉淀下一种属于“工程师”的冰冷、锐利和掌控一切的决心。仿佛两个亚瑟的灵魂在这一刻完成了传承与融合。
“枢机之手”表面的金光彻底内敛，但内部齿轮运转的声音却变得低沉、宏大，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力量感。他左手凌空一抓！
嗡！
悬浮在雷恩雕像胸前的那点TITAN-07核心紫光，如同受到召唤，瞬间飞入他的掌心，与“枢机之手”内部的一枚特殊齿轮嵌合！一股纯净而强大的精灵血脉之力涌入机械臂，短暂地驱散了星烬的污染气息，手臂表面流动过一层温润的紫金色光泽。
“父债子偿……血债血偿……”亚瑟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目光如同淬火的刀锋，扫过惊魂未定的格里高利、脸色煞白的贵族女生，最后死死锁定了面露凝重和一丝难以置信的卡戎教授，“从我的学院……滚出去！”
他没有发动攻击，而是猛地转身，将融合了父亲灵魂之力和雷恩最后馈赠的“枢机之手”，狠狠按在囚笼核心！
这一次，不再是稳定！
而是——超载！引爆！
“零式架构·逆向超频！荆棘密钥——解放！”亚瑟怒吼！
轰隆隆隆——！！！
整个水晶囚笼爆发出比太阳还要刺目的金紫色光芒！数万个精密齿轮在极限超载下发出毁灭前的尖啸！缠绕其上的粗重铁链寸寸崩断！庞大到足以短暂对抗“星轨之痕”撕裂力量的稳定能量，被亚瑟以毁灭自身节点为代价，悍然引爆！
一股无法形容的恐怖能量冲击波以囚笼为中心，呈球形猛然炸开！
“不——！”卡戎教授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惊骇欲绝的咆哮，便被那毁灭性的金紫色光芒彻底吞没！他凝聚的星烬护盾如同纸糊般破碎，机械义肢瞬间扭曲熔毁！
格里高利和那个贵族女生更是不堪，连惨叫都未能发出，就被冲击波狠狠拍在石壁上，生死不知！
整个密室在剧烈爆炸中疯狂摇晃，巨大的钟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亚瑟被爆炸的气浪狠狠向后掀飞，撞在冰冷的石壁上，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但他眼中没有丝毫恐惧，只有冰冷的决绝和燃烧的斗志。
烟尘弥漫，碎石如雨。囚笼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个巨大的坑洞和扭曲断裂的金属残骸。节点被毁，但地底深处那撕裂般的震动似乎被这自爆的冲击暂时压制了下去，获得了片刻的喘息。
代价是惨重的。父亲遗留的灵魂碎片彻底消散，囚笼节点不复存在。挚友雷恩化作了永恒的金属雕像。西钟楼的秘密节点被他自己亲手摧毁。
但亚瑟知道，这只是开始。他用这惨烈的自爆，争取到了最关键的时间窗口！
他挣扎着爬起身，擦去嘴角的血迹，看也没看身后一片狼藉的密室和那几个生死不明的敌人。他的目光穿透了破碎的石壁和弥漫的烟尘，仿佛看到了那座高耸入云、顶端齿轮校徽在星烬紫光中旋转的赫菲斯托斯高塔。
那里，是差分机之王“辉耀核心”的所在。
那里，是“齿轮之心”城市的能量枢纽。
那里，更是军事署“泰坦计划”最终协议——“大地熔炉”的启动开关所在！
怀表冰冷地贴在他的胸口，荆棘纹章如同烙印般滚烫。雷恩牺牲时留下的那点紫光，在“枢机之手”内部齿轮中温顺地流转着，带来一丝纯净的、精灵的温暖。
他最后看了一眼雷恩那凝固在守护姿态的深褐色金属雕像，雕像胸口的空洞仿佛还在无声诉说着什么。亚瑟抬起自己的左手，冰冷的黄铜指关节缓缓握紧，发出一声沉闷而坚定的齿轮咬合声——咔哒！
“等我，雷恩。”亚瑟的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等我，父亲。”
他不再犹豫，转身冲入因爆炸而变得更为破碎、通往学院深处的通道，身影很快被弥漫的烟尘和地底深处传来的、愈发逼近的恐怖咆哮声所吞噬。
目标：赫菲斯托斯高塔之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