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虚伪的庇护与冰冷的筹码
门外的喧嚣如同沸腾的油锅，粗野的咒骂和砸门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几乎要将那扇厚重的实木门板掀翻。每一记重锤般的拍击，都狠狠敲在苏晚意的耳膜上，震得她背脊抵住的冰冷墙壁都在微微颤抖。
【维持“柔弱妻子”人设…维持…】视野边缘那幽蓝色的半透明文字，如同冰冷的锁链，勒紧了她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恨火。
陆沉渊就站在门口玄关的阴影里，身形挺拔，西装革履。水晶吊灯的光线切割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扫描仪一样落在苏晚意身上。那眼神里没有丈夫对妻子受惊的担忧，只有审视一件物品是否完好无损的冷静，以及一丝被打扰清静的、毫不掩饰的厌烦。
“沉渊…他们…他们…”苏晚意猛地抬起头，泪水毫无征兆地瞬间蓄满了眼眶，如同断线的珠子，扑簌簌滚落。她像是终于找到了主心骨，踉跄着朝他扑去，单薄的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冰冷的手指死死攥住了他熨帖平整的西装袖口，留下几道凌乱的褶皱。声音破碎哽咽，充满了无措的恐惧：“他们说要砸门…要抓我去抵债…沉渊，我好怕…我不知道会这样…林薇薇说那个项目很稳的…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她仰着脸，泪水冲刷着苍白的脸颊，那双曾经盛满懦弱、此刻被刻意伪装成极致惊惶的眼睛，透过朦胧的水光，死死锁着陆沉渊镜片后的瞳孔深处。她清晰地捕捉到，当自己提到“林薇薇”这个名字时，陆沉渊那冰冷审视的目光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随即被更深沉的漠然覆盖。
最好的朋友？陷阱的诱饵罢了。
陆沉渊垂眸，看着死死抓住自己袖口的、那双纤细冰冷的手。他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不是心疼，而是对触碰的厌恶和对这失控场面的不耐。他抬手，动作带着一种刻意的、甚至有些嫌恶的僵硬，轻轻拍了拍苏晚意颤抖的肩膀，力道轻得像拂去一粒尘埃。
“别怕。”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带着一种公式化的安抚，如同在处理一桩棘手的公务，“有我在。外面的人，我来处理。”
他抽回自己的手，指尖不经意地避开了苏晚意冰冷的皮肤。那动作细微，却带着拒人千里的疏离。他不再看苏晚意那张涕泪横流、写满“愚蠢”的脸，转身，步履沉稳地走向那扇被疯狂拍打的大门。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苏晚意眼底那泛滥的、无助的泪水瞬间凝滞。如同变脸一般，惊惶和无措如同潮水般褪去，只剩下深潭般的冰冷和一丝极淡的、嘲讽的弧度。她依旧保持着微微发抖的姿态，目光却像淬了毒的冰针，无声地钉在陆沉渊挺直的背脊上。
陆沉渊没有直接开门。他停在门后可视对讲的小屏幕前，手指按下一个键。屏幕上立刻映出门口三个男人的脸——为首一个剃着板寸，脖子上挂着粗金链子，满脸横肉，眼神凶狠；后面两个也是膀大腰圆，一脸不善，正不耐烦地用指关节重重砸着门板。
“陆先生是吧？”那板寸头对着镜头，咧开嘴，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语气带着赤裸裸的威胁，“您太太苏晚意小姐，在我们这儿签了字画了押，借了两百万搞投资，白纸黑字！现在项目黄了，钱一分没回来！按规矩，连本带利两百三十五万！今天要么见钱，要么……”他故意顿了顿，眼神阴鸷地扫过镜头，仿佛能穿透屏幕看到里面的苏晚意，“我们只能请苏小姐换个地方‘好好’谈谈了！”
陆沉渊的脸色没有任何变化，镜片后的眼神依旧冰冷。他甚至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只是对着麦克风，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上位者特有的、不容置疑的压迫感：“我是陆沉渊。苏晚意是我太太。债务，我认。”
门外的叫嚣声戛然而止。板寸头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对方这么干脆。
陆沉渊继续道，语气淡漠得像在陈述天气：“这里是私人住宅，你们现在的行为已经构成非法侵入和恐吓。给你们三十秒，立刻离开我的视线范围。钱，”他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施舍般的轻蔑，“明天上午十点，带上所有凭证，到我助理办公室办理。”
他报了一个地址和一个名字。那是一个在商界颇有名气、以手腕强硬著称的律师的名字。
屏幕里，板寸头和他两个同伴的脸色瞬间变了。他们显然知道陆沉渊的分量，更知道那个律师名字代表什么。嚣张的气焰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肉眼可见地瘪了下去。板寸头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狠话挽回点面子，但在陆沉渊那双毫无波澜、却深不见底的冰冷目光注视下，最终只是悻悻地啐了一口，对着镜头比了个下流的手势，带着人骂骂咧咧地转身走了。
沉重的脚步声和咒骂声渐渐远去，门外终于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寂静。
陆沉渊这才缓缓转过身。他没有看苏晚意，仿佛她只是空气，径直走到客厅中央昂贵的真皮沙发旁，姿态优雅地坐下，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一下被苏晚意抓皱的袖口。然后，他才抬起眼，目光如同两束冰冷的探照灯，重新聚焦在依旧站在卧室门口、微微发抖（此刻是伪装）的苏晚意身上。
“现在，”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平静得像在讨论晚餐，“说说吧。苏晚意，两百万，你是怎么在三个月内，‘稳赚不赔’地赔得一干二净的？”他刻意加重了“稳赚不赔”四个字，字里行间充满了冰冷的嘲讽和审视。“还有，林薇薇，在这件事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他问出这句话时，目光锐利如刀，紧紧盯着苏晚意的眼睛，不放过她脸上一丝一毫的变化。
来了！苏晚意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因为极致的兴奋和一种即将踏入陷阱边缘的紧张。她等的就是这个！陆沉渊果然第一时间怀疑林薇薇！这个自私多疑的男人，对任何人，包括他所谓的“真爱”，都保持着绝对的警惕和控制欲。
就在她准备继续扮演那个被闺蜜坑害、愚蠢无知的前世自己时——
嗡！
大脑深处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嗡鸣！眼前陆沉渊那张冰冷审视的脸孔、奢华冰冷的客厅景象……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瞬间扭曲、波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片幽蓝色的、半透明的光幕毫无征兆地在她视野正前方展开！光幕上，是陆沉渊此刻坐在沙发上的实时影像，角度诡异，像是从天花板的某个角落俯拍下来！而在影像下方，一行行飞速滚动的、五颜六色的文字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
【卧槽！开播了开播了！前排瓜子汽水！】
【哇！这就是那个凤凰男渣滓？金丝眼镜人模狗样！呕！】
【主播主播！快看渣男眼睛！他在试探你！怀疑那个白莲花了！】
【对对对！抓住机会挑拨离间啊姐妹！让他们狗咬狗！】
【主播别怂！哭！哭得再惨一点！就说全是白莲花骗你的！你啥也不知道！】
【+1！快哭！眼泪是女人最好的武器（bushi）】
【系统提示：用户[吃瓜不吐籽]打赏“洞察之眼”x1（可短暂强化宿主观察力）】
【打赏特效：主播快看渣男左手小拇指！他在无意识地敲沙发扶手！心理学上这是烦躁和怀疑的表现！稳了！他根本不信那个白莲！】
苏晚意的瞳孔骤然收缩！心脏几乎漏跳一拍！
直播？！这就是那个【审判直播】？！
弹幕！那些飞速滚动的、来自未知位面“观众”的评论！他们看到了陆沉渊！他们在分析！他们在支招！甚至…还能打赏？！
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苏晚意几乎是在弹幕提示出现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应。她猛地低下头，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刚刚收起的泪水如同开闸的洪水，汹涌而出。哭声不再是之前那种刻意的破碎，而是带着一种被至亲至信之人背叛后的、撕心裂肺的绝望和难以置信。
“呜…沉渊…”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声音断断续续，充满了自我厌弃的茫然，“我…我真的不知道…薇薇…薇薇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啊！她说那个项目…是她表哥亲自操盘的…稳得很…说带我一起赚钱…让我在苏家…在你面前…也能抬起头…”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眼神空洞又痛苦地看向陆沉渊，完美地演绎着一个被彻底欺骗的蠢货：“她说…她说只要我签字…把钱转过去…很快就能翻倍…我…我太想证明自己了…我太蠢了…沉渊…我真的不知道会这样…她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啊…”她泣不成声，身体软软地顺着门框滑坐到冰冷的地板上，蜷缩成一团，像一只被全世界抛弃的幼兽。
陆沉渊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崩溃痛哭的表演。镜片后的目光幽深难测，左手的小拇指，正如弹幕所提示的那样，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极其轻微地敲击着昂贵的真皮沙发扶手。
烦躁。怀疑。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对林薇薇擅自做主的不满。
【叮！新手任务：在陆沉渊面前维持“柔弱妻子”人设不被识破（24小时）——已完成！】
【任务奖励发放：获得“金融市场波动感知”能力（24小时有效）。】
【新手引导结束。请宿主谨慎使用能力，系统能量储备低（3%），直播功能将进入随机触发模式。】
冰冷的机械音在脑海中响起。同时，一股奇异的、难以言喻的清凉感瞬间涌入苏晚意的大脑深处。仿佛一层蒙蔽视野的薄纱被骤然揭开，无数纷繁复杂、代表着某种“趋势”的模糊线条和信息碎片，如同潮水般涌入她的感知！虽然极其模糊，难以捕捉具体，但那种对“方向”的本能直觉，却无比清晰！
金融市场波动感知！苏晚意的心脏在胸腔里狂跳！是它！这就是她翻盘的第一块踏脚石！
她依旧蜷缩在地上，脸埋在膝盖里，肩膀因为哭泣而抽动。但无人能看到的地方，那张被泪水浸湿的脸上，冰冷的恨意如同淬火的钢铁，眼底深处，一丝疯狂而锐利的光芒，如同黑暗中点燃的火种，骤然亮起！
陆沉渊看着地上哭得几乎要背过气去的女人，那卑微到尘埃里的姿态，那愚蠢到极致的坦白，似乎终于打消了他最后一丝疑虑。他眼底深处那抹审视的锐利，缓缓褪去，重新被冰冷的漠然覆盖。
“够了。”他冷冷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厌烦，打断了苏晚意撕心裂肺的哭泣，“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苏晚意的哭声应声而止，只剩下压抑的抽噎。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像一只等待主人宣判命运的小狗。
陆沉渊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没有丝毫温情，只有一种对麻烦物品的处置方案。“两百万，我会处理。”他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笔无关紧要的零花钱，“这笔账，记在你头上。苏家那边，你自己想办法交代，别让他们再来烦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苏晚意那张苍白狼狈的脸，如同扫过一件蒙尘的摆设，最终，落在了她光秃秃的左手上——那里原本应该戴着一枚象征婚姻的钻戒。
“至于你…”陆沉渊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刻骨的冷漠和物化的轻蔑，“管好你自己。别再给我惹麻烦。你的价值，”他微微停顿，薄唇吐出如同冰渣般的话语，“只剩下‘陆太太’这个身份。在我找到更合适的替代品之前，安分地待着，扮演好你的角色。”
说完，他不再看地上的人一眼，仿佛多看一眼都嫌脏。转身，迈着沉稳而冷漠的步伐，径直走向书房的方向，厚重的实木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上，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冰冷的门板隔绝了最后一丝光线。奢华的客厅里只剩下死寂，还有蜷缩在冰冷地板上的苏晚意。
脸上未干的泪痕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微光，但那双眼睛里的泪水早已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寒潭，平静无波，却又仿佛酝酿着吞噬一切的风暴。
她慢慢地、慢慢地抬起头，视线死死地锁定在紧闭的书房门上。指尖，因为用力地抠抓着光滑冰冷的地面，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价值？只剩下“陆太太”这个身份？替代品？
呵。
苏晚意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自己的左手。白皙纤细的手指上，空无一物。那枚硕大的、象征着屈辱和交易的婚戒，此刻正安静地躺在主卧床头的丝绒首饰盒里。
她的嘴角，一点一点地向上勾起。那笑容不再是伪装的无助，也不再是冰冷的嘲讽，而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带着血腥味的决绝和兴奋！
替代品？不。
陆沉渊，林薇薇，苏家…你们所有人，都将是这场盛大复仇里，最昂贵的祭品！
她扶着冰冷的墙壁，慢慢地站起身。身体依旧单薄，背脊却挺得笔直。她赤着脚，无声地走回主卧，走到那个奢华的首饰盒前。
啪嗒。
盒子打开。丝绒衬垫上，那枚切割完美的硕大钻石戒指，在昏暗的光线下折射着冰冷而璀璨的光芒。
苏晚意伸出手，指尖触碰到那冰冷的金属戒圈。她没有丝毫犹豫，一把将它攥在掌心！坚硬的钻石硌着柔软的掌心，带来清晰的痛感，却让她眼底的光芒越发炽亮。
两百万的债务？陆沉渊施舍般的“解决”？
不。
她的第一桶金，就从这枚屈辱的戒指开始！就从这金融市场24小时的“波动感知”开始！
复仇的齿轮，在死寂的豪宅里，于无人知晓的角落，伴随着戒指冰冷的触感和脑海中那奇异感知的嗡鸣，正式咬合，缓缓转动。
发出第一声，低沉而致命的——
咔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