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7章 决战前夕
我背着瘦子往义庄跑时,苏清绾跟在旁边擦匕首。
她发尾沾着草屑,声音比月光还轻:“那瘦子断腿时疼得直抽抽,我用尸语问他今夜动向,他以为是鬼说话,把知道的全抖了。”
“尸语还能问活人?”我喘气。
“活人疼极了,魂儿会散点。”她把染血的铜铃塞回腰间,“他说百棺大阵的核心在幽冥洞——玄阴宗藏了二十年的老巢。”
张三扛着活口从后面追上来,额头全是汗:“陈哥,那孙子招了,幽冥洞入口在乱葬岗西头!”
老周头正蹲在义庄门口剥蒜,见我们冲进来,蒜皮“哗啦”撒了一地。
他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扫过我胳膊上的黑血,又扫过苏清绾手里的阵图,拐杖往地上一杵:“混小子,把人关柴房!”
我把瘦子扔在柴房草堆里,转身时老周头已经坐在堂屋八仙桌前。
他摸出个铜烟杆,“吧嗒”点着,火星子映得皱纹更深:“幽冥洞是玄阴宗养饲魂棺的地方。机关能困死筑基期,里头还有十口血尸守着。”
“那石碑呢?”苏清绾突然开口。
她站在阴影里,发簪上的珍珠闪了闪,“我听玄真子提过,入口有块破阵碑。”
老周头烟杆顿住,烟灰簌簌掉在桌布上:“你倒是知道得清楚。”
“我弟弟被封进饲魂棺前,哭着说看见块刻满血纹的石头。”她手指抠着桌沿,骨节发白,“就在洞口。”
老周头没接话,低头翻他那本破黄历。
我看见他指甲盖里沾着朱砂——是画引魂符的痕迹。
他突然把黄历一合,抬头时眼里全是光:“今夜子时去。我虽废了修为,引魂香还能迷个把时辰。”
“师父!”我急了,“您当年为护我自废化纹境,现在——”
“少废话。”他抄起墙角的破麻袋,往里塞符纸和黑驴蹄子,“你破妄纹还没刻满锁骨,苏丫头尸语镇不住血尸,张三那点捕快功夫……”他瞥了眼张三攥着的铁尺,“不带我,你们连洞口都摸不着。”
月亮爬过义庄的老槐树时,我们四个摸出了后门。
张三背着老周头,我攥着苏清绾给的匕首——“破妄”二字在掌心硌得生疼。
风里飘着股腐味,是玄阴宗特有的尸油味。
“停。”苏清绾突然拽住我袖子。
她鼻子动了动,“前面有活人味,不是玄阴宗弟子。”
树影里晃出个穿青袍的瘦子,腰间挂着玄阴宗的青铜令。
是小六,玄真子身边的狗腿子。
他手里拎着把淬毒的短刀,刀尖指着老周头:“老东西,当年自废修为躲得倒好。今日——”
“今日你死。”我冲上去。
胳膊上的诡纹“刺啦”爬过肩膀,第三次使用的黑血顺着指缝往下滴。
触到小六手腕的瞬间,他的记忆碎片往我脑子里钻——乱葬岗西头,枯井底下有块青石板,掀开就是幽冥洞。
“玄真子说你是废物。”我抹了把脸上的黑血,咧嘴笑,“连个破井都守不住。”
小六脸涨得通红,短刀劈过来时吼:“放屁!那井底下有机关——”
老周头的引魂香突然炸在半空。
黄烟裹着艾草味扑过去,小六的人全捂着鼻子咳嗽。
苏清绾的匕首架在他脖子上:“井在哪儿?”
“西头第三棵老槐!”他抖得像筛糠,“掀开石板要念‘玄阴归位’!”
我们把小六捆在树上时,张三摸出块捕快腰牌拍他脸上:“敢喊一声,明儿衙门狗头铡铡你腰。”
月光越爬越高,照得乱葬岗的白幡“哗啦”响。
老周头指着前面那口枯井,井沿爬满青苔:“下去吧。记住,看见血尸先撒黑驴蹄子,破阵碑在最里间——”
“师父,您腿伤还没好——”
“少啰嗦。”他把引魂香塞给我,“我在上面守着,有动静就撒香。”
苏清绾先跳了下去。
我摸着井壁往下爬时,听见她在下面喊:“陈砚,下来!”
井底的青石板泛着幽光。
我擦了擦匕首,刀尖抵着石板缝:“玄阴归位。”
石板“咔”地裂开条缝。
腐臭的风涌出来,混着若有若无的哭声——是小孩的,和我怀里铜锁的响声叠在一起。
苏清绾的手突然攥住我手腕。
她的手凉得像冰,却比任何时候都稳:“别怕。”
我盯着石板下的黑洞,胸口的诡纹烧得发烫。
这次,我听见的不是警告,是无数个声音在喊:“破阵!破阵!”
老周头在井口喊:“时辰到了!”
我深吸口气,拉着苏清绾跳进了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