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逼嫁鳏夫,我却成了诰命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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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教养嬷嬷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白姨娘的青瓷灯盏还亮着。

何晚棠轻手轻脚地退到廊下阴影处,看着父亲何明远大步走向西厢房。

他官服未换,眉宇间还凝着日间的怒气,却在抬手叩门前整了整衣冠。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泄出一线暖光。

白姨娘只穿着月白中衣,外头松松披了件藕荷色比甲,乌发用一根木簪随意挽着,像是刚从床上起来。

“老爷......”她声音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喜与哽咽,侧身让出路来。

何晚棠贴着窗棂,听见茶盏轻碰的声响。

白姨娘煮茶的手艺是跟江南名妓学的,滚水三沸,茶叶要选雨前的嫩芽,泡出的茶汤清亮如琥珀。

“今日,委屈棠儿了。”何明远的声音比平日柔和许多。

屋内传来衣料摩挲的声响。

何晚棠透过窗纱,看见白姨娘跪坐在茶案旁,正为何明远揉按太阳穴。她指尖纤细,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不像赵氏总戴着那些尖锐的护甲。

“老爷别这么说。”白姨娘声音轻柔,“主母掌家辛苦,一时失察也是有的。”

何明远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腕:“你呀,总是这般懂事。”

白姨娘顺势依偎过去,发间木簪滑落,青丝如瀑泻下。

“老爷可用了晚膳?”白姨娘轻声问,“妾身让小厨房煨了山药老鸭汤,最是滋补。”

何明远摇头:“气都气饱了。”他手指摩挲着白姨娘的腕骨,“那李员外竟敢!还有赵氏。”

白姨娘突然起身,从柜中取出个包袱:“老爷看看这个。”

包袱里是件湖蓝色绣缠枝莲的褙子,料子是上好的杭绸,却被剪得七零八落。

“这是?”何明远皱眉。

“棠儿生辰时,妾身熬了三个月眼睛做的。”白姨娘声音发颤,“主母说庶女不配穿这样好的料子,当着下人的面剪了。”

何明远猛地拍案,茶盏震得叮当响。

白姨娘却急忙按住他的手:“老爷息怒!妾身不是要告状。”

她眼中泛起水光,“只是想着,棠儿都十二了,若能有位教养嬷嬷指点,将来议亲时也不至于...”

话未说完,她突然咳嗽起来,帕子上沾了丝血迹。

何明远这才注意到,她手腕细得可怜,腕骨凸出如蝶翼。

“你......”何明远喉结滚动,“想要什么样的教养嬷嬷?”

白姨娘眼睛一亮,又迅速垂下眼帘:“妾身听闻,宫里放出来的徐嬷嬷正在城南住着。她曾在贤妃娘娘跟前伺候,最懂闺阁礼仪。”

何明远沉吟。请宫里的嬷嬷可不便宜,但今日之事确实愧对她们母女。

“明日我让管家去请。”他终是点头,又补充道,“景枫的功课也该请个正经先生了。”

白姨娘眼中泪光更甚,盈盈下拜:“谢老爷恩典。”她抬头时,一滴泪恰到好处地滑过脸颊,“只是主母那边......”

“她还有脸说什么?”何明远冷哼,从怀中掏出个锦囊,“这些你先收着,给棠儿添置些衣裳首饰。”

锦囊里是几张银票和一把小巧的金钥匙。白姨娘认得,这是何明远私库的钥匙,连赵氏都没有。

“老爷......”她声音发颤,这次是真的激动了。

何明远扶她起来,手指在她掌心多停留了一瞬:“这些年...委屈你们了。”

四更天,何晚棠还躲在廊下。她看见父亲离开时,在白姨娘房门前驻足良久。

而白姨娘送走何明远后,立刻换了副神色,快步走向衣柜后的暗格。

“出来吧。”白姨娘头也不回地说。

何晚棠轻手轻脚地进屋,看见母亲正把银票和金钥匙藏进暗格。

“都听见了?”白姨娘转身,脸上已无方才的柔弱。

何晚棠点头:“徐嬷嬷真能请来?”

“自然。”白姨娘唇角微扬,“她是我表姨母,早等着这一天呢。”

烛光下,母女二人相视一笑。

白姨娘拉过女儿的手:“明日你去谢恩,记得穿那件杏色袄子,显得乖巧。”

她从暗格取出一对珍珠耳坠:“这是你外祖母留下的。戴上去见你父亲,就说是主母以前赏的。”

何晚棠会意。这对耳坠成色普通,却能提醒父亲赵氏这些年是如何苛待她们的。

次日清晨,何晚棠按吩咐穿戴整齐,去书房给父亲请安。她特意把珍珠耳坠露出来,走路时微微晃动。

“女儿谢父亲垂怜。”她端端正正地行礼,声音比平日清脆几分。

何明远正在写奏折,抬头时明显一怔。

晨光中,少女杏色衣衫衬得肌肤如雪,那对珍珠在她耳畔轻颤,像两滴将落未落的泪。

“起来吧。”何明远放下笔,“徐嬷嬷午后便到,你好好学。”

何晚棠乖巧应是,又怯生生地问:“女儿能去看看三姐姐吗?”

何明远神色一软:“去吧。太医说晚芷的毒已清了七八分。”

他招手让何晚棠近前,从书案抽屉里取出个锦盒:“这个给你。”

盒中是支金镶玉的簪子,玉是上好的和田白玉,雕成朵半开的栀子。

何晚棠认得,这是去年官家赏的,当时赵氏想要,父亲却说留着赏人。

“谢父亲。”她眼眶微红,这次是真的有些触动。

何明远轻叹,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这个动作如此生疏,想来是第一次。

离开书房后,何晚棠迎面撞上了周妈妈。老妇人眼睛毒,一眼就盯上了她手中的锦盒和新耳坠。

“四姑娘这是,”周妈妈声音尖利,“偷了主母的首饰?”

何晚棠不慌不忙地行礼:“周妈妈慎言。这是父亲刚赏的。”她故意晃了晃耳坠,“这对珍珠还是主母前年赏的呢,您不记得了?”

周妈妈噎住。她当然记得这不是赵氏给的,赵氏哪会赏庶女这么好的东西?但这话又不能明说。

“老奴这就去禀报主母——”

“父亲正在批要紧的奏折。”何晚棠轻声提醒,“周妈妈确定要打扰?”

周妈妈脸色铁青地退开。何晚棠施施然走过,听见身后老妇人咬牙切齿的咒骂:“小贱人,跟你娘一样会勾人!”

转过回廊,何晚棠才敢打开锦盒细看。

玉簪在阳光下莹润如水,她忽然想起昨夜母亲说的话:“咱们要的从来不是几件首饰,而是立足的资本。”

远处传来脚步声,何晚棠迅速收好簪子,是白姨娘带着何景枫来了。

“棠儿,”白姨娘眼中闪着光,“徐嬷嬷午后就到,你回去换身衣裳。”

她压低声音,道:“穿那件湖蓝褙子。”

何晚棠会意。那是母亲熬了三个月做的,被赵氏剪碎的那件。如今重做,就是要穿给所有人看。

午后,徐嬷嬷果然来了。她是位五十出头的妇人,面容严肃,发髻梳得一丝不苟,走路时腰背挺直如松。

“老身见过四姑娘。”徐嬷嬷行礼一丝不苟,眼睛却飞快地扫过何晚棠的衣着打扮。

白姨娘亲自奉茶:“嬷嬷多费心。”

徐嬷嬷接过茶盏,突然道:“姑娘耳坠不错,只是戴歪了三分。”

何晚棠心头一跳。这嬷嬷好毒的眼睛!

接下来的两个时辰,徐嬷嬷从走路姿势到执筷手法,一一纠正。

何晚棠学得认真,让徐嬷嬷赞叹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