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4章 寒潭倒影
阮氏制药厂的地下三层,荧光灯在潮湿的空气中闪烁,映出流水线上整齐排列的香水瓶——瓶身标签上的黑百合图案,与阮星晚颈间吊坠的纹路完全一致。她隔着防爆玻璃,看见穿白大褂的研究员正在给香水瓶注入紫色液体,袖口无一例外绣着乌鸦图腾。
“每瓶香水含0.1克寒潭结晶。”陆砚寒的手指划过平板电脑,调取的监控画面显示,这些香水将作为明晚慈善晚宴的伴手礼,“通过嗅觉神经摧毁前额叶皮层,让人沦为听从指令的傀儡。”
阮星晚的指尖抚过防爆玻璃,忽然发现自己的倒影在玻璃上扭曲,竟与监控里正在调试香水的研究员重合——那个研究员左眼下也有颗泪痣,只是颜色比她的更深,像滴凝固的血。
“那是……”
“你的克隆体。”陆砚寒按住她冰凉的手,“黑羽用你十二岁时的基因样本,培养了九个‘0372-2’到‘0372-10’号实验体,这个是7号。”他调出基因图谱,“她们的情感阈值被强行归零,只保留战斗本能。”
阮星晚看着克隆体毫无感情的双眼,忽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话:“当星星问起为什么要让她学插花,我想说,希望她的手除了握枪,还能触碰温柔。”而眼前的克隆体,手指正熟练地拆解着微型炸弹,指节布满老茧。
“我们得把她们救出来。”她转身走向防爆门,却被陆砚寒拉住。
“现在不行。”他的声音里带着克制,“寒潭结晶的存储室在地下五层,由基因锁控制,而开启的钥匙……”他目光落在她腕间的疤痕,“是共生体的心跳共振。”
远处突然传来惨叫。阮星晚透过监控看见,7号克隆体徒手拧断了研究员的脖子,紫色血液溅在香水瓶上,竟让黑百合图案发出荧光。她的机械义眼闪烁红光,对着摄像头比出开枪的手势——那是黑羽的“处决信号”。
“她们失控了。”陆砚寒迅速掏出沙漠之鹰,“寒潭结晶的融合度超过临界值,克隆体正在吞噬研究员的基因。”
防爆门突然被炸开,7号克隆体带着四个同伴冲进来,她们的瞳孔泛着紫光,指尖长出如黑百合刺般的金属倒钩。阮星晚注意到,她们腕间的疤痕正在渗出金色血液——与她的一模一样。
“0372-1号,回收程序启动。”7号的声音像生锈的齿轮,“渡鸦大人说,你的基因将成为新世界的模板。”
陆砚寒突然将阮星晚护在身后,子弹精准击中7号的膝关节:“她们的核心在机械心脏,打这里!”他的枪口转向另一个克隆体,却在开枪的瞬间,发现对方的机械心脏上刻着“0371-2”——正是他的克隆体编号。
“原来他们连我也复制了。”陆砚寒的声音发颤,“这些年追杀我们的机械杀手,都是克隆体。”
阮星晚趁机掏出修花剪,这把母亲遗留的银剪在荧光灯下泛着冷光。她想起十二岁那年,母亲握着她的手修剪黑百合:“每片花瓣都是武器,每道刺都是防线。”现在,她用同样的手势划过克隆体的颈动脉,金属倒钩在她掌心留下血痕,却也激活了基因共振。
“陆砚寒!”她突然喊住他,“用你的左手,我的右手!”
两人背靠背贴紧,心跳声在狭小的空间里重叠。阮星晚的指尖扣住他的掌心,感受着他掌纹的走向——那是比任何基因图谱都更熟悉的触感。他们同时开枪,子弹分别击中克隆体的机械心脏与基因锁控制器。
“轰!”
地下三层的灯光熄灭,应急灯亮起时,阮星晚看见7号克隆体正挣扎着爬向她,眼中的紫光渐渐褪去,露出与她一模一样的琥珀色瞳孔:“姐姐……疼……”
她的声音像破碎的玻璃,带着从未有过的情感波动。阮星晚颤抖着抱住她,发现她后颈处烙着“0372-7”的编号,与自己耳后的警号纹身位置相同。
“别怕,我带你回家。”阮星晚轻声说,忽然听见地下五层传来剧烈的震动——寒潭结晶的存储室正在启动自毁程序。
陆砚寒拽起她就跑:“存储室一旦爆炸,整个制药厂都会坍塌!”他的指尖在通讯器上快速敲击,“林小羽,定位我们的信号,准备无人机救援!”
跑到安全通道时,阮星晚突然停住。她看见墙上刻着密密麻麻的编号,从“0370”到“0379”,每个编号旁都画着半只枭或黑百合——那是黑羽培养的共生体实验体,而她和陆砚寒,是唯一存活的“0371-0372”。
“他们把我们当成了钥匙。”阮星晚的声音混着警报声,“而现在,我们要成为锁匠。”
陆砚寒看着她眼中重新燃起的斗志,忽然想起十五岁那年,她在靶场第一次射中十环,转头对他笑时,左眼下的泪痣像颗坠落的星:“砚寒哥哥,我能保护自己了。”
“没错。”他忽然轻笑,将备用弹匣塞进她掌心,“我们要让黑羽知道,被他们创造的钥匙,也能反过来拧断他们的咽喉。”
地下五层传来最后一声轰鸣,阮星晚跟着陆砚寒冲上地面时,制药厂的天台正停着架黑色直升机,机身上印着联合国基因安全局的标志——那是母亲生前最信任的组织。
舱门打开,下来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袖口绣着半只枭的图腾:“阮星晚小姐,陆砚寒先生,我是基因安全局的林沉。”他递出证件,“我们追踪寒潭计划二十年,现在需要你们的帮助。”
阮星晚注意到,他的无名指上戴着枚黑百合戒指,与陆砚寒的戒痕完全吻合。而陆砚寒在看见他的瞬间,身体微微紧绷——那是只有面对宿敌时才有的反应。
“抱歉,我们不跟任何组织合作。”陆砚寒按住她的肩膀,“尤其是当年抛弃我父亲和阮阿姨的组织。”
林沉的镜片闪过冷光:“如果我说,你们的母亲还活着呢?”他调出段监控录像,画面里,阮素秋穿着白大褂站在基因库前,腕间的疤痕与阮星晚的完全相同,“她在等你们去开启‘希望之种’。”
直升机的轰鸣声掩盖了阮星晚的心跳。她看着录像里母亲熟悉的笑容,忽然想起老宅实验室的照片——母亲的白大褂口袋里,除了注射器,还有枚与林沉相同的黑百合戒指。
“我们跟你走。”她握住陆砚寒的手,感受着他掌心的温度,“但首先,我要知道,当年的寒潭计划,到底牺牲了多少像我们这样的孩子。”
林沉转身走向直升机,声音低沉:“三百七十三个实验体,只有你们两个活着。而现在,黑羽正在培养第二代,编号从0401开始——”他顿了顿,“包括你们的孩子。”
阮星晚的瞳孔骤缩。她突然想起,在老宅实验室看见的胚胎标本,除了0371和0372,还有个标着“0373”的培养舱,里面的胚胎心口处,纹着半只齿轮与黑百合的混合图腾。
直升机升空时,制药厂在爆炸声中坍塌。阮星晚望着地面腾起的黑烟,忽然明白,这场基因战争的代价,从来不止是他们两人的人生——
而是所有被编号、被改造、被剥夺情感的灵魂。而她和陆砚寒,作为唯一存活的共生体,必须在寒潭之泪彻底冻结世界之前,用他们的心跳,谱写出属于所有实验体的自由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