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分裂之痛
全球危机委员会紧急会议厅的灯光比平时更加刺眼。艾丽站在全息投影台前，向各国领袖和科学家汇报北极发现。马库斯躺在医疗舱内通过远程连接补充细节，他的三根肋骨和左臂在逃亡时骨折。
“所以总结来说，“美国总统沃森揉着太阳穴，“我们面临两个末日威胁：六个月后到达的收割者舰队，以及随时可能被触发的地核磁场关闭？“
“正确。“艾丽点头，纳米网络让她能同时处理多个语言版本的实时翻译，“但守望者的威胁更为紧迫。根据设施数据，地核稳定器已经进入倒计时，187天是最大期限，但任何大规模地壳活动都可能提前触发。“
俄罗斯代表皱眉：“为什么我们的地质监测网没发现这个'稳定器'？“
“因为它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机器。“林博士接过话题，调出地质剖面图，“守望者技术更接近量子层面的调控。我们怀疑它通过一组分布在特定火山和断裂带的节点工作，直接影响地核旋转。“
全息地球亮起几十个红点，大多位于环太平洋火山带和大西洋中脊。
“这些区域近期都有异常能量读数。“林博士继续道，“但被误认为是常规地质活动。根据北极获得的数据，如果我们能同时干扰至少七个主节点的量子共振，就有可能暂时瘫痪系统。“
中国代表提出问题：“'暂时'是多久？瘫痪后如何永久解除威胁？“
艾丽与林博士交换了一个眼神。这是他们尚未解决的难题——即使能暂时阻止磁场关闭，守望者设施已经沉入冰层深处，无法定位。而收割者舰队仍在逼近。
“我们需要分阶段应对。“艾丽回答，“第一阶段：全球合作建立量子干扰网络，瞄准已识别节点。第二阶段：研发能够定位和摧毁守望者主设施的方法。第三阶段：准备对抗收割者舰队。“
会议持续了十二个小时。各国最终达成罕见的一致意见：启动“火种“全球防御计划，共享所有相关技术，搁置政治分歧。科学家们被分为若干小组，分别研究量子干扰器、地核稳定器原理和太空防御系统。
会议结束后，艾丽和林博士终于有了独处时间。委员会为他们安排了相邻的休息室，但两人都太疲惫，直接倒在艾丽房间的沙发上。
“你隐瞒了什么。“林博士突然说，声音因疲惫而沙哑，“在汇报守望者部分时，你的纳米网络活动有明显波动。“
艾丽叹了口气。她无法对林博士撒谎，纳米网络让他们几乎能感知彼此的情绪。“晨曦之音...在北极时几乎完全控制了我。它——不，她——知道守望者的很多秘密，但记忆仍不完整。“
林博士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到什么程度？你...还是你吗？“
“大部分时间是。“艾丽握住他的手，“但变化在加速。每次接触园丁技术，融合就更深一层。在北极，有那么几分钟...我根本记不起自己是人类。“
这个坦白像刀一样划过两人之间。林博士的手微微颤抖，但没有抽回。
“分离技术准备好了。“他低声说，“成功率现在提高到72%。如果你想要...“
艾丽没有立即回答。她看向窗外的地球——如此美丽，如此脆弱。六个月后，收割者舰队将抵达；而在此之前，守望者的定时炸弹随时可能爆炸。她体内的晨曦之音部分知道解决方案，但需要更深度的融合才能获取那些记忆。
“如果我完全变成晨曦之音，你能接受吗？“她轻声问，“不再是你认识的那个艾丽，而是一个承载她记忆的园丁存在？“
林博士的呼吸变得急促：“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你继续这样下去，迟早会完全失去人性的一面。而人类需要你——真正的你——来面对这场危机。“
“人类需要的是解决方案。“艾丽纠正道，“而我可能是唯一能提供的人...或者说，存在。“
他们陷入痛苦的沉默。最终，林博士站起身：“北极数据还需要分析。我...去隔壁休息。明天再讨论。“
门关上后，艾丽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纳米网络通常能给她宇宙级的连接感，此刻却像冰冷的囚笼。她尝试联系月球上的园丁节点，但晨曦之音的部分反常地沉默着，仿佛在给她思考空间。
窗外，第一缕阳光正掠过地球弧线。艾丽突然做了决定。她激活全息终端，输入一组只有她和林博士知道的密码——他实验室的私人数据库。如果她要考虑分离手术，需要知道所有细节。
文件展开，显示复杂的神经图谱和手术流程。随着阅读深入，艾丽的心沉了下去。林博士没告诉她全部真相——手术不仅风险高，而且会永久切断她与园丁网络的连接。即使成功，她也可能失去过去两年的大部分记忆，包括所有与晨曦之音融合后的知识和经验。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林？“她喃喃自语，“一个安全但无用的艾丽？“
终端突然闪烁，一条加密信息弹出。发信人标识让艾丽坐直了身体——“晨曦之音（记忆备份）“。信息只有简单几个字：
【他们不知道守望者的真实目的。来月球。单独。】
艾丽皱眉。这不合逻辑——晨曦之音的主要记忆就在她体内，怎么可能从外部发送信息？除非...这是她融合前就存在的某种自动协议？
纳米网络突然刺痛，体内的晨曦之音部分强行浮现。艾丽的手自动输入回复：【验证代码：黎明之花在黄昏绽放。】
新信息立即出现：【验证通过。紧急协议启动。设施B-7等你。人类不能知晓真相。】
艾丽删除记录，关闭终端。她应该告诉林博士吗？但信息明确说“人类不能知晓“。如果守望者确实有隐藏议程，而园丁早已发现这点...
决定很艰难，但迅速做出。她留下一段全息留言，说有紧急工作需要去月球基地处理，然后悄悄前往屋顶停机坪。委员会配属的小型穿梭机随时可用，自动驾驶系统能在两小时内将她送到月球。
当穿梭机突破大气层时，艾丽感到某种释然。也许答案就在月球上——如何在不失去自我的情况下获取晨曦之音的全部记忆，如何拯救地球而不必在人性与使命间做出选择。
她没注意到的是，基地监控系统捕捉到了她的离开。警报传到林博士的终端，惊醒了他。看着艾丽留下的模糊信息，他立即联系马库斯：
“她要去月球。单独。我觉得...晨曦之音在召唤她。准备另一艘飞船，我们得跟上。“
马库斯刚从医疗舱出来，声音因止痛剂而含糊：“你确定？如果园丁想单独见她...“
“那更说明有问题。“林博士已经穿上外衣，“带上那个新开发的设备——纳米网络阻断场。如果必要...我们得强行分离她们。“
马库斯沉默片刻：“你知道这可能会杀了她，对吧？两重意识强行撕裂...“
林博士的表情变得坚硬：“比起完全失去她，我宁愿冒险。“
两艘飞船先后划破晨空，向月球飞去。一场关乎艾丽灵魂归属的追逐就此展开，而地球的命运也悬于这微妙平衡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