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冰下秘密
南极的风比艾丽记忆中更刺骨。尽管穿着最新型的恒温服，寒意仍像细针般透过缝隙钻进来。或许这只是心理作用——自从知道收割者曾在这里建立采集站后，这片冰原就带上了不祥的气息。
“马库斯应该在那座新建筑里。“林博士指着前方半埋在冰层中的穹顶结构。与园丁的蓝色调不同，这个穹顶是深灰色的，材质看起来像某种金属与晶体的混合体。
艾丽通过纳米网络扫描结构内部：“不止马库斯...还有十几个生命信号。等等——“她突然僵住，“他们不是人类！至少不完全是！“
林博士立刻激活手腕上的防御盾发生器：“收割者留下的混血种？“
“不...更像是...“艾丽努力解析模糊的信号，“人类与园丁技术的融合体，但模式与我不同。更...原始。“
他们谨慎地接近穹顶入口。门禁系统看起来是人类设计的，但扫描到艾丽时立即发出确认音：“身份验证：艾丽-园丁传承者。准入许可。“
门滑开，露出一个宽敞的圆形大厅。景象让两人同时停住呼吸——十几个人形生物站在各种设备前工作，他们有着人类的轮廓，但皮肤呈现淡蓝色，眼睛是完全的黑色，没有可见的瞳孔。最奇怪的是，每个人头顶都有一个微型的园丁晶体悬浮，像某种光环。
“艾丽女士！林博士！“熟悉的声音从侧面传来。马库斯上校大步走来，他看起来比上次见面健康许多，脸上的伤疤几乎消失，眼睛闪烁着不寻常的蓝光——纳米网络活动的迹象。
“上校，解释一下。“林博士警惕地看着那些蓝皮肤人，“这些是...？“
“收割者改造的实验品。“马库斯压低声音，“或者说，他们曾经是。我们发现这个设施时，里面有两百多个这样的存在，处于休眠状态。大多数选择继续沉睡，这十几位愿意协助我们研究。“
艾丽走近其中一个蓝皮肤人。近距离看，他们的面部特征依稀能辨认出原本的人类种族。“你们是被强迫改造的？“她轻声问。
蓝皮肤人转向她，没有开口，但艾丽脑海中直接响起声音：【初始是。收割者选择特定基因模板进行优化。后来...我们理解其价值。】
“他们能通过微型晶体直接交流。“马库斯解释，“物理发声器官退化了。收割者原本计划用他们作为第一批'管理员'，监督人类文明的'有序发展'。“
林博士检查着墙上的数据屏幕：“这些研究记录...收割者在分析人类DNA与园丁技术的兼容性？为什么？“
【因为异常。】另一个蓝皮肤人走近，【人类基因组中有不自然的片段。非随机突变。标记物。】
艾丽突然感到一阵寒意，与外界温度无关：“什么标记物？“
马库斯引导他们到中央控制台：“看这个。“他调出一组DNA模型，“收割者在数千人类样本中发现相同的基因序列——一组本不该存在的复杂编码，深埋在所谓的'垃圾DNA'中。更奇怪的是...“
“这组编码与园丁的基础程序惊人地相似。“林博士完成道，脸色变得苍白，“你是说人类DNA中早就被植入了园丁技术？这不可能！除非...“
“除非园丁或某种类似存在早在人类进化初期就干预过。“艾丽低声说。这个想法令人不安，但与她新恢复的记忆碎片吻合——园丁确实有“播种“计划，在合适的星球留下兼容性标记。
马库斯切换屏幕，显示出一段视频：“但真正让我们紧急呼叫你们的是这个。收割者离开前留下的信息。“
画面显示一个收割者节点，但不是常见的红色，而是深紫色。它用机械化的声音说：
【观察记录3871：确认目标物种（人类）携带守望者标记。评估：污染程度三级。建议：继续观察不干预。守望者协议优先于收割者使命。】
视频结束，最后定格在收割者节点表面一个陌生的符号——三个相交的圆环，中心有一个眼睛状的图案。
“守望者...“艾丽轻声道，“园丁记忆中提到过，但信息很少。似乎是更古老的文明，连收割者都服从其'协议'。“
林博士皱眉：“什么协议？为什么人类DNA中会有他们的标记？“
【答案可能在北极。】第一个蓝皮肤人传递信息，【收割者数据提到北极有异常能量读数，与守望者符号共振。时间跨度：每万年一次高峰。下次：72小时后。】
艾丽与林博士交换了一个眼神。北极现在是地球联邦的禁区，因为战后在那里发现了大量收割者技术残余。如果守望者真的在那里有某种设施...
“我们需要组织考察队。“林博士说，“但联邦议会绝不会批准进入禁区，特别是在永生派危机期间。“
马库斯露出古怪的微笑：“所以我和朋友们准备了这个。“他打开一个隐藏面板，露出三套伪装成联邦科研队的装备，“包括全息身份伪装和禁区通行码。72小时刚好够我们悄悄到达。“
“这是严重违法行为。“林博士警告道。
“比起可能的外星神明干预人类进化史？“马库斯反问，“教授，有时候需要变通。“
艾丽沉思片刻。纳米网络正在分析所有信息，但关于守望者的部分始终模糊不清，像是被刻意屏蔽了。这本身就很说明问题。
“我去。“她最终决定，“林博士，你回联邦总部准备应对永生派的听证会。马库斯和我去北极。“
林博士明显想反对，但职业素养让他意识到这是最优分工。他握住艾丽的手：“小心。如果守望者真的存在，而他们几十万年前就在人类DNA中留下标记...我不认为他们是慈善家。“
艾丽点头，但内心比表现出来的更加不安。园丁的记忆碎片中关于守望者的部分正在逐渐清晰——不是友好的导师，也不是冷酷的收割者，而是某种完全不同的存在。观察者？实验者？还是...审判者？
更令她困扰的是，随着这些记忆复苏，晨曦之音的人格似乎也在增强。有时她会不自觉地用园丁的方式思考，用他们的价值观判断事物。林博士的担忧并非全无道理——她确实在变化，而且速度比预想的更快。
马库斯开始准备出发事宜，蓝皮肤人们安静地返回各自岗位。林博士将艾丽拉到角落。
“分离技术有了突破。“他低声说，声音中混合着希望和恐惧，“医疗团队认为成功率现在达到67%。不算高，但...如果你想要尝试，现在是时候了。“
艾丽看着他眼中的关切，内心挣扎。她当然想消除林博士的担忧，但另一个声音（晨曦之音的声音？）在问：为什么要放弃这份礼物？成为更多、更广的存在有什么不好？
“我需要更多时间考虑。“她最终说，“北极回来后，我答应给你最终答复。“
林博士似乎想再说什么，但只是点了点头，紧紧拥抱了她一下。这个拥抱比平时长了几秒，像是害怕失去什么。
艾丽回抱时，纳米网络不自觉地扫描了林博士的身体状况。结果让她心头一紧——他的大脑显示出早期神经退化的迹象，很可能是长期暴露在园丁辐射下的结果。按照发展速度，最多五年他就会...
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林博士如此急切地想恢复她的人类身份。不仅是因为担心她变成非人类，更是因为他害怕自己等不到那一天。
这个发现像冰锥刺入心脏。但艾丽选择暂时保密，只是更用力地回抱了一下。有些问题太大，无法在此刻解决。眼下，北极的秘密可能关系到整个人类文明的未来。
而关于时间、生命和分离的决定...可以稍后再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