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荆棘王冠

监护仪的滴答声切割着消毒水气味，沈砚心将香奈儿外套搭在椅背，露出被咖啡渍染脏的袖口——这是她三天来第一件没送干洗的衣服。顾承昀戴着呼吸面罩，右手仍维持签字姿势，虎口的钢笔茧硌着她掌心。

“顾太太，这是股权转让确认书。“律师推来文件，钢印压痕恰好覆盖他无名指婚戒的位置。沈砚心签下“沈砚心“而非“顾太太“，笔尖划破三页纸。

病床传来气音笑声，顾承昀不知何时睁眼，输液的左手扯松她发髻：“这么恨我？“他指尖缠绕的碎发里掺着银丝，是这周在董事局厮杀的战利品。

清晨六点的病房飘着白粥香气，沈砚心解开爱马仕丝巾，露出颈间淤青——昨夜被激进股东推搡的勋章。顾承昀突然打翻瓷碗，滚烫的粥泼在她手背。

“你疯了吗？“她甩开他的手，烫伤药膏被扫落床底。

他举起颤抖的右手，腕间监测带勒出紫痕：“这双手签过太多死亡协议...“呼吸面罩蒙上白雾，“下次泼来的可能是硫酸。“

沈砚心捡药膏的手顿住，十五年前防空洞里，少年也曾这样挡在她与坍塌的混凝土之间。如今他们之间隔着更危险的洪流，名叫金钱与权势。

老城厢拆迁当日，沈砚心在顾承昀的保险柜发现泛黄照片。画面里林深挽着他的手臂站在游艇甲板，拍摄日期是她父亲忌日。

“解释。“她把照片甩在并购合同上，卡地亚手镯在腕间勒出血痕。

顾承昀转动轮椅靠近，义肢关节发出机械轻响：“那天我在收购林氏航运。“他抽出照片背面的支票存根，“用这笔钱买回你抵押的婚戒。“

窗外爆破声轰然响起，沈砚心看着童年馄饨店化为废墟，耳畔是他沙哑的坦白：“我拆了回忆，是为给你建造更坚固的堡垒。“

股东大会当天的暴雨浇透上海，沈砚心推着顾承昀的轮椅冲进消防通道。反对派雇的暴徒砸碎玻璃幕墙，文件在风中纷飞如丧纸。

“往前走！“顾承昀突然挣脱轮椅扑向追兵，义肢在湿滑地面擦出火花。沈砚心回头时，正见他用身体堵住安全门，血顺着钛合金关节渗入地缝。

他们在狼藉的会议室相拥，他染血的手指梳着她打结的长发：“当年没给你的婚礼...现在补票来得及吗？“破碎的LED屏闪烁不定，映出两人身后倒塌的顾氏LOGO。

民政局重启营业那天，沈砚心裹着带弹孔的MaxMara大衣，将离婚协议拍在柜台。顾承昀拄着镶钻手杖进来，扔下染血的收购合同：“用这个换复婚登记。“

工作人员战战兢兢打开文件，里面是长河资本51%股权转让书。沈砚心突然撕碎合同，纸片雪般落在他们头顶：“我要的是十五年前弄堂里，那个给我买栀子花的顾承昀。“

他摘下义肢露出狰狞伤疤，单膝跪地时金属膝盖砸出凹痕：“那个少年死在防空洞了。“从内袋掏出发霉的栀子花瓣，“但他爱你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