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大野摩柯（二）

有一年大野摩柯在家夜宴亲朋，招揽来镇江北城内不少达官显贵，并让几十名妻妾都出来招呼客人。

他向来财大气粗出手阔绰，居然把一百零八颗上好的南洋金珍珠研磨成粉，调制进美酒中当调味料，还把江东第一弹词曲名家候悦乐都从几百里外的银水川城请到家中弹曲。

石头城里望海观山楼的大厨张也被请来，专给客人们做他最拿手的干炒牛河。

牛河说起来不是名贵吃食，就和幽州的下水卤煮爆肚一样，本是岭南一带贩夫走卒的吃食，似不配出现在满是山珍海味山大野夜宴上。

但张大厨的干炒牛河享誉江湖十几年，是望海观山楼的招牌美食，向有江东第一鲜的美名。

做牛河难就难在对于油的把控，少了油就缺了滋味，可太多又会显腻。

好的牛河在盘子里要满是油水，等客人吃完后盘子里得不见半点油腥。

江东一带，唯有张大厨能做出这等地道的牛河来。

不过，他当日最受食客们喜爱的却不是牛河，而是一道岭南小菜煎黄鳍鲷。

拿这种鱼来做菜，最好就是用十到十二两的小鱼，于烹饪前在粗盐里深埋一个时辰，让鱼肉变得更紧实，鲜味也会浓缩在鱼体内。

张大厨特别告诉弟子们道：这是海鱼，冲洗盐时一定要用咸水。煎黄鳍鲷最要紧的就是用油封住鱼的油脂和鲜味，出锅后要外干内嫩，用筷子夹鱼肉不沾鱼皮，才算是出师了。

当日宾朋满座，大野摩柯兴致很高，频频举杯间就多喝了几倍。

他于推杯换盏间看到不远处坐着一个妙龄美女，只觉得此女绝色罕见，简直不似人间任务，而是落地的星辰来客，令与会诸人全部黯然失色，忍不住再三偷眼观瞧。

一清客瞧见他偷瞄那女人，便举起一杯酒，走到他身前笑问：老爷总看那女人，是觉得那她好看吗？

大野摩柯赧然道：确实好看。静如处子，动若脱兔。

清客笑道：老爷要是觉得好看，今晚就叫她陪侍怎么样？

大野摩柯端着酒杯踌躇道：不可。不可。

他嘴里说着不可，眼睛却未离开女人的身子，干咳一声道：只不知是谁家女人。竟然如此漂亮！

请客笑道：老爷真认得这女子？

旁人听到也跟着打趣道：老爷当真不认得这女人？

大野摩柯摇头道：不认得。难道你们都认得？

众人纷纷笑起来。

大野摩柯一头雾水，道：莫非此女是教坊新晋花魁，所以你们都认得？

清客笑道：就算我们不认得，老爷也一定认识。

大野摩柯奇道：为什么？

那清客道：这不是老爷的第二十七妾，前几个月才进门的妙玉夫人吗？

大野摩柯一听，放下酒杯，瞪大眼睛瞅了半晌，大笑道：今天多喝几杯，居然没认出我的爱妾来，哈哈哈哈。

那清客笑道：老爷天天忙要紧事，所谓妾姬不过都是养在家里备数。不认得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众人闻言，都跟着一顿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