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剑冢遗音
葬剑渊的罡风割碎了陆尘的衣角。
他站在万丈断崖边缘，剑形右手握着刚从冥河凝聚的冰刃。渊底升腾的剑气在月光下具象成百万残剑，每柄剑身上都缠绕着修士临终前的嘶吼。金瞳扫过剑林时，陆尘突然捂住左眼——那些剑鸣竟在瞳孔里凝成实质的银针，正扎向识海深处的混沌漩涡。
“这才像点样子。“冷月天女的声音从脊椎青铜钉传出。陆尘感觉到第七节脊椎在发烫，钉尖刺破皮肤渗出金色血液，“当年初代轮回之主剜目葬剑，等的就是今日。“
话音未落，渊底突然传来编钟般的剑鸣。百万残剑应声腾空，在夜幕中排列成巨大的青铜钉阵型。最中央的千丈巨剑缓缓抬升，剑柄处坐着个由剑灵凝聚的白衣童子，眉心插着半截天机罗盘指针。
“弑师逆徒，也敢窥视葬剑渊？“童子的声音苍老如朽木，抬手间万剑齐鸣。陆尘的剑形右臂不受控地痉挛，竟自动摆出《九劫噬道诀》起手式。
金瞳突然刺痛，陆尘在百万道剑意中看到诡异画面：三万年前的同个月夜，初代轮回之主将天机罗盘刺入自己眉心，抽出的指骨在渊底炼成九枚青铜钉。那些钉子在穿透九十五个身影时，每个被钉者都在笑。
“小心！“赤霄圣女的九幽冥火突然从冰刃迸发。陆尘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跃向剑阵，剑形右臂正被巨剑牵引着刺向童子。百万残剑的锋芒距离咽喉仅剩三寸，金瞳突然映出童子体内流转的剑气脉络——竟与天火邪尊的焚天诀同源！
“破军！“陆尘本能地喊出剑诀名。剑形右臂爆出璀璨金芒，弑天九式第一式自动演化，冰刃裹挟着九幽冥火斩断气机锁定。巨剑擦着脖颈掠过时，他看见剑身上映出的自己：左眼金瞳燃烧，右眼却爬满青铜锈斑。
白衣童子突然捂住眉心惨叫。那半截罗盘指针剧烈震颤，竟牵引着陆尘脊椎里的青铜钉破体而出。七枚染血的钉子悬浮在空中，排列成北斗吞天阵，将百万残剑的剑气鲸吞虹吸。
“原来你才是钥匙......“童子面容扭曲成初代轮回之主的模样，巨剑轰然崩碎。无数剑灵碎片涌入陆尘右臂，将冰刃重铸成布满星纹的青铜古剑。当剑柄处的天机指针与陆尘脊椎钉完美契合时，整座葬剑渊开始坍塌。
冷月天女的本体从虚空踏出，天机罗盘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就是现在！斩断他的因果线！“
陆尘却突然调转剑锋，将青铜古剑刺入自己胸膛。剑刃穿透心脏的刹那，九枚青铜钉同时发出悲鸣，百万残剑的记忆洪流冲入识海。他看到了真相——所谓九十五位反派，不过是初代轮回之主为对抗混沌祖地，亲手斩落的善念化身！
“师父......“陆尘听到自己发出不属于他的哽咽。金瞳映出三万年前的葬剑场景：初代轮回之主跪在渊底，将最后一丝善念封入青铜钉时，钉子上浮现的正是天火邪尊与赤霄圣女的面容。
剑灵童子突然化作流光没入古剑，陆尘胸口的伤痕里绽出青色莲花。冷月天女脸色骤变，罗盘指针疯狂旋转：“你竟敢唤醒......“
“他早该醒了。“赤霄圣女的本体冰雕不知何时出现在渊顶。她眉心的青铜钉正在融化，九幽冥火重燃的瞳孔里，倒映着陆尘背后缓缓成型的初代虚影，“三万年的骗局，该结束了。“
天机罗盘突然炸裂，冷月天女的器灵之躯出现裂纹。她难以置信地看着陆尘：“你故意让剑灵刺穿心脏，就为了......“
“为了这个。“陆尘拔出青铜古剑，剑尖挑着滴金色心血。心血坠地的瞬间，葬剑渊底升起九根青铜巨柱，每根柱体都浮现出被封印的霸主真名——为首的名字正是“冷月“！
赤霄圣女突然挥袖卷起九幽冥火，火浪中浮现出当年记忆：冷月天女作为初代最得意的器灵，却在最后时刻将主人的善念斩落，篡改天机罗盘制造出“恶念“谎言。九十五道善念被青铜钉折磨三万年，反而滋生出的怨气才是真正的灭世之源。
“不可能！“冷月天女嘶吼着重组罗盘，“我亲眼看见他入魔......“
“你看见的是这个吗？“陆尘的脊椎突然刺出青铜钉，钉身浮现初代轮回之主最后的记忆画面——冷月天女将罗盘刺入主人眉心时，嘴角那抹得逞的笑意。
整个九重天域开始震动，陆尘的金瞳自动升空。他看见其余八重天域的霸主们同时仰头，九十五道被青铜钉折磨的元神正在挣脱束缚。最先苏醒的天火邪尊撕开虚空降临，胸口缺失的寂灭之炎处，跳动着与陆尘同源的青色心火。
“师弟，辛苦了。“天火邪尊抬手轻点，陆尘胸口的剑伤瞬间愈合，“这出戏演了三万年，总算让那叛徒器灵现了原形。“
冷月天女突然尖啸着化作流光逃窜，葬剑渊却升起青铜剑网。赤霄圣女的本体冰雕轰然炸裂，真正的圣女从幽冥火中涅槃重生，手中握着完整的天机罗盘：“师父留下的最后杀招，本就是为你准备的。“
陆尘低头看着掌心浮现的轮回印记，突然明白了一切。金瞳深处映出九重天域真实的样貌——哪有什么吞噬灾劫，那不过是冷月天女用罗盘制造的幻象。三万年轮回，不过是场清洗记忆的骗局。
“接下来要怎么做？“他望向正在融合的九十五道元神。天火邪尊正在抽取青铜钉里的怨气，赤霄圣女手中的罗盘指针直指苍穹裂痕。
“重演当年的选择。“圣女将罗盘按进陆尘胸膛，“用你的混沌金瞳，把冷月天女和混沌祖地......“
“一起吞了。“九十五个声音齐声接道。
陆尘握紧青铜古剑，感受到九重天域的力量在血脉里沸腾。当冷月天女在虚空尽头现出身形时，他看到了三万个重叠的时空——每个时空里，都有个金瞳少年在做同样的挥剑动作。
弑天九式最终式“归墟“斩落的瞬间，陆尘听到了初代轮回之主的叹息：“原来被吞没的，从来都是我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