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02-19 因为你们是我的观众
布丽雅闻言，不假思索，第一时间发动了能力。
现实中，无形之虫潮水一般涌向堤坝之上。
九霄之上，在蒂露的梦想维度，巨大而狰狞的口器撕咬着白雾，仿佛把天空咬开一道道裂口，然后从中挤了进来。
那些仿佛能吞噬日月的巨大家伙，长着过于肥硕的蛆虫身体，有着蜚蠊一样狰狞的口器。口器的根部，却生着一张张丑陋肥胖的人类脸孔。
是那些曾经杀害吞食布丽雅的信徒。
无形之虫，在魔术师的维度展现出真实的形态。
梦想的世界开始被撕扯，吞噬，分崩离析。
现实，无形无质的恐怖异物，蠕动着钻入了蒂露的脑袋。
“阿嚏！”
她捂着额头接连打起了喷嚏。
“是谁安排了这一切？！”现实中的凌翼猛然睁眼，高声喝问。
蒂露佝偻着身体，捂着脑袋，摇摇欲坠。
紧抓这短暂的清醒，她飞快地分析着自己感觉不对的地方。
马戏团突然砸下大价钱为她造势，团长执子疯了一般赌上自己的一切；世界各地的记者慕名而来，为了表演而申请在水坝上施工，各部门仿佛吃错了药一样绿灯大开；
毫无必要的四十米高塔吊，莫名其妙的堤坝打桩钻孔……
虽然与人交涉的时候从来与他无关，但每每涉及到具体的施工细节，却永远是那个男人在掌控着一切。
“马戏团的……电工！”蒂露死死抠住自己的脑袋，用最容易被凌翼理解的方式尖声叫喊道。
……
城市最高的楼顶上，面相普通，穿着工装的电工瞪着死鱼眼，像避役一样左眼向下，右眼朝上。
向下的左眼跨越数公里的距离，直勾勾瞪着预定魔术表演的位置。
向上的右眼，则仿佛越过了维度的壁障，正对着蒂露的梦想世界。
执子与小丑一左一右站在他的身后，恭顺得像是他的仆人。
“那个……她们好像把人都赶走了，这样没有关系吗？”执子将羽扇挡在头顶，妩媚地笑着。
“无所谓，已经瞒不下去了，”电工木讷地答道，声音毫无起伏，像是个没有灵魂的容器：“但我们抢占的时间节点足够多了。
只要满足逐渐增加祭品的规律，假的世界反噬，也会变成真的。无论她们想要什么，我都一定会阻止，会摧毁……
接下来，是正面的对决。”
“我的意思是……”执子风情万种地叹了口气：“人都被赶走了，要怎么满足增加的死亡需求？”
“就这样，”电工轻轻挥下手中一枚绣有八卦图样的三角小旗，开玩笑似的，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
“轰。”
“万界属于玄墨！”小丑紧跟着蹦跳着高声叫嚷起来。
梦想维度，魔术师的雾气背影不断扭动着，挣扎着，像是提线木偶的吊索正在被满天的人面蠕虫啃噬。
但就在电工挥下小旗的那一瞬间，她还是不受控制地猛然从天空扯下了一大把华丽耀眼的金线。
同一时间，现实维度的蒂露高举手臂。
仿佛受到了她的召唤，一道水缸粗的闪电从天而降！
不需要更多的超凡引导，闪电自然而然击打在高耸的塔吊上，电流借由钢架在瞬间被引入连接在塔吊下方的引线。
轰轰轰轰……
此起彼伏的爆炸连成一片。上方一颗颗泵动着污血的心脏自云雾的堤坝中爆开，下方洪水卷携着成吨重的混凝土碎块向着城市倾泻。
梦想维度，布丽雅错愕地看着眼前瞬间崩坏的一切，一股恐慌在心中腾起。
无论是自然抑或人为，无论如何，这一次都会有更多的死者才对。
她使用能力，所驱散所拯救的那些人，根本毫无意义。
灾难的目标是整座城市！
而自己的主人，正如她所说，在时间之上的战争中，拘泥于片刻的狭隘胜负只会作茧自缚，落入下风。
凌翼是不会为了这座城市的毁灭而出手的。
但随着自己故乡一步步走向毁灭的画面浮上心头，她却无论如何也不愿看着一座城市毁灭在自己眼前！
哪怕时代不同，这里也毕竟就是她的世界。
天使注定都是残缺的，精神分裂的布丽雅，此刻根本无法用理智对自己的行为做出合理的束缚。
她直接堕入了执念的囚笼。
越来越多的人面巨虫咬破天空，强行挤入梦想的维度。
它们有些痛苦狂笑，有些砰然炸碎，显然已经超越了她的极限。
但更多的，却是不计后果，用它们巨大的身躯堵在崩泄的白雾洪流面前。
既然这里有着梦想成真的法则，那么她也要借用蒂露的力量，来拯救这座城市！
下一瞬，不出意外地，流雾直接穿透巨蠕虫没有实质的躯体，倾泻而出。
猛烈的冲击下，反倒让那些试图阻拦的蠕虫像是被机枪扫过一样，变得千疮百孔，破破烂烂。
凌翼神色平静，依旧噙着那猫儿一样的淡淡笑意，抬手揽住正往后仰倒的布丽雅。
听到清醒过来的魔术师亲口道出幕后黑手的名字，对她而言比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更有意义。
但这终究只是如她一般，位于时间之上的存在才会理解的事情。
在场之人，除了突然陷入疯癫的布丽雅，还有另外一位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这样的现实。
朦胧的白雾背影猛地转过身来，化作一只高傲的狮鹫，扇动翅膀，猛地朝着凌翼冲来。
她的速度快过飞泄的洪流，快过了四射的建材，快过了爆炸的冲击，快过了闪电……
最终，快过了时间。
魔术师所化的狮鹫就这样甩开一切，冲到了凌翼面前，为她张开双翼，遮挡一切汹涌而来之物。
现实中，在一切都逐渐递减慢放，乃至最后几近于静止的状态下，蒂露仿佛被困于凝胶般一样吃力地从怀中掏出那柄魔术手枪。
然后，对着脚下正在崩溃的堤坝开了一枪。
一朵玫瑰在混凝土的地面上绽放。
它的根系向下延伸，一瞬间便构筑了坚不可摧，颠覆物理的魔术网路。
一切只在一瞬之间，便是已经睁眼的凌翼，也不由得微微更张大了些眼眸。
紧接着，时间犹如突然被放开上紧的发条一般，加速回流。
堤坝继续崩溃，洪水继续肆虐，城市，继续奉献出成百上千一无所知的无辜灵魂。
唯有那小小一段堤坝前的区域，本应第一时间遭受最猛烈毁灭的地方，因为那一小段坚挺的坝墙，而成为了大崩溃下唯一的安全港。
只是堤坝上，再没有了魔术师的身影。
唯余一朵玫瑰娇艳欲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