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想要回我的4500万”

霍兰德对内勒和马丁内斯的百万美元诉讼自2013年8月发起后就一直没有进展。媒体没怎么理睬这个案子，也许是因为霍兰德和内勒相对不太有名。但在6月25日，该案突然成了头条新闻：[1]内勒向法庭提交的文件不仅否认她窃取了霍兰德的笔记本电脑，还包含了更具爆炸性的反诉，即“霍兰德实际上已经控制了雷德斯通的生活，不允许任何人单独接触他”。[2]由于涉及萨姆纳，这个案件骤然间具有了新闻价值。

这起诉讼案立刻就成了小报炒作和花边新闻的素材，其影响远远超出了好莱坞的范围。纽约《名利场》杂志的主编格雷登·卡特嗅到了一个绝佳故事的味道——一位年迈的好莱坞亿万富翁和两个同居伴侣正是融合了严肃商业和小报绯闻的爽口搭配，是为《名利场》特制的完美食谱。卡特随即让商业调查记者威廉·科汉去一探究竟。

内勒的反诉也催生了《好莱坞报道》的那篇文章，吸引了电视真人秀明星乔治·皮尔格林的注意，促使他在脸书上给霍兰德发了一连串消息——“我觉得你很性感”——他们最终在半岛酒店热情激吻，霍兰德还答应要“照顾”他。

尽管她的灵媒预言她会遇到皮尔格林这样的人，但霍兰德肯定非常清楚不忠的后果。她指称空乘玛丽亚·安德林不忠时就目睹了萨姆纳的爆炸性反应。帕蒂·斯坦格曾明确警告她不要背叛萨姆纳，更何况霍兰德也有理由相信莎莉的私家侦探吉姆·埃尔罗伊正在监视她。

尽管如此，在他们初次邂逅的第二天，皮尔格林和霍兰德就在另一个娱乐圈人常去的酒吧——比弗利山酒店的马球酒廊相会了。

他们依偎在铺着天鹅绒软垫的弧形卡座里，简直没法把手从对方身上移开。霍兰德提出就在这家酒店开房做爱，但皮尔格林拒绝了。这似乎愈发增强了他的吸引力。此后，霍兰德用挑逗性的短信和电子邮件向他狂轰滥炸。皮尔格林跟她说他得去一趟亚利桑那州的新时代灵修圣地塞多纳看望母亲，霍兰德就提出要去那里见他。

霍兰德乘私人飞机来到了塞多纳，当皮尔格林开着他那辆继承自祖母的老福特探险者汽车来接她时，她看起来颇有些鄙夷。他们去了博因顿峡谷，在静卧于红岩间的魅力度假村吃了午饭，然后在那儿订了一间房。

皮尔格林感觉“压力很大”，他回忆道，但“我们做爱了”，而且“很美好”。

后来霍兰德告诉皮尔格林，她觉得自己已经爱上了他。无论他想要什么，她都答应给他。“我掌管着萨姆纳·雷德斯通所仗恃的很多权力和很多东西。”霍兰德告诉他。

霍兰德开房时订了两晚（每晚1500美元），但她不能住下来——她必须回到萨姆纳身边。她告诉皮尔格林，她是在保护萨姆纳，让他免受他女儿莎莉的伤害，莎莉“恨”她，还竭力想赶走她。霍兰德告诫皮尔格林，莎莉已经请了一名私家侦探来调查她。

皮尔格林有次问霍兰德她和萨姆纳之间有没有爱情。

“你疯了吧？”她回应道，“他都90岁了。”

——

虽然霍兰德和赫泽是亲密的盟友，但她向皮尔格林明确表示，她并不相信赫泽会对她在谈恋爱这个潜在的爆炸性消息守口如瓶。霍兰德说赫泽在争夺她想要的东西时非常强势，皮尔格林给赫泽起了个“斗牛犬”的绰号。从皮尔格林的角度来看，这两个女人在那幢豪宅里常会争夺权力，发生小的争执，比如有一次，由于萨姆纳的司机没能按时接到赫泽的女儿，赫泽就怒斥了霍兰德一顿。有次霍兰德给皮尔格林发短信说：“我不敢打电话，因为我听到‘斗牛犬’刚路过我的房间准备下楼去。”为了避免被偷听，霍兰德经常通过短信和皮尔格林交流。

皮尔格林知道霍兰德打算继承萨姆纳的遗产，也很担心萨姆纳的家人可能会挤掉她。“我真的不相信[萨姆纳]。”皮尔格林告诫她。

“我也这么想，但[萨姆纳的家人]翻不起多大的浪，我会一直在那儿，‘斗牛犬’也一样。”霍兰德发短信回道。

“要是我的话，现在绝对不会让[萨姆纳]单独跟任何一个[萨姆纳的家人]待在一起！”皮尔格林写道。

“没门！”

“让他们见鬼去吧。”皮尔格林接着说。

“就是。”

“他们会使劲打犹太家庭牌的，要小心！”

“一点不假！”霍兰德表示赞同。

“但我们才是一家人啊爷爷。”【38】

“我们爱你。”

“扯淡！”

“他们爱他的钱才是真的。”霍兰德断言。

“没错，”皮尔格林表示同意，“而且想统统拿走。”

——

霍兰德兑现了“照顾”皮尔格林的承诺。他们一起在塞多纳看房子，预算在100万到500万美元。为了证明自己的经济实力，霍兰德向那位恰好是皮尔格林继父的房地产经纪人展示了她名下的一个信托账户，余额在5000万美元以上。

他们欣赏了宽敞的露台，又饱览了周围的峭壁景观，然后选定了一套面积约为604平方米、带有泳池和热水浴池的五居室住宅，霍兰德以350万美元拿下了这栋房子。[3]

皮尔格林在那年秋天搬了进去。霍兰德出钱给他们二人办了七峡谷俱乐部的会员，那里配有锦标赛高尔夫球场、水疗中心和健身中心，还能享受邻近的魅力度假村的优惠礼遇。她给他买了健康保险，送了他一辆新的吉普切诺基和一部iPhone手机，让他穿上了拉夫劳伦牌的服装，送了他全食超市的礼券。

她还给他买了价值几千美元的疗愈水晶，包括黑碧玺，据说这东西可以增强男人的性能力，她把它放在了他们床下。霍兰德吹嘘说她有萨姆纳的签章和其他的文件存档，可以用这些东西来为皮尔格林与维亚康姆集团旗下的西蒙与舒斯特出版公司签订《公民皮尔格林》的图书出版协议。[4]

霍兰德还给皮尔格林的父母赠送了很多礼物。她第一次上门就送了他母亲一个昂贵的手镯，老太太觉得很奇怪，因为霍兰德才刚刚认识皮尔格林。

萨姆纳的豪宅每周都会收到成袋的一百美元钞票[5]，霍兰德和赫泽不使用现金的时候，她们所有的开销几乎都是用萨姆纳名下的维萨信用卡和美国运通信用卡来支付的。[6]仅在2014年，也就是霍兰德认识皮尔格林的那年，她和赫泽两人的花销就超过了350万美元。霍兰德在那年给她的室内设计师特蕾西·巴特勒付了752737美元。赫泽则在服装上大肆挥霍：在巴尼斯【39】花了128780美元，在爱马仕花了82624美元，在缪缪【40】花了54212美元，在香奈儿花了34147美元。

只要有机会，霍兰德都会乘私人飞机从范奈斯机场出发，飞行25分钟（其收据显示每次的往返费用为7900美元），与皮尔格林厮磨一天，享受床笫之欢，但还是会及时回家，陪萨姆纳吃晚饭——如皮尔格林所说，这就是她的“宵禁时间”。（她在一条短信中抱怨道：“我几乎没法迈出这栋房子。”）有时她也会派私人飞机去接皮尔格林到洛杉矶相会。但霍兰德承诺，只要萨姆纳一死，她就会搬到亚利桑那州和他同居——想必用不了多久。

在不能外出的日子里，霍兰德经常会给他发一些她在那幢豪宅里搔首弄姿的挑逗视频，还会附上露骨的文字消息。皮尔格林都存了下来。

只要霍兰德不在家，萨姆纳就会不停地给她打电话。她跟他通话时常会打开免提，皮尔格林能听到萨姆纳问她在哪儿、什么时候回。片刻之后，他又会打来电话，问的还是这些问题。“她在哪儿，有些人很烦，曼努埃拉不在家，狗到处乱跑。她的生活里充斥着这些问题。”皮尔格林回忆道。

在皮尔格林听来，萨姆纳的话大多都是令人费解的嘟哝。但他偶尔也会蹦出几个相对清晰连贯的句子。

萨姆纳没完没了的电话搅得皮尔格林颇为心烦。有一次他提出要见见萨姆纳，他觉得如果萨姆纳见过并且喜欢霍兰德的新男友，那肯定能缓解这个老头的忧虑。霍兰德断然回绝了这个提议，她说萨姆纳“很老派”，他理解不了的。皮尔格林不明白，萨姆纳在乎这个干吗？“你说的如果你是他的护士是什么意思？”他问她。

萨姆纳连续不断的需求让两人经常为此争吵。但霍兰德向皮尔格林保证，这一切都会是值得的。

皮尔格林勉强同意了，但他还是催促霍兰德要确保她和萨姆纳的财务协议能“板上钉钉”。

“我们需要组建一个健康运转的开心家庭，这个老头儿正在把你榨干！他最好能说话算数。”他给她发短信说。

“我同意。”

“你现在需要铁板钉钉的保证。光动嘴皮子不行。要能给我们保障。”皮尔格林还说，“你是个让人惊艳的美丽女人，现在[和萨姆纳在一起]的状况是暂时的，只要获得全面的保障，把所有事都做到板上钉钉……”

“这个事是板上钉钉的，但他只要活着就可以改，当然，想动摇他也很难。”她回道。

——

那年夏天，萨姆纳的健康状况持续恶化。6月下旬，霍兰德和赫泽不顾护士们的反对，坚持让萨姆纳陪她们去纽约。[7]“霍兰德和赫泽对雷德斯通先生不停地唠叨、劝诱、催促，直到他最后同意动身。”贾吉洛说道。这次旅行“对雷德斯通先生伤害很大，他的身体虚弱了很多”。

萨姆纳的护士约瑟夫·奥克塔维亚诺越来越担心霍兰德和赫泽照顾萨姆纳的方式。[8]萨姆纳经常脱水，奥克塔维亚诺发短信提醒霍兰德注意这个问题，但她没有回复。他觉得她们给萨姆纳喂食时很粗心，食材切得太大块，他很难舒服地咽下去。8月，奥克塔维亚诺不得不实施了一次海姆利克急救法，因为萨姆纳的气管被食物堵住了，他的脸都蓝了。按奥克塔维亚诺的说法，霍兰德和赫泽简直是“从那间房里逃了出来”。

皮尔格林也是霍兰德时常做出轻率对待萨姆纳行为的证人，她开着手机免提照顾萨姆纳时，皮尔格林会在电话另一头旁听。“该死的，我不是你的护士。”他在一次通话时听到她如此说道，她告诉皮尔格林，萨姆纳尿床让她很恼火。还有一次，他听到她说：“你为什么要把口水流得满身都是？”

9月初的一天，赫泽给萨姆纳喂炒饭，但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吞咽和呼吸都很艰难。[9]好在奥克塔维亚诺和另一名护士插手干预，给他输了氧，最终让他缓了过来。

两天后，霍兰德和萨姆纳在一起时，萨姆纳出现了呼吸困难、呼吸急促的症状。她拨通了皮尔格林的电话，点开免提，让皮尔格林听着萨姆纳此刻的窘况。仅凭手机中听到的哽咽声，皮尔格林无法判断萨姆纳是心脏病发作、中风还是单纯的窒息，但听起来很严重。他还听到霍兰德说要打911，萨姆纳则不停大喊“别打”。

“赶紧打911！”皮尔格林喊道。

——

萨姆纳被紧急送往西达赛奈医疗中心，在重症监护室过了一夜，这时他的家人都被叫来了。[10]他被诊断出患有吸入性肺炎，这种感染往往是食物被吸入肺部引起的。

比起萨姆纳的状况，霍兰德似乎更关心在医院要穿什么。她给皮尔格林发了一段视频，视频中的她待在自己所谓的“星战”浴室里。“这就是我今天要穿的衣服。”她对着镜头说。她反复拍摄了自己的透视上衣和紧身牛仔裤，说：“今天得去医院了。”她戴着超大的墨镜。“这就是我的休闲时装，戴上大墨镜，这样我就不用跟人说话了。”她摘下墨镜，甩了甩那头黑发。“给你一个大大的吻。”她噘着嘴给了他一个飞吻，“爱你。”

当天早上，萨姆纳被转到了一间私人病房，他的护士乔万尼·帕斯过来帮忙照顾他。他帮着把萨姆纳从床上搬到躺椅上，这时他听到萨姆纳对霍兰德说：“我想要回我的4500万美元。”[11]

霍兰德尽其所能地转换话题，但萨姆纳不依不饶。

据帕斯所述，霍兰德回应道：“我会把钱还给你的，但我们现在别谈这个，改天再说吧。”[12]但萨姆纳始终在说他想要回他的钱。

“你的家人要来了，请不要这样对我。”霍兰德恳求道。就在她说这番话之时，布兰登已经在赶往医院的路上了，莎莉也正从波士顿飞来。

霍兰德用手机和一个人通了电话——帕斯认为是赫泽——然后转身看向帕斯和另一名护士。“我们必须让他睡着，”她说，“你们得帮我搞定这个事。”[13]

霍兰德和另一名护士离开了病房，留下帕斯陪床。[14]不到10分钟，一名医院的护士过来给萨姆纳服了一些药。他很快就睡着了，或者说快睡着了。

那天早上，布兰登给医院打了电话，问现在能不能去医院探病，对方让他只管放心去。他的外祖父当时还醒着，而且很警觉。

布兰登赶到医院并与霍兰德交谈了一会，此后不久，他在过道里和帕斯擦身而过，帕斯尽力使了些眼色，但没能引起布兰登的注意。[15]他跟着布兰登走进萨姆纳的病房，眼前的状况让布兰登呆住了——他一开始还以为外祖父已经死了。

但他还有浅浅的呼吸。布兰登问帕斯，为什么他外祖父的眼睛看起来这么“奇怪”。他让帕斯放下百叶窗，好让萨姆纳安心入睡。

帕斯对他刚才看见的事情深感不安。他很怀疑让萨姆纳服用催眠药物就是为了阻止他向布兰登、莎莉或其他任何人提到要回那4500万美元的问题。

大约半小时后，帕斯一离开医院就给布兰登发了条短信，让他在探视结束后给他回电话，尽管他知道，一旦被发现，他很可能会因为联系萨姆纳的外孙而被解雇。[16]布兰登回了电话，帕斯告知了他之前发生了什么。[17]布兰登认同他的看法，认为霍兰德要求给萨姆纳喂安眠药就是为了阻止萨姆纳与家人交谈。布兰登向帕斯保证，他做了正确的事情，还表示自己会给莎莉打电话。

“我想她们可能是想杀了他。”他告诉母亲。

当天晚些时候，莎莉赶到了。[18]当奥克塔维亚诺走进房间时，她独自一人坐在父亲的床边，握着他的手。像帕斯一样，他也鼓起勇气说了些话。

“夫人，能不能由你来领头照管你父亲？”他问。

莎莉似乎被吓了一跳，并问他是谁。

他自报家门，说自己是一名护士，一周六天都和她父亲待在一起。他把她请到房间外，给她简要讲了讲霍兰德和赫泽是怎样对待她父亲的，他形容那是“持续的虐待”。[19]

莎莉忧心忡忡。她把自己的电子邮箱和电话号码给了他，让他有事随时知会她。[20]

奥克塔维亚诺担心自己可能会被发现并遭到解雇，于是让妻子创建了一个新的电邮账户，专门与莎莉沟通。“我会站在你这边而且……愿意指证霍兰德和赫泽。”他写道。[21]

萨姆纳明显受到了某种程度的脑损伤——赫泽称之为脑缺血，这是由大脑血流量不足所引发的一种病况，[22]症状包括说话和吞咽困难、口齿不清和协调能力丧失。萨姆纳无法再咀嚼和吞咽食物，必须在身上装一个直通腹部的饲管。

9月9日下午3点，萨姆纳从西达赛奈医疗中心出院。回到了比弗利庄园的家中。奥克塔维亚诺开始向莎莉详细报告当日事件。在第一封信中，他讲述了霍兰德和萨姆纳在装有鱼缸的那个房间看电视时的一段对话：

“你还会娶我吗？”霍兰德问。[23]

“会的，明天我们就叫一位拉比来。”萨姆纳答道。

“我们要不等到周五吧？”霍兰德回复道，“我可以把我的律师请来，赫泽也在。”

霍兰德不可能在嫁给萨姆纳的同时还与皮尔格林保持婚约。而到了周五，关于结婚的谈话已经像蒸汽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要求她退还4500万美元的谈话也是一样。

——

与萨姆纳家人沟通的风险很快显现出来。[24]萨姆纳一回家，霍兰德就告诉帕斯，他不得再跟萨姆纳接触，这让他几乎无事可做。帕斯想协助另一名护士时，她却下令：“别碰他。”

两天后，一名律师告诉帕斯，他被“开了”，但如果他同意签署一份声明，就能给他开一张与他一个月工资等额的支票。[25]帕斯拒绝了，他说想让他的律师先看一遍相关文件。霍兰德走了过来，站得“离我只有几英寸远”，他回忆道，然后她说：“滚出我的房子。”

萨姆纳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依赖霍兰德、赫泽和这幢豪宅里的护理人员。除了饲管，他还需要导尿管。他没有人扶着就走不了路。他说话的能力严重下降，对如果不是听惯了他这么说话的人来说很难理解。尽管如此，他还是会设法与人交流，通常依赖他的护士贾吉洛的帮助。贾吉洛陪伴萨姆纳的时间如此之长，以至于成了相当熟练的翻译，由此还获得了绰号“萨姆纳的耳语者”。[26]

萨姆纳仍会看电视上的体育比赛。他是个狂热的体育迷，这方面可谓无出其右，尤其是谈到他最喜欢的家乡球队——爱国者队和红袜队（至少在他们获胜时是如此）的时候，但现在他似乎并不太清楚是哪支球队在比赛。他好像也没有意识到他看的大多数比赛都是预先录制好的，并非现场直播。[27]他和继侄史蒂文·斯威特伍德就比赛结果进行了持续的、大量的押注，斯威特伍德就是为他和第二任妻子宝拉牵线搭桥的介绍人。萨姆纳总能赢得赌局，因为斯威特伍德已经知道了比赛结果，他会让萨姆纳给获胜的球队下注。

莎莉打算在9月15日再去探望萨姆纳一次，她在前一天与父亲通了电话。尽管她早前曾誓言要对霍兰德和赫泽采取法律手段，但此时她重新考虑了一番，就像她在给自己的三个孩子发的电子邮件中所写的：“我们没法靠赢得一场诉讼来甩脱S和M”，她又用这两个字母来指代霍兰德和赫泽。“而且这也不一定是正确的做法。”[28]毕竟是萨姆纳自己做出了决定。“我只是打电话告诉他，我爱他，明天我会去看他，而他一直在说别去惹霍兰德和赫泽。他说过一百遍了。他对我爱他或泰勒和我去看他都不感兴趣。”

“我们都活得很精彩，周围都是我们爱的人和爱我们的人，”莎莉接着说道，“不应该让这件事占据我们的生活，毁掉我们的白昼……和夜晚！让每一天都很痛苦是什么也干不成的。我不否认这是个可怕的局面，但这个可怕的局面是他造成的，我们消除不了。这是个非常艰难的决定，但在经历了这么多痛苦和泪水之后，我真的认为我们不能再让这件事摧毁我们的生活了。犹太新年【41】就在下周，我觉得我们都需要有一个新的开始了。”

第二天中午前后，莎莉和泰勒来到了萨姆纳的宅邸。[29]他们很幸运，霍兰德和赫泽都已外出购物。这母子俩的主要目的是让萨姆纳放心，让他知道他们爱他，以此反驳霍兰德和赫泽的说法。但一名工作人员很快就给霍兰德报了信，说莎莉和泰勒来了。萨姆纳接到霍兰德的电话时，他们已经在那儿待了大约20分钟，除了萨姆纳言语上的局限，他们都觉得这次聊得还不错。

莎莉和泰勒都听到霍兰德想结束这次谈话。

“他们是不是来烦你了？”她问，“他们是不是把你惹哭了？你必须把他们赶出去。”[30]

萨姆纳转头望向女儿和外孙。“你们得走了。”他说完就哭了起来。莎莉跪在他的椅子旁握住了他的手。

“你真想让我们离开吗？”

萨姆纳点头称是。“我非常爱你们。”他尽力在表达清楚，“但你们得走了。”

莎莉这时也泪流满面。她觉得这很可能是她最后一次见到父亲活着的模样了。

“至少你听到了你需要听到的话。”泰勒在他们离开时说道。

奥克塔维亚诺在目睹了这次交谈之后给莎莉发了一封电子邮件：“今天这个事太不可原谅了。我很难过。还没有到无路可走的地步，莎莉夫人。我站在你这边，99%的工作人员也都愿意指证霍兰德和赫泽对你父亲施加的暴行。从我在那儿工作的那天起，我几乎每天都能目睹言语上的虐待。她们用唠叨、威胁和背后捅刀子的办法赢得了你父亲的支持，让他签了很多文件。有次赫泽跟你父亲说，除了她们俩，他的家人都不爱他。昨天，霍兰德问你父亲还爱不爱她，他回答‘不爱，我太累了，离我远点，我想死’。”[31]

奥克塔维亚诺还说萨姆纳有时会大声呼救，但工作人员基本上都无能为力：“在那栋房子里，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霍兰德和赫泽的把控之下。”[32]

奥克塔维亚诺在电子邮件结尾写道：“你父亲看起来总是那么悲伤、无助。每当看到这种情景，我的心都会碎掉。”

这封信让莎莉心痛万分。她对奥克塔维亚诺提供的消息表示感谢，但还是让他以后把所有信件都发给泰勒。[33]

莎莉觉得她没法再做什么了。也许是时候效仿长兄，退出这个家族企业，出售她在全美娱乐公司的股份了。她可以将所得投入她的风险投资公司——高城资本，继续从事她的慈善事业，从父亲及其情人们上演的这出戏中抽身。她和毕肖普开始谈判，以商定如何由她的父亲买断其股份。

附注

[1]Matthew Belloni and Eriq Gardner，“Sumner Redstone Legal Turmoil:Fighting Women,Lie-Detector Tests,Stolen Laptop with ‘Private’ Photos，”Hollywood Reporter,June 25，2014.

[2]Second Amended Cross-Complaint at 7，Sydney Holland v.Heather Naylor（Superior Court of California,County of Los Angeles）（Case No.BC519989）.

[3]Peter Elkind，“The Disturbing Decline of Sumner Redstone（Part 3 of 3），”Fortune,May 5，2016.

[4]Cohan，“Hostage to Fortune.”

[5]Declaration of Jeremy Jagiello at 2-3，Sumner M.Redstone v.Manuela Herzer and Sydney Holland（Superior Court of the State of California for the County of Los Angeles）（Case No.BC638054）.

[6]Redstone Elder Abuse Complaint at 9-10，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7]Declaration of Jeremy Jagiello at 3，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8]Declaration of Joseph Octaviano at 2，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9]Declaration of Joseph Octaviano at 2，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10]Declaration of Giovanni Paz at 3，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11]Declaration of Giovanni Paz at 2，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12]Declaration of Giovanni Paz at 2，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13]Declaration of Giovanni Paz at 2，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14]Declaration of Giovanni Paz at 2，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15]Declaration of Giovanni Paz at 2，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16]Declaration of Giovanni Paz at 2，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17]Declaration of Giovanni Paz at 2，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18]Declaration of Joseph Octaviano at 3，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19]Declaration of Joseph Octaviano at 3，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20]Declaration of Joseph Octaviano at 3，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21]First Amended Complaint at 30，Manuela Herzer v.Shari Redstone and Tyler Korff（United States District Court Central District of California）（Case No.2:17-cv-07545-PSG（KSx））.

[22]Complaint at 9，Herzer v.Redstone,Korff et al.

[23]Email from Joseph Octaviano to Shari Redstone,dated 9/9/2014，exhibit A,Herzer v.Redstone,Korff et al.

[24]Declaration of Giovanni Paz at 3-4，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25]Declaration of Giovanni Paz at 4，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26]Keach Hagey,The King of Content:Sumner Redstone's Battle for Viacom,CBS,and Everlasting Control of His Media Empire（New York:Harper Business，2018），2.

[27]Reporter's Transcript of Proceedings,May 6，2016，at 84-86，In re:Advance Health Care Directive of Sumner M.Redstone Redstone（Superior Court of the State of California for the County of Los Angeles）（Case No.BP 168725）.

[28]First Amended Complaint at 23，Herzer v.Redstone,Korff et al.

[29]Redstone Elder Abuse Complaint at 15，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30]Redstone Elder Abuse Complaint at 15，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31]Redstone Elder Abuse Complaint at 16，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32]Redstone Elder Abuse Complaint at 16，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

[33]Redstone Elder Abuse Complaint at 16，Redstone v.Herzer and Holla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