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随身大观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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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你们心思,倒比外头的雪粒子还显眼

且说顺丰帝退朝之后,携同贴身内侍富来,乘坐御辇前往养心殿东暖阁。

西六宫的总管太监戴权一早便在殿门外恭候。

顺丰帝年逾不惑,面容刚毅果决,眉宇间自然流露出一股威严之气,不怒自威。

他鼻梁高挺,唇角微微抿紧,展现出一种沉稳而内敛的气质。

随着他踏入东暖阁,明黄色的龙袍下摆轻轻拂过门槛,惊扰了一缕袅袅升起的沉水香。

戴权匍匐在地,以余光窥见龙袍膝襕处,金丝盘绕的夔龙纹熠熠生辉。

与此同时,金砖地上传来一阵急促而有力的脚步声,为这庄严的场合增添了几分紧迫感。

“老奴恭迎皇爷。”

“德性,起来罢。”

跪在丹墀下的紫袍突然颤了颤,戴权嗅到主子尾音里那丝冰碴。

怕是早朝发生了什么大事?

“谢皇爷。”

谢恩起身后的戴权不敢直视天颜,只盯着地上团龙金砖回话:“昨儿午时三刻,商公子带着五位随从,打进贾府……”

“朕知道了。”

顺丰帝在龙案后坐定,随手摘下翼善冠递给富来。

而后拨弄着青玉扳指,明黄龙袍袖口的江崖纹在烛火里忽明忽暗。

“让你下面那些孩儿们把招子擦亮。”

皇帝突然抓起案上密折,十二章纹随动作绞成漩涡,“京营节度使王子腾府上,每日几时点卯,几时会客,便是茅房用了多少草纸,朕都要见数目。”

“老奴遵旨。”

戴权后颈渗出冷汗,翡翠扳指在砖缝里碾过。

他当然明白这话里刀锋:太上皇握着枢密院的虎符,而京营十二团卫就是撬开兵权的支点。

“退下吧。”皇帝的目光扫向殿外飘雪。

戴权领旨,趴在温暖如春的金砖下倒跪着退出东暖阁。

富来适时捧来手炉,衣袖掠过条案上面的满桌奏章。

那都是内阁请示“请太上皇圣裁”,被上皇垂阅后朱批过的折子。

顺丰帝忽然轻笑:“王子腾上月给父皇献了双陆棋吧?“

“回皇爷,是暹罗进贡的犀角棋盘。”

“你去内阁一趟,就说,因户部侍郎涉贪没的银子里面有九边饷银,着王子腾会同三司,在他前往大同察边时,一并查实。”

“老奴遵旨。”

……

……

冬月十一卯初,绮霰斋的雕花槛窗凝着冰凌花。

陆商睁开眼时,八个丫鬟已捧着盥洗器具在屏风外候成两列。

炭火将熄未熄的噼啪声里,隐约听得金钏腕上镯子的轻响。

“给商老爷请安。”

鸳鸯领着众人行大礼,鸦青缎面比甲上的雪粒子簌簌落在地毯上。

陆商拥被坐起,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肩线。

“我比府里的政老爷还要年轻二十来岁,你们这般老气横秋的称呼,倒把我给我喊老咯。”

满室死寂中忽有人“噗嗤”笑出声,又慌忙咬住嘴唇,正是憋得满脸通红的晴雯。

“给爷请安。”鸳鸯咬着粉唇,微微垂首。

紫鹃捧着鎏金铜盆上前,盆沿蒸起的热气里混着梅花香。

陆商忽然伸手按住盆边笑道:“这水温倒是合宜,只是紫鹃昨儿夜里又偷偷去瞧林姑娘了罢?”

“商…爷是怎生知道的?”紫鹃心神一惊,莫不是商爷暗中盯梢?

“你发梢上还残留着一片竹叶,昨儿雪雁的发梢上面,也有这种竹叶。”

紫鹃这才明白过来,退往一边默不作声。

陆商又转向麝月:“你藏在袖笼里的手炉,可是怕我冻着?”

麝月慌忙跪下:“奴婢自作主张……”

“起来,我不是那起子爱作践人的爷们。”

“我今儿便给你们立个规矩,进了我的屋,除了特定日子,平日不必行跪拜大礼。”

“是。”鸳鸯拉起地上的麝月,带着大伙恭声领是。

“我正缺个暖手的。”陆商接过雕竹节纹铜手炉,瞥见晴雯正偷瞄窗外雪景,“想堆雪人?那得先把茶沏好,你方才往茶壶里投了三片雪梅瓣,倒是个雅致心思。”

晴雯杏眼圆睁:“爷怎的连这都瞧见了?”

“你们八个的心思,倒比外头的雪粒子还显眼。”

陆商呷了口茶,忽见香菱拧帕子时口中念念有词,“香菱这傻丫头又在琢磨‘一片冰心在玉壶’,帕子要拧成麻花了。”

正在打湿毛巾的香菱“呀”地松了手,帕子掉进盆里溅起水花:“商爷怎知奴婢在想王昌龄……”

“昨儿我起夜见你枕边放着《全唐诗》。”陆商接过帕子开始盥洗。

鸳鸯脸色一变,急忙唤道:“爷起夜,怎不唤咱们起床服侍,定是我们八个新换了地儿,方才睡死,请爷赏罚。”

“无妨,况你也说了,你们和我一样,都是头一回住到这…这屋…谁去帮我取笔墨过来,我好给这个院子重新取个牌匾。”

闻言,处于最外面的彩云忙答应一声出了卧室。

金钏儿张了张嘴,终是忍不住开口提醒:“商爷,这绮霰斋的匾是宝二爷亲笔题的字……”

“正因为如此,我方要替这个院子改名。”

“以前只是作为外书房使用,如今这里住了咱们九人,自是不好再以斋字称之。”

陆商笑着示意金钏递来干帕子,却嗅到甜香,“你嘴角还沾着糖霜呢。”

金钏慌忙抹嘴:“商爷,奴婢再不敢了!”

“下回带些松子糖来,要琥珀色的,彩霞喜欢吃,我昨儿夜里瞅见她吃了。”陆商眨眨眼,而后转头看向臊红着脸面的彩霞,“你帕子是你自己绣的吧?

“回爷的话,是的。”

陆商颔首:“你的绣工不错,倒比彩云帕子上的并蒂莲还艳三分。”

彩霞闻言,心头的拘谨少了几分,摇了摇头道:“爷有所不知,咱们几人昨儿在夜里讨论过,屋里的针线活,数喜鹊…啊不对,是晴雯的手工最巧。”

“那便让她替我绣个帕子罢,我从金陵进京师,身上正好缺了块擦手的帕子。”

晴雯倒也没有拒绝,点头称是,只道半日便能绣好。

“到底是晴雯爽利。”陆商赤足踩在波斯绒毯上。

这时彩头进来道:“爷,全套的紫毫笔墨宣纸,已摆到书案上面,请爷题字。”

“好。”陆商净了手,而后转出屏风来到书案前。

鸳鸯和香菱认字,加之她们也想瞅瞅陆商的笔法,好奇地围了上去。

少顷,彩云磨好墨,抬头发现小小书案挤了七颗脑袋。

陆商蘸墨挥毫,颜体“海棠居”三字力透纸背。

“我这人好海棠,往后叫人在院里种上一颗梨花、和十二颗海棠。”

“领命。”鸳鸯点头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