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姗姗来迟的莫扎特
张启文从怀中掏出他的木盒，轻轻一开，里面赫然躺着一把木尺，圆规还有两支鹅毛笔。
对于专业的绘图人员来讲，画图之前要先确定一个基准，画符的道理相同，那两条将画面均分的十字中心线就显得尤为重要。
压下尺子，专汇细线的鹅毛笔吸满墨汁，拿起笔，张启文感觉到自己的右手食指在抖，连带着笔尖也在抖。
最后他发现，竟是整只手掌在发抖，汗毛直立。
周围又没有人盯着，为什么会有这么强烈的不安？
张启文放下笔，右手紧握成拳，喃喃道：“张启文，争口气。”
他经历过濒临死亡的饥饿，直面过最为可怕的人性阴暗面，见过尸山血海的战场，也直视过马背上冰冷的眼睛。
再怎么鲜活的美丽都不能影响他的心境，还曾亲手葬下数条生命，肉体在眼前化为焦炭，魂魄连渣都不剩，他从不曾害怕，这种负面情绪甚至不曾出现在梦中。
他昂起头，顿觉金绳玉锁尽断，目光直透淡淡的云雾，窥见山顶的一座金殿，心中一片宁静。
张启文再度低头，右手已经不再发抖，成功执笔在空白的卷面画出点划线，十字垂直相交，笔意充沛。
“咦？”
相隔数百米的碧游宫主殿内，萨净信轻咦一声，瞬觉心血来潮，下意识掐起无名指。
“萨师弟。”
葛玄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演算起手。
“嗯？”萨净信瞬间回忆起曾被内景反噬的经历，背后冷汗直冒，正如师兄所言，老君钦定岂能轻算？他微微躬身，对着葛玄告罪。
许器度后知后觉地睁眼，略带询问道：“葛师兄？”
“嗯。”后者回了一个单音节。
三人默契闭眼，不再说话。
此时陆续又有人登上第一道场，几位皇子几乎不分先后，他们算是第二批到达的人，顾不上喘气同样扑向最近的座位。
“可恶！”那位十三皇子轻骂一声，从怀里掏出两枝狼毫笔，一大一小，换笔绘符并不是张启文的独创，早有人发现了这一诀窍。
他目光一扫，随后发现同行的几位皇子动作一致，看来猜到题型的不止他一人。
这句暗骂不仅是对自己猜测的验证，也是对某个极任性的皇姐的厌恶，宁可透露给外人也不肯告诉自己的弟弟们。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话原也不假。
随着众人落笔，不时有人因为手抖而污掉卷面，当事人只觉自己是紧张了，马上起身到邻座重新绘制。
其中一人假装在绘图，手中狼毫却没有沾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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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人尚武，就是学院的学子也要早起射箭，几百米的山道考验不了人的体力，顶多就是慢一些。
莫扎特小皇子却是个例外，他自小养尊处优，最常做的事情就是静坐冥想，连最基本的走路都是奢望。
好在他年纪尚小，中途并没有落下太多。
上了考场的人眼中只有两种题目，会或者不会，见到题目的那一刻基本就有自己的答案，那么面对明知自己不会的题目，无非就是装模作样地解一番，然后搜肠刮肚地回忆心中所学，最后跳过。
如果一张卷子只有一道题目该怎么办？
那在意识到自己无从下笔的那一刻，心里就已经有了决断，歇一会儿再下山！
不少人内心吐槽着这难死人的题目，然后望一眼通天的山道，早知题目这么难，在山下公布不就好了？何苦费力登这趟山？莫非登山也算得考验之一？
还有人抱着侥幸的心理，仗着体力充沛，直接跑到第二道场，然后悻悻而归。
“第二考场的题目也一模一样。”
这个消息彻底击碎了所有人的希望，索性便摆烂瘫坐，心说如果能见证有人画出这道符，也算是不枉来这一趟。
只有少数人咬牙在苦撑，他们有自己的使命，纵使明知不可为，也要去做。
几位皇子肩上就担了这样的使命，哪怕画废了一张，再重新画，再废再画，无论如何他们都要尝试画出来。
除此之外也有出身各个学院，爱好符道的学子在顽强尝试着，比如出身两浙的张姓学生，出身东北符道传家的世家子弟，出身西南的道门俗家弟子。
只要还有空余试卷，他们还能执笔，就可以尝试，反正来都来了。
此时的第一个道场内，多余空位上的试卷已经消耗殆尽，只剩下不到百人在坚持。
莫扎特皇子终于登上了第一个道场，身后数百米的蜿蜒山道上最少还有五六百人在攀登，时间从开始登山到现在，才刚过去一刻钟。
他扫视一圈，发现题目确实是自己熟悉的题目，但已经没有空白的试卷供他答题。
不止一个人屡试屡败，又屡败屡试，比如最先的那位赵继邦少帮主，他一个人就画废了十张，现在坐在空位上对着自己的右手生着闷气。
“莫扎特大侄子！”熟悉的声音响起，向他打着招呼。
有人认出这是刚才在山下提出让远客先行的那位皇子，他在天家排行十五，和李素璇是一奶同胞的幺弟。
只见十五皇子手中拿着一张空白的试卷，对着他招手，方才正是他假装绘图，实际却在装装样子。
张启文听见这声呼喊，轻叹一口气，他没有回过头去看这位最强的对手，该来的早晚要来。
他已经先机占尽，这要是再输了就怨不得人了。
张启文收好圆规，眼前这幅作品已经完成大半，接下来就是细节方面的完善。
莫扎特双掌交叉叠在胸前，那张试卷瞬间凌空飞起，而后他右手在身前画十，左手不停画圆，强横的念力引导墨水御空而起。
待到黑墨于虚空成型，他看也不看，双手向前直推，这道神符的基础构图已经跃然纸上。
这一番行云流水的操作直把在场众人看呆，在座的考生并非没有踏入修行一途的幸运儿，只是今日不知为何，心念流转之间总有不畅，失败率极高。
虽然明知自己修为不到家，画出这道神符的概率微乎其微，但每每卡在施展念力御墨时失败，已经有人回过味来。
并不是他们自身紧张出了问题，怕是这景室山的天地灵蕴与别处不同，导致十分念力只能发挥五分不到。
而这位先天通窍的皇子真不愧是天才，一身登楼境巅峰修为，而在念力方面的发挥几近窥道，心念横通没有丝毫迟滞感。
这就是人与人的差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