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逆转

望着对方得分后庆祝的身影，三竹的内心五味杂陈。

投了一整场的好球，却偏偏在最后时刻把一切都搞砸了——要说不懊恼的话是不可能的，毕竟只差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实践学园就能创造历史，将西东京的名门淘汰出局了。

但比赛还没有结束——现在也就是平分而已。

“只要保持住现在这个比分，我们就还能接着比下去。”揉了揉沉重到难以抬起的手臂，三竹收拾好懊恼的心情，准备继续投球。

此时，实践学园的监督走出了选手区，向裁判比出了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手势：

“换投。”

投手丘上的三竹看到这个动作，露出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作为球队里唯一一个拥有即战力的投手，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被替换下场的一天。

尽管换投的指令已经发出，但三竹仍然站在投手丘上没有移动：他不想被换下，不想像懦夫一样在错失了获胜的机会后落荒而逃，更不想以失败者的身份为自己三年的高野生涯收尾。

实践学园的监督见三竹仍然留在原地，于是快步上前走到他身旁，将手轻轻搭在他的肩膀上，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说道：

“勇辉，你已经不能再投了，答应我，下场好吗？”

三竹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

看到他这副不情愿的样子，实践学园的监督提高了自己的声音：

“你看看你的手臂现在还抬得起来吗？难道一定要把自己拼到受伤下场才能显现你所谓的意志吗？”

“我告诉你，三竹，我选择换投的原因，恰恰是因为只有这种方法才能让我们有赢的机会——你现在这副样子，还投得出有威胁的球吗？”

“我是监督，这是我的决定，现在、立刻、马上，你必须下场！”

“如果因为我的决策让我们输了比赛，一切的责任由我来承担！”

随后，他的语气转弱，又轻声细语地安慰三竹道：

“勇辉，你未来的棒球生涯还很长，高中不是你人生的全部——你还可以去大学、还可以去社会人队伍、甚至去职棒实现很多愿望。”

“所以，下场吧，好吗？不要把你的未来都葬送在今天。”

“还有，相信你的队友好吗？我们可以守得住八局，就一定能守住这个半局。”

实践学园的捕手走上前来，对着三竹竖起了大拇指：“监督说得对！勇辉，下去好好休息吧——接下来的打者全都交给我们吧！”

“以捕手的名义向你保证，这局一定不会再丢分了。”

“哦斯——”三竹身后，其他守备球员也纷纷发出应和的声音。

沉默，死寂般的沉默。

半晌之后，三竹勇辉不甘心地从嗓子里挤出了一声“好”，然后摘下手套，在监督的陪同下走向了选手区。

整座八王子市民球场响起了雷鸣一般的掌声——无论是实践学园还是早稻田实业的应援看台，每一个观众都用自己的掌声表达了对于三竹的赞美，他今天的表现值得在场每一个人的尊重。

回到选手区的三竹接过队友递来的毛巾，稍稍擦去头上的汗水后，将整张脸埋了进去——他有些不敢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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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投手丘上，三浦智诚感觉自己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在瑟瑟发抖，脑子里面也是空空一片。

作为今年刚刚进入高中的新人，虽然在前两场比赛里都有出场，但那都是球队大比分领先之后的情况——换句话说，现在的三浦只不过是个在垃圾时间吃吃局数，负责给先发投手减负的万年替补罢了。

虽然平时做梦的时候也幻想过在关键时候替换三竹前辈上场，然后靠着自己拯救球队的剧情，但是真到了这种时候，果然还是紧张、恐惧的情感占了上风——

毕竟，现在场上的局势是一出局、二垒有人，而且接下来上场的又是对方的四棒强打，那个入选过“高野选拔赛注目选手”名单、无论是打击、选球还是跑垒都很强的小野田俊介。

在各种复杂情感的共同作用下，三浦有些颤颤巍巍地投出了他本场比赛的第一球——一颗既没有角度，也没有力量的快速球，朝着打者最喜欢的打击甜点位飞去。

“锵——”

打击技术纯熟，拥有一双锐利的选球眼的小野田俊介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面对来球果断挥棒，球棒在空中划出一道美妙的弧线后与飞来的棒球相撞——这球无论是打击的时机还是仰角都恰到好处，棒球一路向上攀升，同时朝着右外野的方向飞去。

实践学园的右外野手一路狂奔，试图将这一球接杀在手套中——然而他最终只能在球场边缘的护栏处停下脚步——高高飞起的棒球飞过了内野、飞过了外野，最后没入球场四周的树丛当中，彻底失去踪影。

当安田权守和小野田俊介一路回到本垒的时候，迎接他们的是早稻田实业支持者们热烈的欢呼声，还有队员们疯狂的呐喊——

“俊介啊，本垒打——本垒打啊，真是太强了啊！”

“太棒了，太棒了，终于领先了，5比3，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这欢呼的一群人中，林光来表现得尤为激动，他甚至直接飞扑到了小野田的背上，不停地大声称赞着对方的表现：

“太厉害了，前辈，太厉害了——接下来的比赛就请全部交给我吧！”

相比于早实选手区的狂欢，实践学园这边则是彻底没了声响。

死寂，一片死寂。

比分领先了一整场，唯一的王牌投手却因为疲劳下场，刚换上去的新人登板后的第一颗球就被轰了一发本垒打——这种剧本，就好像是命运女神轻轻拨动了她的天平，实在是让人感到无力。

三竹勇辉抬起的头又一次低了下去，愈发感到懊恼——他并不责怪监督，因为他知道监督是为了自己的未来；他只是懊恼自己，懊恼自己实力不够，在前面的比赛里消耗了太多的球数；他懊恼自己现在只能作为看客坐在旁边，而无法在场上为球队做出贡献。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再这么懊恼下去了——身为主将，即使不在场上，也要让队友们感受到自己一直站在他们的背后。

实践学园叫了一个暂停。

一脸崩溃的三浦智诚看到看到朝自己走过来的三竹前辈，带着哭腔、声音哽咽地向他道歉：“前辈……对不起……我辜负了你的努力……也辜负了大家的期望……”

“智诚，别轻易露出这种表情！”三竹打断了三浦的道歉，然后将两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现在你是投手，是整个球队防守的核心——如果连你都露出这种表情，队友们都会被影响到。”

“平时投得不是挺好的吗？接下来给我和平时一样，该怎么投怎么投，知道了吗？”

“现在我们也就才落后2分而已——还有九局下半的机会呢！”

“这支球队，以后就交给你了！智诚！”

说罢，三竹勇辉拍了拍三浦的肩膀，然后转身返回选手区的方向——临行之前，他和身旁自己的捕手搭档交换了一个眼神，对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了解。

紧接着，实践学园的捕手朝着场内所有的人员大喊道：“所有人，都给我注意力集中，接下来，我们一分也不要丢！”

“哈啊——”回应他的，是坚实有力的呼喊声。

同样将双手搭在了三浦智诚的肩膀上，那位捕手紧紧盯住三浦的眼睛，对他说道：

“尽管放轻松投球吧，智诚！无论投成什么样都不要紧，接下来的球，我、还有我们，一个都不会放过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