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丐
“我是猪吗?可是,虚无飘渺的志向,真的无用,只是让人变得像一个壳子,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长生……长生……”
老头咬着牙,目露阴毒,散乱的街道,一个接着一个的木雕被从房间中丢了出来,他嘴角勾起畅快的笑意,摇了摇头,“我干嘛要为了一个小丫头的话徒费心智,这一局,是我赢了,这不是结束,神灵,神灵,所有神灵都该死!”
他跌跌撞撞的起身,推开桌椅,踉跄前行,灰白头发披散,嘴里仍旧不住的叨念着。
“唉,你还没给钱呢!”
王讷骂骂咧咧将只动了一口的面碗收起,“说得比唱的都好听,这好吃那好吃,连吃碗面的钱都给不起,还不如个小丫头呢!”
“干你老木,你既然喜欢水神,把水神都给你好了!拿去,拿去都拿去!”
“拿着走啊!”
老太太可怜的抱着半边神像,残破的只是能够看出是个水神,却没有管地上破碎的木雕,也没有去处理,只是呆呆地走着,嘴里还不住得念叨着,“奉水神,保平安……”
浪潮逆转了,轰隆作响的潮水卷积着向斗牛城四处扩散,曾经请来时有多庄重,此时丢弃时便有多嫌弃。
劈里啪啦的声连成一片,大大小小的木雕被从房子里扔了出来,或碎,或倒,形状各异。
姜云提起脚步,小心避开了巷子中随意丢在地上的神像。
姜云依稀记得,不久前斗牛城的住户是如何兴高采烈将水神木像捧回家中,
短短几日,便割裂成这般光景。
斗牛城便似滔天浪潮间的一叶小舟,往返皆被一只看不见的手随意拨弄。
个人意志在浪潮奔涌下总会被轻易变化,向着潮水涌动的地方折转变化。
这也是姜云修行的目的之一。
她不愿,也不会受到浪潮的裹夹,唯愿,诸般行事都应由己意所达。
门外吵闹,巷中人影嘈杂,姜云不情愿的打开门上挂锁,折身入院,随后铁门的紧闭,仿佛将此处与外界切割成了两部分,喧嚣吵闹只是过往,而院子里,单纯且纯粹。
姜云摆开架势,开始演练山拳。
她应要尽早熟悉山拳的发力,简化山拳的蓄力方式,真打起来,不会有人站在原地等着自己缓慢蓄力完成。
架势一遍又一遍,愈发凝练简洁。
第二天,依旧是傍晚。
姜云起床,晃了晃脑袋,只觉得自己的生物钟都要乱掉了。
每天睡眠时间越来越短了,强大的身体素质可以支撑更久的训练时间。
盘膝坐床上,膝上压着一本蓝皮线装账本,去冬声酒庄不仅只有气运和银钱的收获,姜云还找到了冬声酒庄近几年来人口买卖的账本。
在一番亲切的交流之后,“老大”热情的为她介绍了账本中暗语所指代的具体含义。
赌馆,青楼,府邸,乃至神庙,一张阴暗的大遍布在斗牛城的各个角落,蔓生的枝桠撑起了斗牛城祥和的皮囊,皮囊之下早已腐臭溃烂,流着由人身上汲取出来的恶臭血液。
姜云没有当善人的打算,恶臭的世道仅仅凭借她一个人是更易不了。
但是这些都是气运啊!
林林总总几百条的交易信息,就算只是干掉一半,也能将【殃水】推到加五了。
即使按照这个世界的眼光来看,这些人也该死。
斗牛城有合法交易的奴隶市场,他们偏偏选择拐子的组织去交易。
只不过,选取目标的时候应更慎重一些……
她应是选择一些不怎么需要处理首尾,最好能全扬了的组织作为下手目标。
手指轻轻触过账本之上的条目,一页接着一页,之后,眼中逐渐开始放亮起来。
白嫩晶莹的指尖停在了一条各种图形组合成的乱码条目。
根据密码对照翻译。
“城西,乞丐,十二,残”
残指的是打残,越凄凉悲惨越好。
“啧,”
就他了!
这条做起来没有任何压力,就算把组织首脑全扬了,最后剩下的孩子也只不过是继续当乞丐罢了,不会变得更糟,说不得还会生活的更好。
姜云提起刀,翻出墙,这次包裹的更严实,干脆用黑布当袋子连眼睛都蒙上了,反正能靠着【殃水】感知周围的环境。
……
斗牛城,破落神庙,杂草丛生,门户隐隐开裂,朱红的柱子断成两截,一截斜插在草木间,另一截歪歪扭扭的立在原处,断裂破碎地木门木窗被随意丢在院子里,新鲜地断茬是截取下来用作烧火做饭地。
神庙正堂,两扇堂门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光秃秃地满是裂纹坑洞的墙壁矗立着,在神堂正中,出着唯一一张尚算完好的木桌,上面摆着一个破破烂烂的泥塑神像。
那神像残破的过分,手臂断了一截,脑袋少了小半,盘膝坐着蒲团的也是乌漆嘛黑的,看不到半点干净整洁的意思。
剩下的半拉神像,也被黝黑的油彩涂抹的一道接着一道,看不出半点神性,反而像是一个搞笑的不受待见的破烂人偶。
神像前,摆放着的一排破旧的废碗,碗里盛放着讨来的半只熏鸡,被抓的黝黑的白面馒头,一把油腻腻的零散铜钱。
神堂桌子前,一个老乞丐席地而坐,身前放着一个破损了半边的缸,里面堆满了讨来的食物。
“你今天就讨了这么点玩意儿?啊?”
头生癞子,脊背弯曲,穿着破落单薄的灰布衣衫,上面隐隐还能看到被人揣过的影子。
老乞丐张开一口黑牙,浓黄的痰一口吐在匍匐身前小小的人影身上。
“说话,说话!我让你说话!”
他啪唧一声,黝黑的巴掌扇在身前的孩童上,赤红的巴掌印盖在了本就战战兢兢的脸蛋上,睁大的眼睛开始蓄满了泪水。
“什么意思,哭?”
“你哭个**啊!”
“老子把你买来不是让你享福的,去讨啊,去追着要啊!你看着有钱人家的小姐少爷就跪在她们身边磕头啊!就拦住这他们的去路啊!!不给你钱你就一直磕,把头磕烂,磕破!”
“他奶奶的!”
“谁告诉告诉这位爷该怎么做?”
一阵阵哄笑声中,一个四十多岁的乞丐忽然跪在了男孩身前,生泪聚下的哭着。
闹着,手脚还不干净拍了拍孩子的脊背,掰着脑袋,迫使已经吓傻的脸转向自己,恶狠狠道:“学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