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章 祠堂叩首回身望,黄梦一生桥上死。
月投影下,微光散落四周。
一群高山,隐藏在了黑暗中。这片幽暗山脚下,有一条蜿蜒小路,由远至近延伸而来。
小路边竖着一盏电灯,火光下飞蛾扑腾。
灯柱下站了一个人,他脚边地上盖了一匹白布,白布下只露出一张沉睡的脸。
是姑姑。
在这马路对面,还有一栋破旧老祠堂。
祠堂大门前的屋檐下,悬挂了两盏奠字白纸灯笼,那些昏黄烛光从祠堂里映射而出。
门口内跪着一个身影。
他身前摆了一张油亮的黑色四方木桌,桌子上面掭了一碗油灯。那碗旁放着一块蜂窝煤,煤上插着两支点燃的白烛和三支黄香。桌子后面,竖着一块破旧木门板,门板中间放了一副黑相框。那门板上面的堂梁中间,挂着一块白布。白布上写了黑字,像是祷文与寿告。
突然,大门外的黑暗里,一只斑点黑的花猫静悄悄走出。它跃上门槛后,回头看了一眼。
墨绿的眼光,诡异不明。
这跪在桌前地上的人,猛然惊觉回头,只见他面无表情,这才发现是我:
父亲!
……
惊醒后,梦中画面正在远去。它们像逃离一样,快速的消失不见。
他是在看猫?
还是看见了我?
靠在床头上,我清晰感觉到背后全是冷汗。我随手摸了支烟,点上后吸了两口。想着天明后给那个曾经,对我关怀备至的独居老人打个电话。
第二天上午,我拨打电话时。手机里通报出的回声是空号,这让我有些失神。我不是一个特别孝顺的人,因为我总会习惯选择性的忘记。
其实我与父亲的关系不是很好,尽管多数而言,他还是一个比较好的老人,可我依旧很难真正喜欢他。我们常年回家见面,大多数是在沉默中相对。亦或是在争吵中,不欢而散。可笑的是,我并没有遗传他对待生活的方式,也因此我发现自己更加不快乐。
我曾进寺庙,堂前叩首问佛。
也曾登山跪殿,上香求仙。
这二十年多年以来,那些奇怪的梦境对我纠缠不断,它无形中阻碍了我勘破生命的真谛。尽管我每天都活着。可我却不知自己活着到底为了什么?也许我早就该死了,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了。
梦,会在当天的午夜来临之际,又被自己彻底遗忘,从而不再记得。我也就忘了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过着四海为家的日子。
我总想,着有一天突然客死异乡,一了百了。
东阳。
我只呆了两个月。
附近有条道叫东华大道,有条街叫八仙街。这年头戏子至上娱乐至死,所以这个地方来了许多的追“梦”人,男女老少都有。而这里的民房,月租在千元上下左右。所以八仙街后的三条小巷子,成了他乡人的“避风港”,以及男人的“失乐园”。
黑夜。
我闲着无事,会蹲在楼顶的边沿上。
静静的看着男人们光明正大,又假装路过,最后探头询问。然后那些价格优惠的女人,会领着他们进屋关上门。那个狭小而幽暗的房间里面,常常在颠倒中上演日夜。
你们大概都懂。
我的门面在这附近租,大概只有八平米左右。自带洗漱间和通风口。因没有窗户,不开灯的话,从外往里看是一片漆黑。
今天,晴转多云。
宜,出行。
清晨日出后,我搬出了摇椅,躺在门口处眯眼。这冬日里有少许的暖阳,我偶尔会泡一小壶苦茶,悠闲的喝着。
我是一个不愿意,朝九晚五工作的人。
生活对我而言是一种廉价,人生价值对我来说也毫无意义。求取生存而谓之上进?我不喜欢这样。
况且,我需要吗?
不需要。
时间像一个小坏蛋,它总偷光阴的东西。
日照当头时我被人叫醒,我睁开了迷糊的双眼,看着眼前站立在一旁的姑娘,心里有一种发现美感的病态。
一种水乡女子特有的娇柔。
她手腕的肌肤白皙细腻,一双眼睛幽深清澈。鼻翼上有小小的露珠,耳頰带着酒红,小嘴也如此迷人。
她身边站着一位男子。
这人肩宽身粗,只是眉眼间有些怒目。也是,我片刻打量她的模样,或许让他起了心火,看上去他好像非常的不爽。
我问姑娘什么事?
姑娘用手指了指店里,麻烦我带她去瞧一下。我从躺椅上起身,两人跟随而来。
进了店里,我拉下门口处的开关。灯光应急后响亮,只是显得有些暗黄。男子站在门边,目光在打量着四周。这姑娘正盯着墙壁上的一个小物件,我并没有作声,只是斜了一眼挂在墙壁的小镜子。
“心乱身杂仙中求,缘苦恨笑情绝影。”
男子对着墙壁读出了声。
我不知道他会有什么感想。这两句是一幅画像里的题字,画中林木纵深,星月隐没。一个年轻男子站在一处悬崖边,天地间似有风声在问衣角。
我好像听见了钱的声音,原来是姑娘在侧头对着我问:“老板,它多少钱。”
“八万二,现金。”
我想了一下,报了个异常的价格。
这是一面有着诡异铜镜,你只要心念无声,就可以走进镜子里,去见任何你想见的人。
哪怕是仇人!
你会在里面待多久,就得取决你要改变什么。因此我们活人用死物,所需要承担的行为恶果。不过是轻则头发生白寿减数十载,重则容颜易老当场病死而已。
“就这破玩意!八万二。你是穷疯了吧!”
男子忍不住粗声叫道,他一脸不可思议的嫌弃样子,好像觉得我是在狮子开大口。
可我是狮子座啊!
我不太想搭理他,只是静静的看着姑娘。
镜本相物,是以坏心。
因此相对而言,我们男人对镜子类物品,天生就有一种潜意识的抵触与抗拒。
是因为丑吗?
不。
是因为镜子里的人。
不是人。
所以你会照镜子吗?
我不会!
铜镜只有巴掌大小,镜面的周边有一圈刻满了细小黑色的符纹。当你近观其中,密密麻麻的会让人心念神杂。
诡物克生。
姑娘并没有考虑再说什么。
我见她从手提包里抽出一张金卡递给了男子,那男子几次张口欲言最后也没说什么。
墙壁上挂了好些物件。
有鱼须制作的毛笔,有猫眼拼成的神像,有人头骨的念珠,有无根生长的果实,有老鼠熬成的灯油,有虫泥烧烤的瓷壶等各种邪异的小物件。
诡物不详!
尽管如此,我还是欢迎有人来购买。
当然。
得是有缘者,才能据之。
过了几分钟后男子回来,他把卡与钱交在了姑娘手上,又递了一瓶水给她。姑娘转手就把钱给了我,收了钱后我取下了铜镜递给她。
“镜子不要乱用,不然后果难料。”
姑娘接过镜子后又看了看,随后与男子一同离去,我知道她这一眼的含义。
诡物能不能偷拿?
我可以非常明确的告诉你,偷了也用不了。
所有的诡物,都是我在梦中获取的。
在作用于钱财的交易上,得经我手当面交付才有用处。这像是一种精神契约,得以物换物。因此不能转账,具体原因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任何买卖沾有因果。
人命有数,劫以十二为时。
故,命运相克。
……
自我介绍一下。
本人姓何,名君情,字首寺。
属于湘南人士。
诡修者。
异行二十余载,善恶不分。
当今世下,修行者寥寥无几,少见多怪。我入梦神游就遇见一人,一个女人。
子曰:“身存觉亡,可见如来。”
多年来,我一直在寻山觅水。因我命入孤星,所以习惯一人独行。简而言之,就是这么个情况。
多的我也敢说。
午后一过我关了店门,去了一家三西面馆,点了一份清汤的牛肉面,主要也是它比较便宜。想到刚还挣了万把块,急忙扒拉了两口。晚饭可以加餐了,怎么也得整两片北京烤鸭。
吃完后我出门闲逛,打算去路上消消食。
经过十足小商店的门口,我又看了一眼售货员。
她叫黄蓉。
第一次见她的时候,我盯着她胸前的名牌。问她:“会不会武功。”
她说:“不会。”
后来见了几次面,我才知道,她是跟随父亲黄老邪来这里的。
我也曾开玩笑说:“你的靖哥哥怎么不在?”
她说:“还没出生嘛”
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说辞职了要回家。也就是在那个晚上之后,我再也没见过她。因此我的武侠梦,还没开始就破碎了。
我会常常想起她。
直行右转再左走,我看到桥头。在岸边的围栏里,遇见了一条江河。有少年在河边垂钓,有妇女只影孤行,也有老头带孙推车嬉笑。
还有枝叶与风细语,鸟儿点头吟唱。
有观众,只我一人。
身后,车辆争先,人行避让。
众生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