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金殿玉宫不为贵，云山雾海任遨游
一路行来，河面因着水深故而不似寻常山岭中的溪水泛着青绿色，而是一篷墨绿。此时正是日薄西山的光景，夕阳洒在了潺潺的水面上便如一块块的鱼鳞挺动，倒映出金光一片，一贯只能仰望的参天古木如今是从根到干都被他饱览了一边，最后就只剩下了一簇簇形如尖锥的树梢！远处裸露的灰色山岩似勾画线，一个山头一个山头的绵延下去似乎永远没有终点。
陈清风升势不减，石伢子眼见着三四丈宽的溪水竟是不知不觉间就成了一条玉带子，再过了片刻，那些叠叠嶂嶂的松涛还有高几百来丈的山头，在他的眼中已经只剩下了绿灰相间的峰峦如聚！
“原来这便是在天上俯瞰大地时的景色？！”
石伢子正深深地陶醉在“江水如画”中，却不防耳边“呼呼”的风啸声陡然升高了一倍有余，变成了雷鸣般的“轰轰”声。
“好冷~~”
一股刺骨的寒意突然从四肢五官中钻了进来，只穿着单衣的他忍不住“哒哒哒哒”地牙关急颤。
环顾四周，天地间居然多出来无数的白色雾气四散飘荡，石伢子伸出僵硬的手掌抓了一把，再摊开时却是空空荡荡，除了因越来越重的寒意而越发苍白的掌心别无一物——那看上去如面粉般的雾气却是聚散无由、无法捉摸。
“难道说？！”
《白玉京》里说过类似的情景，石伢子心头忍不住一个激灵。
“师兄？！我们这是？”
徐望峰虽不曾听过那市井里流传的俗套评书，可徐博到底给他讲了不少神仙故事，这一刻冻得发青的脸蛋上也是一团喜色。
“世人常羡慕我等出尘修道，为的不过是长生、妙术四字，然而为何我等方外之人遍寻中土高山险峰开宗立派他们却懵懂不知。
长生、妙术皆离不开灵气，祖师天都真君有言，‘这天地本来一物，无分上下左右，道祖开天辟地方才有了清气上扬、浊气下沉。’
清者灵也，散着云也，‘金殿玉宫不为贵，云山雾海任遨游’现如今我们便是在这开阳峰的云海之中。”
陈清风似是对两人的表现尚还满意，又恢复成了之前嘻哈哈的模样，闻言叙述道。
“詹州府虽然群山环绕，在中土的地理志上也算是薄有微名，可名气却是胜在了一个‘秀’字上，遍寻一州之地都没有真正的高山险峰。
莫说是高近千丈的霸州武陵峰，便是堪堪过了六百丈的鸡公山也常被滑州人藉着来取笑詹州低矮，却不知上溯千年，詹、漳、泸、湖、衢五州的大山便已被祖师神通挪移到了我们上都宫的山门之中。”
“这么说的话，岂不是说五州的灵气都在我们上都宫了？！”徐望峰惊叹了一句说道，“难怪我上都宫能屹立十大门派之中，两位师兄如此神功盖世。”
“呵呵，哪像你说的这般轻巧，我等清修之人修为共分为七等，分别是小、无、相、般、若、大、藏，小字筑基、无字控物、相字御剑、般字罡烈、若字阵起、大字道心，最后是藏字归原，你们卢师兄现在是‘般’字中期，某亦不过是刚刚窥见了‘若’字的门槛，离神功盖世还早得很哪。”
“尔等入了山门却无甚修为，我暂且传尔等一束灵力，一为驱寒抗冻，二为你们熟悉这世间第一等的神奇之物。”
陈清风说完夹着两人的双手在他们的小腹上轻轻一拍，石伢子只觉得自己肚脐一跳，一股暖意洋洋的热流已经顺着肚脐向着身体四处流转。
“好舒服~~”
若不是被冷冷的山风吹拂着尚且保持着一丝清明，石伢子几乎忍不住就要呻吟出声，这暖流途径所到之处便如一团微烫的热水从里到外包裹着自己的血肉经脉，就好比是大冬天的泡了个热水澡，却又比那还要舒爽上无数倍，之前还让石伢子畏之如虎的严寒竟是丝毫不惧了。
“这便是灵力？端的是神奇无匹？！”
石伢子依着陈清风的吩咐细细感受着这股热流的走向，从肚脐开始便分做两途一上一下，上者沿着前胸与后背两路并进，后背那一路在脖根处又分成三道，两道顺着肩胛两侧一直流到指尖，余下一道继续向上一直到头顶心结束。
下者亦分三路，两路顺腿而下直抵脚尖，最后一路说来有些羞人却是让自己的子孙根也是沾染上了一份暖意。
这七道却是如同树的主干，还有无数的细小支流随着灵力流转浸入自己的五脏六腑之中，让自己全身都是暖意洋洋。
只可惜这热流只流转了一次便消散无形，让满心欢喜的石伢子顿时无比惋惜。
“师兄？为何这灵力……”
这还是石伢子第一次主动开口，不禁有些腼腆，欲言又止。
陈清风似乎是很喜欢石伢子，从一开始分发玩具便可看得出来，此时见他终于忍不住在徐望峰之前向自己开口便笑着问道，“哦？你感觉如何？”
“嗯~~”
既然开了口，这说话就不那么忐忑了，石伢子想了想，便把自己七道暖流的感受说了出来，最后有些遗憾地说道，“只是这热流到了指尖便似找到了泄口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好好好，不愧是明月师弟口中的虎王，这七道路线竟是一丝不差。”陈清风似乎是没想到石伢子居然能一下子说出七道路线来，“哈哈”的笑声竟是一时盖过了“轰轰”的风响。
初入门的弟子筋脉都是狭窄紧凑，而且年纪偏小定力不足，偏偏灵力入体热力澎湃，再加上是在寒风彻骨的云层之中，冷热冲突之下他们往往都是陶醉在这难得的温暖舒适中，哪里还记得什么灵力流转的线路。
陈清风虽然是有心测试却没想到石伢子不但对灵力的感知天分如此之高，更加难得的是在这样的舒爽中还能保持一丝清明。
另一边的徐望峰听了陈清风的大笑恨得险些将一口细牙咬碎，刚才他只顾着享受灵力热流的滋润，等到记起师兄的吩咐时只是堪堪地摸索到了脖根那处的变化。
从迷魂醉心中苏醒，他的少爷脾气收敛了不少，为了达成梦中的理想他甚至委曲求全在陈清风面前阿谀奉承，却没想到先是最好的一柄木剑被石伢子抢了过去，现在连感知灵力流转都比不上这个从穷乡僻壤爬出来的泥腿子！
“尔等不知运功法门，不能将灵力储存丹田，方才那道灵力经某灌输之后便是无根浮萍之物，源于天地自然消弭于天地，等见过师尊之后尔等便能开始修习吐纳之法，到时候灵力在体力便能真正流转起来循环不息。”
“多谢师兄解惑。”
听了陈清风的解释，石伢子心里顿时一片豁然开朗，他还不知自己无形中已然压过了徐望峰一头，一门心思都在幻想着以后定要每一个时辰都认真吐纳，这样以来不但能天天感受这暖流的舒爽，还能更早地学成本事好让母亲过上好日子。
就在石伢子险些流出口水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左右眼角有红光一亮，抬起头来才发现三人周围的云雾竟然是以眼见的速度稀薄了起来。
他顺着红光来源向着后方转头，下一刹那已是惊得目瞪口呆——一轮无比巨大的朦胧红日正散发着斑驳红光从云海中缓缓升起，最最不可思议的是那轮红日的高度与石伢子他们似乎相差无几，在石伢子的感觉中那遥不可及的太阳似乎就在自己的手边，只要一伸手就能抱个满怀。
壮观！
石伢子再也想不出别的词汇可以来形容眼前的景象，评书中将血刀门的洞天福地形容成人间仙境，可是石伢子知道，只有真正地身临其境，才能真真正正地感受到仙家的波澜壮阔。
“我们现在云上？！”
“呵呵，我上都宫传承万年，习的是齐天仙术、修的是乾坤大道，莫说先祖贤师，便是尔等初入门的弟子，这万丈高的云山雾海也只配让尔等踩在脚下！”
仿佛是为了证明陈清风的话，一阵突如其来的大风忽的将三人面前的云海卷了个干干净净，一面仿佛无边的山壁顿时出现在石伢子他们的面前，抬头仰望，那山壁的顶端竟是直插入苍穹仿佛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