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5章 英雄年少 玉赠佳人
次日一早,岑念景还睡得迷迷糊糊的,便听到外面喧哗,热热闹闹的,忙唤云鸢。
“小姐,裴大哥和秦将军在院子里比试呢。大家都围成圈看热闹呢。”云鸢探个头进来说了一嘴,又跑出去了,想来也是去看热闹了。
“这丫头!”岑念景一骨碌爬起来,也急急地套上衣裙,一把抓起头发挽成个发髻,木簪一簪,也跑出去。远远就听见阵阵惊呼,刀与刀的“呛啷”撞击声。
见岑念景来了,几个小厮便挤出个空位给她,她才看见这旷世奇观。
秦穆与裴允应该已经过了几个回合,虽然裴允的招式灵活巧妙又劲大,到底少了秦穆的经验。他可是北国战场上的修罗手,刀刀致命,招招只落在一个“狠”字上。两人都用了长柄刀,刀尖与身体之间的距离往往只有毫厘,看得众人龇牙咧嘴,仿佛是打在自己身上一般惊心动魄。
只见秦穆出刀“哐啷”一声打在裴允的刀柄上,借力高高跃起,挥刀直向裴允砍来,逼得他连退数步,又见秦穆刀锋忽地转向,横切过来,幸而裴允迅速弓步仰头,鼻尖便与那刀面擦身而过。众人又是几声“嘶”、“嘶”的倒吸冷气。
“裴允,你让着他干嘛!放手打他!”岑念景跺脚大喊,这傻小子怕伤了人,一身武功也不敢施展,却不看看对方什么来路,要是岑素可能礼尚往来,各留几手,可秦穆只会倾力而为,才不会手下留情。
听了少女大喊,裴允道,“得罪。”握紧手中的大刀直劈横在他脸前的刀锋,把秦穆的刀刃也震碎了一角。
众人见秦穆不怒反笑道,“好功夫。”
裴允力大,见近身的招式会落下风,秦穆便拉开了距离。
这动静也引来了岑素,王演,许瑕观等人,许南烟更是在一边叫好。
“他们怎么打起来的?”岑素问站在一旁的秦昭,后者答道,“他们俩都说自己的刀法天下第一,争执不下便打了起来。”
岑素闻言也笑了,点头道,“凡有血气,皆有争心。青年不争,家国无望。”
顾邵听了却有些惊讶,平日秦穆都是不屑与人动手的,怎的来了广陵就转性了?
两人又过了数十招,依然不分上下,却能看出秦穆的刀势和缓了些许,裴允也收了几分力。
接着秦穆一招却让裴允一惊,他随即以刀格挡道,“我甘拜下风。”
“怎么回事啊?”“为什么输了?”
众人不解,皆议论纷纷。
“秦将军用了裴允用过的刀法,还将其中的招式进行了改良,将军过目不忘,真是奇人。”岑素笑道。
裴允亦拱手道,“你赢了,你只看过一遍我使这招,就能以此自创新招,我自愧不如。”
秦穆收了刀,微微一笑道,“不对,我看过两遍。”说着他看向人群中那个戴着木簪子的青衣少女,“岑小姐用过这招‘顺势而为’,当时看她刀随腰转,向后斜削,回去后我便琢磨此招,她腕力不足,因此要取巧劲,我则可以早一步出刀。”
“原来如此。”裴允点头,随后便伸手揽住秦穆的肩头,好像平日里对秦昭和孙澄一样道,“改日再切磋。”
两人相视一笑。
青衣少女已经跑到两人跟前,指着裴允的鼻子絮絮叨叨道,“你停下来干嘛,他砍过来,你就用这招。”说着一边比划。
秦穆也被逗笑了,“是啊,裴允还不如你不服输。”
“谁说他输了。”三个人打成一团,秋日晨光暖暖地洒下,空气中飘来阵阵桂花香。
顾邵和许瑕观等人站在亭廊下,看着秦穆跟着那两人笑得开心,竟想不起上一次看他这么开心是什么时候。
“孙平,取我那两柄宝刀来。”岑素让管家去兵器库取来两柄寒光凛凛的长柄刀。
岑念景见过其中一把,就是上一世裴允所用的雁翅刀。
“秦将军,裴允,我这儿刚好有两把适合二位的宝刀,今日相赠。”岑素递给裴允那把雁翅刀,道,“这是先帝赠予我的雁翅宝刀,名善战,刀重百斤,适合你的招式。”又把另一把递给秦穆道,“这是前朝广宁将军白岩所用的凤嘴宝刀,名定国,此刀削铁如泥,适合你的招式。”
“多谢岑大人。”两人得了宝刀,都是喜上眉梢。
吃过早饭,一行人依依不舍地辞别了,有的向北而行,有的向南。
没过几日,岑念景同时收到了两份礼物,都是玉簪子一对。一份是建康来的,翡翠碧玉簪;一份是徐州来的,和田白玉簪。
云鸢打开两个匣子,两眼放光,先拿起碧玉簪道,“这倒衬小姐的衣裙,知道小姐爱穿碧色的衣裳,上面的兰花真是秀雅可人。”又看了看那支白玉簪,拿在手上端详许久,道“这羊脂玉触手生温,白姐儿那有一支,是江州祖母给的,还没有这对晶莹灵动,小姐,你看,上面雕的式样可真少见。”
岑念景凑近一看,满眼的笑意,“是竹子。”竹子的式样极少作为女子的钗环,多为男子的发簪。
“我猜小姐更喜欢这对。”云鸢指着那白玉簪笑嘻嘻道,若是以前,爱穿碧裙子又爱打扮的小姐定喜欢碧玉簪,可是近半年来,她却发现小姐不在装扮上多费心思,整日和军营的军士谈兵论武,不亦乐乎。
青衣少女此时头上簪着一对银蝶钗环,立刻取了下来,试了试新的玉簪。镜中的女孩戴上碧玉簪果然尽显温柔,她迟疑了片刻,又换上白玉簪。
“哈哈哈真是天造地设,冷玉配冷美人。不过美人这冷,是外冷内热,和那白玉一模一样。”云鸢一边笑,一边为岑念景梳好发髻。
少女低头从匣子里拿出另一支,“这支给你戴。”
“我可消受不起,”小丫头做了个鬼脸,“你要给我,就给我那支银蝶簪,这玉簪是一对的,拆散了多不好。”
岑念景白了她一眼,将银蝶簪扔给她,道“你再胡说,我就让长姐扣你的例银。”
小丫头接着银蝶簪,咯咯笑着跑了出去,留下青衣少女看着手中的白玉簪,眼前浮现出临水村屋舍前顾邵给自己系上斗篷的场景,有些疑惑,难道他是谢我治疗疫病?
装着碧玉簪的木匣子被她小心用丝帕包好,藏到床头的一个小箱子里。
不过多日,王演和顾邵便各自收到了蟹生两坛、桂花酒两坛。
“岑小姐青览,蟹生与花酒均已收到,唇齿留香。我在州牧回来之前把东西启封了,州牧脸色比平时更难看。问岑大人、岑夫人安,并颂大小姐妆安。秦穆。”
徐州往广陵郡送了一对信鸽,平日传些消息倒也方便。岑念景读着秦穆的纸条,也能想象出顾邵的臭脸,见纸条末了秦穆问长姐妆安,眉头一挑,跑着跳着去找岑念白。
“岑小姐青览,太傅李冲至徐州讲学,遥请裴允、孙澄、秦昭听学共议。”
北国的太傅李冲是和秦穆父亲秦楷齐名的骠骑大将军,只因伤病才回朝做了太傅,给顾邵讲了几年学,又去游历山水,得知顾邵被贬至徐州,特来此处探望。
岑念景便与裴允一行人去徐州小住了几日,和顾邵与秦穆一起听李冲的兵法,岑素见岑念白整日郁郁寡欢,便让她带着云鸢和玉枝一起跟着去徐州。
一群人日日在沙盘上排兵布阵,又在院中切磋刀枪剑术,各有长进。
“今日你为柔然,我为河南国。”岑念景和顾邵两人坐在沙盘前,开始拔寨安营。
裴允等人也围在一边观看。这群人中也只有岑念景能与顾邵一争高低,其他人总是没过几步,就满盘皆输了。毕竟岑念景在上一世曾身经百战,日日听着沈焕和许瑕观两个十分擅长兵法的领将论战。
是夜,这几人一起围坐着喝桂花酒,岑念白着人做了烤盘,将鲜牛羊肉置于铁丝网架上,下置炭火,肉质鲜美多汁。
酒过三巡,秦昭提议接酒词,先道,“筑台可以邀月。”
裴允接道,“艺花可以邀蝶。”
秦穆望了望院中的假山,接道,“累石可以邀云。”
顾邵道,“栽松可以邀风。”
云鸢想了想,才道,“贮水可以邀萍。”
岑念白顿了片刻,道,“种蕉可以邀雨。”
这类酒词越往后便越难想,轮到孙澄时,他想了许久才道,“植柳可以邀蝉。”
岑念景眼珠一转,道,“不仁可以邀富。”
众人听了无一不是开怀大笑。
秋日的时光转瞬即逝,广陵郡与徐州的互市在南帝与北帝的批准下如火如荼地开通,两地也多了些通婚的百姓。为了此事,南帝特派吴王王演至广陵郡监察互市。
冬至这日,岑念景一早正在花厅的楼上找一件斗篷,听了外面响动,推窗一看,便见到父亲走在前头,正领着沈焕与王演往花厅走。
听到推窗声,王演也抬头,见了少女站在窗边,日光落在她的白玉簪上,半边脸庞上,还有一对梨涡里。
“沈公子好。”
岑念景探出身去一看,云鸢那丫头正眉开眼笑地给沈焕行礼。
沈焕恭敬地作揖回礼,像是没认出她的样子,小丫头嘴角一撇,看着挺失落。实则沈焕秉承君子之礼,并未打量这侍女的模样。
见他们去花厅议事,岑念景轻手轻脚快步跑回自己的院落,重新梳了头,把白玉簪换了下来,戴上碧玉簪,又把一身素色棉服换成前几日新做的一套内里镶了貂狐皮的锦衣,从妆盒里找出已经落了灰的胭脂盒,抹了抹,心里暗想着,今日要出门买些新的胭脂。
刚出院子撞见秦昭,他瞪大眼睛仿佛不认识眼前人一样道,“这是谁啊?要上戏台子了?”
跟在后面的孙澄也张大了嘴道,“今天什么日子?”
“是本小姐穿新衣的日子。”岑念景一面脸红,一面飞跑了出去。
“二小姐出门啊?”管家孙平见岑念景一路跑到了府门便随口问道,后者突然站定,有些手足无措,然后便“嗯”地应了一声,跑了出去。
走到了大街上,岑念景才用手碰了碰发烫的脸颊,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的织花锦衣,有些后悔。
身边走过两个女子,一个道,“今日集市来了好多香料商人。”
另一个道,“还有好看的胭脂,看我这一盒。”
闻言,岑念景便往互市的方向走去,果然见了许多精致的香料胭脂。
“您是从哪儿来的呀?”岑念景看这些胭脂都是自己没见过的,一边挑选,一边问摊主。
摊主道,“我从高句丽来的。听老乡说这儿的集市繁华,可向徐州要通行文书。“
少女点点头,正想着这顾邵可没和我们说这事,便觉着身后有人,回头一看正是顾邵与秦穆。
“岑小姐今天好颜色。”顾邵先看看了少女拿在手上的胭脂盒,目光又定在了少女头上的碧玉簪上。
“顾大人。”摊主见了顾邵,便上前来行礼。
岑念景也向两人行了礼,便道,“今早长姐新作了方糕和玉带糕,等会一齐回去取了吧。”
自从秋天往徐州送了蟹生,两地便不间断地互相送些风物,开始还派人送,后来便常常直接上门取了。
“听说吴王要前来监察?”顾邵问道。
“已经到了。”岑念景付了银钱,提着一袋胭脂往回走。
顾邵嘴角微微扬起,又迅速落下,心里也猜到少女为谁扮新装。
三人一路照常先谈了谈互市的情况,少女便找了时机问了那高句丽来的商户一事。
“高句丽和倭国的一些散户常年在北国做生意,因此有些和我要了文书,到徐州来了。”
岑念景听到倭国,便又想起当日顾邵借倭国的名义进犯江东一事,心里不免有些芥蒂。
顾邵仿佛可以看穿她的心事一般,接着道,“放心,我没忘了你们江东军是我的盟友。”
锦衣少女果然眉眼舒展,斜睨了说话的男子一眼道,“也别忘了我是不怕死的忠烈将军。”
“不敢。”顾邵也跟着少女笑道。
岑念景偏过头道,“秦穆最近练了什么新招式啊?”
“最近有几位武当山的剑客来徐州,传了我一套太极刀。”跟在后面的男子咧嘴一笑。
“那等会耍来看看。”少女说完,两人会心一笑。
秦穆跟着问道,“你又学了些什么?”
“几位师太还在家里住着呢。”少女摇摇头。
“怎么峨眉剑学了这么久?”
“不对,是长姐要听道。”岑念景嘴角下撇,自从和沈家退婚后,岑念白便寡言少语,从徐州回来以后又是整日在家抄书,请了几位峨眉山来的师太讲学,已经好几个月了。而裴允带着南营去了忠州支援,也已去了好几个月。
顾邵与秦穆也知道情况,正想着要找些什么事让岑念白做,不觉已经走到了岑府。
迎面见到岑夫人正从院中走过,她披着一件雪白的狐毛大氅,头上围着卧兔,见了几人也是十分熟络地行礼,招呼他们去厅堂用饭。
“吃过汤圆了没?中午白姐儿还吩咐厨房做了羊肉锅子,吃了正暖暖身子。”
顾邵与秦穆都爱来岑府,一进房门就觉得浑身暖和,房中烧着银骨炭,又摆着好几盆黄色的腊梅。和皇宫或州牧府那冷冰冰的气氛不同,府里的侍女小厮都和两人熟络,一个个地笑脸迎人,纷纷招呼道“顾公子好”、“秦公子好”。
“碧云,去请老爷和几位客人过来吃饭。”岑夫人让顾邵与秦穆先在茶座休息,又吩咐掌事侍女去叫人,自己亲自煮茶。
岑念白也从屋外掀开门帘进来,披着一件黛蓝色梅花图样的绸缎鹅绒斗篷,戴着风帽,拿着手炉,见了两人便先行了礼,也跟着在茶座坐下。
没多久,秦昭和孙澄也先后来了,最后岑素才带着王演与沈焕进来。
“沈公子。”岑念景对着沈焕行了礼,见他认真看了自己一眼。
沈焕随即想起那年在大明寺那个眉清目秀的岑公子,微微一笑道,“原来如此。”他这才看向站在岑念景身侧的小丫鬟,此时正眉眼弯弯地冲他笑。
那甜甜的笑,明明十分得体,却不知为何令他脸颊有些发烫,忙移了目光。
几人又寒暄了行礼了一番。虽然岑素也常见顾邵与秦穆,但从未省去礼数。
见岑念景换上了自己送的碧玉簪,王演自是心喜,又多看了她几眼,这也都被顾邵看在眼里。
人齐了,侍女便开始上菜。岑府的吃食一向讲究,这也是承了岑夫人娘家白家的家风,每餐定要布十道菜以上,冷食要分脯鲊、腌蔬、甜食各数道,热食又分蒸、炸、煎、炒、熘、炖、烩几种烹调手法的菜各一道。今日又加了锅子和汤圆,有客人来又添了数道热菜,因此菜品犹多。
“白姐儿小时候在江州外祖母家住了好几年,学了一手做冷食的绝技,今早才做的方糕和玉带糕,等会大家尝尝。”岑夫人笑道。
沈焕头一次来,这一桌子的汤水盘碟让他目不暇接,不禁感慨道,“屋里炭火烧得像夏天里似的,难怪现在还能吃冷食。”
众人都笑了。秦昭想起了什么,接着道,“白姐儿让买的《九九消寒图》共买了九副,等吃完饭,各房都领一副回去罢。”
这《九九消寒图》是由北国传来的习俗,从冬至这日起,画一枝素梅,枝上画梅花九朵,每朵梅花九个花瓣,共八十一瓣,每日涂上一笔颜色,八十一天后便是春天。
“一副送顾大人和秦将军,一副送吴王与沈大人。还剩的就分给管家和掌事的。”岑念白偏头轻声与秦昭道。后者忙点头答应。
吃过了饭,又一齐用了茶,岑夫人才安排侍女领了客人去厢房休息。顾邵和秦穆跟着岑念景去了秦昭的院子,在那儿切磋了一个时辰,舞刀弄枪的,都出了一身汗,还和秦昭借了衣物,又取了画和糕点才离去。
午后,王演独自去了岑念景的院落。他敲门进屋后,便见到屋里正咕咕叫的信鸽,因天气寒冷,原本养在屋外的,现下都移到了屋内。
“这信鸽是北国的?”
少女正煮着茶,闻言吃了一惊,回头道,“你怎么知道?”
“毛质比我朝的厚些。”王演走回茶桌边坐下。
云鸢正在书桌边涂那副九九消寒图,听了也兴致勃勃道,“吴王真是博学。”
“是啊,是徐州送来的。”岑念景点头道。
“你们和徐州那边走得很近吗?”王演说话时脸色严肃,隐隐有担忧之色。
“就是传些市集的消息,怎么了?”岑念景说着边起身,走到妆台,拉出一整盒信笺,取来递给王演道,“你看。”
王演拿过,看了秦穆与顾邵写来的一些纸条和信笺,确实都是一些日常的消息和赠物的感谢,读到那张“岑小姐青览,蟹生与花酒均已收到,唇齿留香。...”时,心底一沉,原来她还送了徐州一份。他草草看了剩余的几张,便叠好还给了岑念景。
“徐州是北国的属地,顾邵与秦穆也是北国人,一位还曾经是北国太子。这其中的利益关系错综复杂,为免他人的闲言碎语,还是不要过多往来为好。”
闻言,少女有些不悦,闷闷地回道,“今年吴地大旱,南国各州县都叫没粮,各自明哲保身,朝廷也无计可施。便是徐州借了粮给我们,还开互市,解了燃眉之急。依我看,与北国的往来也不是一无是处。”
王演虽看出岑念景神色有异,但依然坚持道,“你不仅借了粮,还在徐州治疫,为顾邵献言进策。”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只听见炭火燃烧的声音。
少女眉头一皱,此事她谁也没说,连父亲都不知道,王演是怎么知道的?
他又接着道,“你现在是陛下亲封的将军,领的是江东军。你如此行事,岂非昭告天下,江东军与顾邵同盟,更有甚者,难保不会以为南国与顾邵同盟。”
“怎么南国与北国交好竟会惹来这么多猜测?还是说殿下担心的是惹来内兄的介怀?”岑念景冷冷道。此内兄指的便是吴王妃顾盼的哥哥顾厉。
这话头的意思便是怀疑王演早与顾厉结盟,因此才会来指责她与顾邵来往过密。凭着岑念景对王演的了解,他确实极有可能会利用顾盼得到北国的支持。
少女说完这句话,两人又沉默了半晌。王演才开口道,“我是为你好。”
“不劳你费心。”岑念景并不领情,在那沉默间,她突然脑中翻江倒海,闪过了上一世朝中对父亲的诬告,如果说王演真与顾厉结盟,那么当年江东打的那些败仗便可以解释,定是军中有顾厉的内应,或者说是王演的内应;而那些父亲通敌的信笺,不就可能是顾厉所给的吗?
想到此处,少女打了个寒战,她站起来道,“我有些头晕,要躺会儿,就不送殿下了。”
王演也跟着站起来告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