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梦不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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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烽火连天知人心

城内四处着火,少女耳边尽是哭喊声、尖叫声、东西碎裂之声,眼前是四处逃窜的布衣百姓。岑念景逆着人流往皇城的方向跑去,沿路见到南营的军士正在秦淮河一带和倭寇缠斗,忙站上一个高台对着他们大喊道,“裴允,让五营、六营的人和我走!”

人群中一个穿着蓝紫衣衫的男子跳了出来,喊道,“五营,六营跟她走,其他人掩护。”一股人流从桥边撤出。

岑念景领着军士,一路杀向皇城宫门。

皇城宫门是御前的侍卫和羽林卫把守,正在和倭寇苦斗,见南营的军士前来支援也松了一口气。岑念景领着军士边打边退,将倭寇引出离城墙数米远处,便向城门上的侍卫做手势令其放箭。城门正对着这群贼寇,而南营军在岑念景的带领下都在另一侧,因此放箭并不会伤到自己人。

羽林卫训练有素,数箭齐发,不过多时,便歼灭了大半的倭寇,剩余的四下逃了。

“紧守宫门,加强宫内巡视,谨防刺客混入。”岑念景上前和御前侍卫首领交待道。

“属下领命,敢问阁下是南营哪位将士?”侍卫首领只觉得眼前的青衣少年十分眼生,身材不高但威风凛凛,不愧是南营的军士。

“我是副将裴允的手下。”岑念景拱手回道,便匆匆转身离去。

没走多久,便见裴允也领着剩余将士过来了,想必是打退了城里的倭寇。

“景儿,你受伤了?”裴允见岑念景满身是血,急忙过来查看。

少女摇摇头道,“我要去江东,向你借这两营人。”

裴允忙道,“我领兵去。”

“不行,你守好皇城,尤其要加派人手保护宫门。”岑念景想了想,又道,“你去和许提督再借调十个营守好建康各个入口,要江州军。对了,和家里说一声,就说我去许家借住。”

裴允点头,知道眼下并无他法,忙将身上的软甲脱下,给少女系上。虽然大了些,总归安全些。等她骑马离去,又多派了两营人马,运送粮草,跟在后面。

岑念景担心父亲安危,令五营和六营骑马前行,连夜赶路,不过两个时辰天还未亮,就赶到了江东驻营所在地。营地灯火通明,所有军士都强打着精神,不敢疏忽,生怕敌军随时打来。

岑素听人来报,还以为是裴允得到军情前来,出来见到女扮男装的岑念景也是一惊,但面不改色,只是请她入营探讨军情。岑念景将建康兵变一一道来,包括几营粮草全部被烧,倭寇攻打宫门,岑素闻来也是心惊,便明白女儿为何将裴允留下,心里暗自叹道此女智勇无双,自己竟不知道她已经有如此武艺和胆识。

“江东地形复杂,易守难攻,虽然我军连撤几十里,倭寇也没道理那么快就到建康城啊。”岑念景看向父亲,见他神色有变,心生一念道,“除非建康城里的不是倭寇。”

“不错,听你所说,他们熟悉城内布防。倭寇打来,戴华定将宫廷侍卫全数调去了昭明殿守卫陛下和他自己,找机会从殿后逃走。致使宫门守卫薄弱。若是你没及时赶到宫门,恐怕如今南国已改朝换代。”岑素和女儿对视了一眼,两人心有默契道,“北国人。”

“肯定是和北国使臣同来的人,并没有和北国太子一齐离开,而是留在了城内,来了这招声东击西。”岑念景道,突然皱眉道,“不好,建康岂不是很危险?”

“若是北国此时打来,确实危险。但是既然借倭寇之名,想来北国只是试探我朝军力,并未倾巢而出。”岑素答道。

“我实在担心裴允的调度,他虽英勇,可容易被眼前的情况迷惑。我担心他守得了城门,却要失了宫门。”岑念景依然放心不下。

岑素颔首,只拍了拍女儿肩膀。而江东的情况也不容他俩分心,倭寇又发起了第二轮攻击。岑素领着江东军和前来的建康军组成了方阵,出营迎战,留下少数士兵与岑念景留在帐中。

没过一个时辰,七营和八营的军士运送了粮草而来。岑念景见了暗叹不好,明明吩咐裴允以建康为先,他竟将都城的兵力削减至此,真是顾此失彼。

“不好了,参军中箭受伤了。”正当岑念景烦恼之时,外面有兵士跑回来通报。少女立刻提起长枪冲了出去。

“七营跟我走,八营留下。”岑念景带着一营的军士赶去支援。

建康军的方阵已经大乱,在阵中心的岑素胸口中箭,幸而有软甲护体,未伤及性命因此仍负伤指挥。

岑念景往敌军搭建的工事高台上遥遥一看,便发觉持弓之人身形十分眼熟。

是北国太子顾邵。

原来北国的主力在这里,父亲才是他们的目标。岑念景握紧手中的长枪,幡然醒悟。十年前北国皇帝亲征也败给了当时年轻的武状元岑素,而要取建康,定要过岑素这一关。因此顾邵这一招,都城失火,是为了断绝从建康来的援兵,一旦取了岑素的性命,攻下建康简直如探囊取物。

少女三步并做两步,翻身跃上方阵正中的指挥台。岑素还来不及和她搭话,便见她取下旁边一名将领的弓箭,对准了敌军的工事高台,连发三箭,第一箭射下了顾邵正面射来的箭,第二箭射落敌军的大旗,第三箭射向顾邵所站之地,剑势之快与猛,逼得他连退几步,才拔出刀来砍下那支箭。

顾邵在高台上,只看见一个身着软甲之人站在建康军的方阵中心台上,提着一柄长枪,大喊道,“誓杀贼寇!”然后跳下指挥台,率先向前冲来。建康和江东兵士见倭寇旗帜已倒,又见岑念景身先士卒,士气大涨,纷纷跟随着她,呼声大阵,杀出了一条血路。

“没想到建康人才辈出。”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顾邵狠狠盯着那浴血奋战之人,突然愣住,嘴边浮现出一丝笑意。原来是她,他已认出此人是当日一舞动建康的岑念景,那日之后他便让人查过,知道是岑素的女儿,只是没料到岑素教女有方,连女儿也能上阵打仗。

“给我放箭。”顾邵此言一出,身旁的将领皱眉道,“殿下,建康军已经冲进我们的方阵,下面敌我难辨,放箭的话...”剩余的话被顾邵阴冷的眼神堵住了。

将领只好听令,令高台上的士兵放箭。

密密麻麻的羽箭如下雨般落下,北国的军士和建康军士一齐倒下。

岑念景身后的人已然少了一半,她依然面不改色,挥舞长枪,继续往前杀去。她一抬头,便见到顾邵正站在高台上看着她。

顾邵只见少女神色凛然,浑身是血,跟着她的建康军愈战愈勇,倒下的越多,也杀了越多北国兵。可她被困在这方阵之中,插翅难逃,更何况有这箭雨,不出多时,定叫她丧命于此。

就算要赔上这阵中所有的北国兵,只要能杀死一个强将领,顾邵便是连眼也不会眨。

突然少女将手中的唯一的兵器直直冲他扔来,顾邵来不及躲闪,只能拖过身边一个将领遮挡,那长枪将那人穿身而过,将领立刻毙命,枪头离顾邵仅有毫厘。

少女用尽了气力,一下子跪倒。一个军士为她掩护,又扶起她往后退。

“援军来了。”“援军来了。”

后方鼓声大震。顾邵遥遥望去,见乌压压的骑兵从南边而来。

“建康竟会派兵前来。”顾邵做了撤兵的手势,只能眼见着岑念景被军士救走,自己也从高台匆匆离去。

高台下方,岑念景见北军撤退,才问身边的军士名姓。

军士眉眼清秀,身姿挺拔,向岑念景拱手行礼,答道,“小人名叫秦昭。”

“多谢你相救。”岑念景微微一笑,一面往回走。

“岑小姐是小人的恩人,不必言谢。”那军士又道。

岑念景又仔细看了看秦昭,却没觉得此人眼熟,有些疑惑地问道,“此话怎讲?”

“小人因未跪迎戴华获罪,吴王来狱中看我,让我向戴华请罪,我不愿意,他耐心劝解;又赠送戴华黄金美人,才将我释放。”秦昭也看向眼前的女子,认真道,“我向吴王道谢,他让我记住岑念景这个名字,他说救人之策是岑小姐想出来的,他来劝诫我之言,说我一人不敬上,会使三军获罪,过刚易折的道理,出自您口。所以说您是小人的恩人。”

在十里宴席之夜,秦昭才知道岑念景这个名字属于一个绝色女子。

两人说话间,援军已经前来,岑念景才见到眼前骑马领兵之人正是王演,他依然一身黑衣,脸上有些倦色,但眼神坚定,不知是从哪里一路赶来的。

见到少女浑身是血,脸色苍白,少年立刻翻身下马,走上前来。

一阵淡淡的木香扑面而来,岑念景忙后退几步,生怕自己身上的血腥气太重。

王演见状以为少女不想与他太亲近,便立即止步,只是问了一句,“伤哪儿了?”见岑念景摇头道,“我没事”,便看向旁边的秦昭,见他也摇头,才放心了。

岑素此时也由将士抬了过来,已经面无血色,意识微弱。岑念景见状只是咬着牙没说话,王演立刻传了军医将人带下医治,众人一齐回到驻地营账。

岑念景跟在军医身边帮忙,军医为岑素取箭包扎后,便去医治其他伤兵,留下岑念景在榻边照顾。

岑素一睁眼便问道,“守住了吗?”见到女儿坐在榻边,还穿着软甲血衣,对着他点头。

“吴王领兵前来,顾邵退兵。”岑念景回道。

“吴王领的是什么兵?”

经岑素一问,岑念景才想到,倭寇围城,建康定不会贸然派兵支援江东,那王演是哪来的兵?

她这才急急出了营账,见秦昭守在帐外,便问他,“你可知道吴王带的是哪个军营的兵?”

“吴王带的是私兵。”

岑念景点点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王演的私兵,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上一世自己也不知道他何时掌控了各地豪族的私兵,因此后来宫廷兵变,他杀了戴华个措手不及。可今日他既带私兵前来,就会把这么重要的情报泄露出去,戴华和太子一定更加忌惮他的势力。

正想着,又听到阵阵马蹄声。她往外一看,见到一个红衣少女领着军队正往这里赶来。

“岑念景!”

穿着软甲的少女闻言只觉得自己特别爱哭,边哭边笑,看着许南烟一下马就飞奔过来,拉着她上下检查。

“我是不是来晚了。你怎么自己跑来这么危险的地方!”许南烟责怪道,“要不是裴允来借兵,我还不知道呢。”

岑念景边抹眼泪,边问,“你怎么来了,你哪带来的兵啊?”

“许提督的兵,我偷了虎符。”红衣少女悄悄道。

“你哥呢?他也让你这样胡闹?”岑念景忙问道。许氏掌有郡县虎符一事她也只是听说,南帝为表彰许氏多次救驾有功,因此特将建康各郡县虎符赐给许炎,掌管勤王兵马。

红衣少女翻了个白眼道,“他能不知道吗?偷虎符也是他想的。”然后拉着岑念景进了营账,“你没事就好,快换身衣服吧。”又跑去看岑素的伤势,让人拿上好的药来。

岑念景便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一面梳洗,一面想着许南烟刚刚说的话。许瑕观竟怂恿许南烟带兵来江东,难道他已经知道王演前来,所以送妹妹和岑家这个人情?

她梳洗完了,走出来便见许南烟坐在父亲的床头嘘寒问暖。这许公主仿佛岑家的第三个女儿,许提督事忙,少在家中,许南烟自小便和岑素、岑夫人要好,有什么事都要来告诉岑家。今日竟为了她和父亲,偷了虎符,这要被他人知晓,又不知道要掀起多大的风波。

见到岑念景出来,红衣少女啧啧道,“听伯父说了你的英勇事迹,真是不要命了你。”

“你才不要命了。”岑念景无声地加上了三个字,“偷虎符。”

“那还不是为了我的好姐妹。”红衣少女莞尔一笑。

又听到外面有人通传道,“参军大人,吴王殿下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