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等价的表象-4

《次维时空的海边》这本书认为，佩妮与布特在那耶山下重聚的直接原因是佩妮认为应该见布特一面，而且此时是一个“合适的机会”。对于不了解情况的外人看来，比如当时恰巧路过此地的人，看到他们二人一同坐在露台的长椅上，会对这种情景的发生产生各种不同的猜测，每一种猜测都可能是对的。这是关联等价性的一个通俗的体现，但是结论却并不通俗，佩妮和布特可以在其中的一种猜测中，走到一起，在一起生活，在不同的维度状态下，就像他们在此时此地拥有各自不同的生活一样自然。

在这样的多变当中，仍然存在着关联性不变的本质，在特定维度的表观有限性的范围里，虽然无法同时确定时空子群所有的属性——运动改变了产生运动的状态，但是其中一定存在一个确定的属性，它在所有的量度视角下都是等值的。

这个属性也可以表现在运动路径的确定性上，或者表述为所有过程态量合计的二阶极限改变值是确定的。

探险家把那本书放到一边，因为天色越来越暗了，那些本来就因为时间久远而变得模糊的字迹，让他此时看起来感到格外吃力。往往是这样，他会因为停下了一件事，而想起了其他的事，他想起了单向合成器和等待自己的她，已经存在于他的构想当中。不能制造出来的东西是没有意义的，他想，他是一个现实的工程师，在作为一个探险家之前和之后。

*

休门一个人坐在傍晚的研究室里，想着在新卫一星上失败的实验。他的失望把下一个项目规划书上的字迹抹掉了。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却听到了回响。他吃惊地转过身来，环顾了一下周围，看到休模机正在不远处的椭圆形桌子上闪动着，发出幽幽的蓝光——他并没有启动它。

“休门，你好！”蓝光里出现了一团暗淡的影子，“很冒昧以这种方式出现，希望不会让你过于吃惊。”

那个发自蓝光中的声音平静而空灵，好像湖面的一团雾气。

“你是谁？”休门诧异地问，手段再高明的黑客也无法在休模机里现出分身。

“我叫伊云。来自次维时空。”

“什么？”休门听清楚了，却从没有听说过这个词。他感到一件奇异的事情正在发生。

“这只是一种主观的命名方式而已，次维时空的同一度在数值上低于四维时空，这个数值并非自然数。”

“我无法想象这种时空维度的存在。”

“我知道这很难让人相信，”那团蓝光在发出声音时并没有形态上的变化，“我不是新瑞爱星人，不属于这个星系，但是我原本也是一个纯粹的四维时空人，只是由于某种原因转化到了次维时空。”

休门把椅子转了一个方向，这样可以面对着那张放着休模机的桌子，他问伊云，“我怎么能相信你说的话呢？”

“还有人比你更信任休模机吗？”

“是的——正是因此我感到尤其不可思议。”

“这就是现实，自然本身就是不可思议的，就像我找到了你一样。”

“那你为什么要找我呢？”

“因为我需要休模机作为交流的工具，它的呈现不受时空的束缚，既是模拟的工具，也是不含时间的逻辑工具。它所反映的表象和我所处的现实可以是吻合的，也就是它既存在于你的面前，也存在于我的世界中。”

休门不认为他说的话里有什么自相矛盾的地方，却因此更加感到惊异，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那团蓝光走了过去，“你为什么只是一团光亮，这是你的形象吗？还是你掩盖了什么？”

“你看到的是休模机，它是毋庸置疑的。你看到的就是我现在的样子，一团忽隐忽现的时空子群。”

“你是——时空子群形态的生命？”

“这样说也可以，”伊云说，“我们可以在不同的聚匹层次上认识相同的生命现象，聚匹晶体子曾经被认为是生命的最小单位，可以复制自身，自我催化，但这并不意味着终极的解释。”

他很奇怪伊云使用了这几个在新瑞爱星上通用的词汇，好像是它们自己进入了他的理性中，或者是他的选择。这是他们之间建立特殊联系之后的必然结果吗？他听说过一种可以攫取他人智慧的存在。

但是相关的话题却是休门一直所关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