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 结 婚

我大舅家表哥结婚已经十二多年了，我那时快八岁了，时隔二十多年，表哥上世纪八十年代结婚的情景历历在目。我是妈妈的尕儿子，母亲去哪儿就把我捎带上了。大舅家娶媳妇，母亲就早早去了，去帮忙了。

娶媳妇要干很多事情。那时候一切有钱也没法买到，只能自己做了。就需要蒸馍馍，就是把雪白的面，放到一个大面盆中，在里面倒上适量的温水，不断搅拌均匀，最后放入发酵的酵子，继续搅拌和均匀，面要不太硬，相对软一点好，然后放在热炕上暖着，盖上厚被子发酵的快，这样保温。面团发酵好了，大舅妈是长厨，负责往里面放小苏打粉，根据面团的数量适量放入，然后不断的揉啊揉面团，直到把小苏打揉拌均匀了。看是否小苏打粉放的适量，一刀下去，把一团面切开，看到面团里面的泡泡大小均匀；或者闻起来没有灰味、没有酸味；或者烧个小面团、看、尝一尝，少了就需要稍微放一些小苏打，若小苏打多了，更具情况就需要加入一定醋，实施酸碱中和，最后达到满意为止！这样就开始蒸小馒头、蒸大馒头、花卷、还要煎油饼。其次还要，洗萝卜，擦萝卜，切成吃宴席用的形状，还要在开水锅里煮熟，不然弄到菜里，吃起来死萝卜味道。其次就是煮猪肉，就早早杀了大肥猪把肉煮熟，熟了还需要切成大片，到时候给客人吃盖碗饭（就是在一碗菜上，盖上八片肉，中间放一个丸子）。还有就是做丸子，丸子必须是猪腿上精细的好肉，用刀砍成非常小、非常碎的肉沫，几乎到肉泥的程度，同时在里面和上各种调料，均匀搅拌，做成小球状、再蒸熟，在每个盖八片肉碗中间上面放一个。当然还要准备这，准备那，我那时候就是想法设法偷吃丸子，还有花生，葵花等，还不理解结婚的意义。在结婚婚礼前一天就要把的村里所有人家挨家挨户叫一个人来、吃顿饭、先尝尝喜酒的味道。然后大家推荐两名总管，总管必须是有经验，在村里威望很高的人干。总管就是照看结婚当天，安排人的吃饭，发香烟的人，总领一切与婚礼有关的事宜。其次还要推选几个端饭的，掌盘子的人，这些人可以说是很辛苦地，一天跑着闲不住。其次还要安排看席的，就是客人来了摆放筷子，饭菜的人，必须懂得其中的一些礼节、礼数、例如饭上来，应该先放到炕桌的左角、还是右角，敬酒先从那边开始，都是有讲究的。最后就是安排大门上接人的人和上房桌子前面传香的人（娶媳妇要供奉先人—已经去世的前辈老人），必须是年龄大一点的。这样结婚的事宜就准备就绪了。

结婚的日子到了。天一亮娶亲的人就早早吃了饭，开始上路了。娶媳妇就需要三个人，必须是当年的用相属（比如当年用的虎马狗，这三个人都必须是这样的相属）。三个人又有明确的分工，一个年龄最小娃娃，就是拉驴的，一个年龄适中的是走到路上扶新娘子的，还有一个长辈老人，是说话的代表，具有话语权。他们到新娘子的娘家，先去一个邻居家喝坐汤—就是吃长面，完了回到媳妇的娘家吃宴席，吃完了饭菜，说话的老人给事先两亲家说的价钱把开箱钱给了（就是媳妇娘家陪嫁东西要的钱），表哥的媳妇陪嫁着两个大皮箱，当时算是很牛的了。就根据事前安排好的媳妇上马时间，准备上马。在上马之前媳妇娘家人在炕上撒一些硬币，名叫伴女钱，据说谁抢的多很吉利，对于处于生育期间的年轻女人，抢的多，就生的娃多、娃好，媳妇娘家人给迎亲的人每人一双红筷子，然后那位具有话语权迎亲的老人为新娘子披上梳衣（结婚的专用上衣），头上顶上婚书（写上结婚的男女生辰八字，时间等详细信息），盖上的盖头，当姐夫的帮助着骑上毛驴，在离开娘家的大门的时候，把一把筷子分成均匀的两半，一半扔到大门里面，一半扔到大门外面，听说是希望娘家和嫁出去的女儿生活的一样幸福美满，光阴一样好。上马的时候新娘子必须面朝西南，新娘子骑上毛驴，新娘子开哭了，盖上盖头一直哭着离开了娘家那个村，叫做离娘的泪，表达自己舍不得离开养育自己的爹娘。

当然村里的人有了各自职责，比如总管、看席的、端饭的、接人的、传香的早晨很早来了一吃饭，各自忙各自的工作了，坚守岗位。亲戚陆续来了，最早的要数上古舅（就是表哥的舅舅家），来时还要放鞭炮欢迎。迎进屋子，首先要给表哥的先人教个马（就是在供奉先人的桌子前，烧点纸，奠点酒和茶，磕头并且作揖）。然后就让舅舅家人上炕坐席了，在吃宴席开始前，表哥要跪在供奉先人的桌子前，他舅舅给外甥娃挂红，舅舅家人把一面崭新的被面折叠成窄窄一条，挨着表哥的脖子交叉绑在另外一面胳膊下，算完成了挂红。紧接着就是重估舅，也就是舅舅的舅舅家人来了，也要放鞭炮迎接，也需要给表哥挂红。这里有个穷讲究，一般重古舅不能早于上古舅给表哥挂红。其次什么这亲亲，那亲亲就上礼，行情了。人越来越多了，表哥背着几个被面走来走去，也好像忙着不停，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大舅，大舅妈脸上在喜悦中泛着淡淡的忧愁！怕招待不好亲戚！怕自己准备的几天的东西不够用！上古舅，重姑舅抢了抢盘（就是那天人家身份最尊贵，吃最好的几大盘炒菜，比如两盘猪骨头，两盘粉丝炒鸡蛋等），然后就被亲房领取喝汤—吃长面去了。所有的亲亲吃的吃了，喝的喝了。经过几个小时颠簸，他们到达了目的地。总管，庄头，老人提前走很远路就开始迎接，这样要把送亲的娘家人迎接几遍，才能到大门跟前。到了大门上，摆上菜，干果等，走个过场就把那天最尊贵的客人——尊客，迎进屋子。伴随着新娘子下马，下马要面朝东南，新郎的弟弟抓住不让下，要下马洋来（就是一个习俗礼节，小舅要几个零花钱，很早下马洋，据说是这样的，一个新娘子到了婆家门上，要下马了，娘家送亲的人抓住不让下，要下马洋，新婚小子爹一看说，下马羊有了，就当场拿来一直大肥羊，让回去的时候带上，就有了要下马洋的习俗，如今还是在延续，只是要钱不要羊了），大舅赶紧拿来了几十元钱，给了表哥小舅子，这样新娘子才可以下马进洞房。那时，人吵闹声，狗叫声，鞭炮声，热闹极了。这样新媳妇娶回了家。就照看着尊客吃饭，喝茶，最上等的招待，同是在宴席间大舅还要掏出些钱买钥匙，就是表嫂陪嫁的大皮箱的钥匙，这也是礼节性东西。表哥小舅子很奸猾，把家里不用旧钥匙包了几包，表哥掏了腰包，拿去一试，不是真的钥匙，就这样表哥光买媳妇皮箱的钥匙就一百元钱了。尊客、上古舅、重估舅、吃完就被村里人领到他们家住宿了—就叫看人。尊客一走、娃娃，小伙子就开始耍新媳妇了。耍新媳妇就是要点火，抽烟啊！就是要让新媳妇自己点火，自己把香烟吸得旺旺地，让那些男娃娃，小伙子再吸。什么的过桥烟，什么让表哥和表嫂的爬坡等。爬坡就是在酒瓶里放根筷子，让表哥和媳妇用嘴舌头往外同时顶，直到顶出来为止。不顶就给表哥，表嫂上刑啊！为了避免肉体受伤，受疼，就只能爬坡了。这个动不动表哥，表嫂嘴碰到一起亲一嘴，这样折腾新娘子。小伙子就拿出这样的花样，那样的花样折腾新娘子。那些小伙子，冲冲于动，就还找机会摸表嫂的手啊，脸蛋，甚至胆大的会伸手摸表嫂的乳房。当然还有习惯，小娃娃长牙齿慢的，不出来的，就让新娘子摸摸的习惯，据说新娘子摸了就很快上来了。很多这样家长领来让新媳妇摸摸……到进入十点多时就开始暖床了。那时调皮的那些小伙子早早在铺炕时，在褥子下面放了两条被面，以备后用。暖床前，有很多礼数。就是换桌，就是表哥和表嫂先各自喝一杯酒，杯子里各自放着一个麻钱，交换杯子再彼此喝一杯，一共每人喝两杯，叫好事成双。用着两个古时候的麻钱，在酒杯来换来换去，这就是换桌礼节。最后就把麻钱给新娘子保管了。完了就是梳头了，表哥和表嫂相对坐着，娶亲说话的老人用家里提前准备好的新梳子，篦子就梳头了，在男的头上梳几下，在表嫂头上梳几天！还嘴里说，什么一梳子，两篦子养下的娃娃会戏子……完了就要撒棋子，核桃，枣。娃娃就抢着拿、很热闹。老人一走，小伙子就给新人暖好床，让睡下，然后就把事前准备的被面拉起来，把表哥表嫂，连同被子，褥子，人绑在了一块！大家就走了，关上门还要在门外听声音—俗叫听床。后来不知道他们两人怎么出来的。走时小伙子连灯泡关了，可是屋子还有一盏煤油灯，就是把吃了罐头的瓶子上面钻两个洞，用驾子车轮胎上气庄子按上俩个，用棉花搓俩个焰线。从新娘子进门点着，直到第二天天亮。还叫叫什么长明灯，不能灭。

第二天就是喝喜酒，新娘子挣钱的时候来了。一大早、表哥和一个年青陪客到尊客、上古舅，重估舅主的家里去问寒问暖，问住好着吗？吃好这吗？还要磕头作揖。这样完了先把媳妇娘家的尊客请来，吃了饭，喝了喜酒，人家喜酒是免费的，完了就打发回去了。然后就是上古舅舅、重估舅、女婿、外甥、村邻、都吃饭喝喜酒。这时候就有专门的人，让表嫂端着一个盘子，要喝喜酒的钱了，多喝多要钱。新娘子这样下来也能挣到很多钱。亲亲打发完，就是自己人了。什么爷爷，奶奶，公公婆婆坐席，喝喜酒了。新娘子的酒就是值钱的，那些长辈乘机给新媳妇给些喜钱。

这样忙乎了三天，甚至有些人忙乎了更多的日子，表哥才算娶完了媳妇、这样表哥算结完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