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当晚，我躺在硬邦邦的床板上辗转难眠。忽然，窗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我警觉地坐起身，只见一个黑影翻窗而入。

“谁！”我抄起枕边的砚台就要砸过去。

“嘘——是我。”黑影点燃火折子，露出陆周那张欠揍的脸。

“陆大人这是何意？”我裹紧被子，警惕地盯着他。

他大咧咧地往我床边一坐：“睡不着，来找你聊聊天。”说着还递过来一壶酒，“喝点？”

“下官不饮酒。”我往后缩了缩，“而且深更半夜，大人擅闯下属房间，传出去有损官声。”

陆周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怕什么，都是男人。”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对，我现在是“男人”，但我真身可是个黄花大闺女啊！

“沈县丞，”他突然凑近，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我脸上，“你知道我为什么来这破地方吗？”

“下官不知。”

“因为我跟人打赌输了。”他自嘲地笑笑，“赌我能三个月不逛青楼。结果才两个月就破功了，被我爹发配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历练'。”

我无语望天。好嘛，我是因为打翻墨汁被发配，他是因为逛青楼被发配，这青河县可真是藏污纳垢之地。

“所以，”他突然正色道，“咱们做个交易如何？你帮我处理政务，我保你平安无事。”

我眯起眼睛：“大人此话何意？”

“别装了，”他意味深长地笑了，“你那点小秘密，我可以装作不知道。”

我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知道了？不可能！我女扮男装十年，连亲爹都瞒过去了，他怎么可能一眼看穿？

“下官不明白大人在说什么。”我强装镇定。

陆周哈哈大笑，突然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有意思，真有意思！沈怡，咱们来日方长。”

说完，他又如来时一般翻窗而去，留下我一人心惊胆战。

完了完了，这日子真的没法过了！

陆周这个纨绔，根本不懂政务。

上任第一天，他翘着二郎腿在县衙后院晒太阳，而我则苦哈哈地整理积压的案卷。刘全那老狐狸看出我是女儿身，却故意不说破，反而处处刁难，把最繁琐的活儿都丢给我。

我忍无可忍，抱着一摞账本冲进后院：“陆大人！这些账目混乱不清，您是不是该看看？”

陆周懒洋洋地睁眼：“账目？那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

我冷笑：“您要是看不懂，本官可以教您。”

他来了兴趣：“哦？沈大人还会算账？”

我二话不说，当着他的面把县衙近三年的收支一笔笔理清，最后指着漏洞：“这里，这里，还有这里，明显有人中饱私囊！”

陆周盯着我看了半晌，忽然笑了：“沈大人，你这样子……真像个查账的小媳妇。”

我脸一热，怒道：“陆周！”

他举手投降：“好好好，我错了。”顿了顿，他又道，“不过，你刚才引经据典教训我的样子，还挺……咳，挺有气势的。”

我冷哼一声，甩袖就走。

后来，县里出了桩邻里纠纷，两户人家为了一只鸡吵得不可开交。陆周被吵得头疼，直接拍板：“把鸡炖了，本官和沈大人一人一半，结案！”

我忍无可忍，重新审理，最终查出是有人故意挑拨。结案后，陆周挑眉看我：“沈大人，不错嘛。”

我懒得理他，转身就走，却听到他在背后嘀咕：“这小县丞，脾气挺大，但……还挺有意思的。”

没过多久，县城里出了失踪案，人心惶惶。我主动请缨调查，陆周却拦着我：“你一个文弱书生，凑什么热闹？”

我瞪他：“陆大人若是怕了，本官自己去！”

他啧了一声：“行，我去，我派人跟着一起。”

我原以为他是派人监视我，后来才发现，那几个侍卫是暗中保护我的。

调查途中，我们被迫在一间破庙过夜。夜里风大，我缩在角落，陆周忽然凑过来：“沈大人，冷吗？”

我警惕地看着他：“不冷。”

他坏笑：“那你抖什么？”

我咬牙：“陆周！”

他忽然伸手，从我肩上捏下一只蜘蛛：“有虫子哎？”

我浑身一僵，差点尖叫出声。

他低笑：“沈大人，你这样子……可不像个男人啊。”

我心跳漏了一拍，强装镇定：“本官只是……厌恶虫子！”

他没再说话，但那晚，他一直坐在我旁边，直到我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