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11.忘年夫妻
归根结底，是因为拥立潞王朱常淓为帝，更符合他们的利益，他们才不在乎潞王朱常淓是否真的比起福王朱由崧来要更加贤明，亦不会管潞王朱常淓和福王朱由崧到底谁更适合做大明皇帝，谁来做这个大明皇帝更有利于大明江山社稷！
他们只知道，绝对不能让拥立福王朱由崧的马士英、阮大铖一派得逞，马阮等人拥立福王朱由崧，一为争权夺利，二来，则是为了打击报复东林党！
那阮大铖早年本为东林党骨干，却因东林党内斗而与东林党决裂，反目成仇，从此便转而依附阉党，变成了反东林之楷模。
因此，一旦福王朱由崧登基为帝，让马士英和阮大铖等人得势，他们势必会再翻万历三大案，大兴党狱，东林党和复社将面临灭顶之灾。
所以，福王朱由崧到了钱谦益等人的口中，不仅不如潞王朱常淓贤明，而且还品行恶劣，有“不孝、虐下、干预有司、不读书、贪、淫、酗酒”七不可立，简直一无是处。
然而，他们虽然嘴上叫的挺凶，却不曾想对面儿都是行动派，不等他们反应，就已经秘密把福王朱由崧接到了南京。
这下他们可直接傻了眼，这福王朱由崧眼看着就要登基继位，那么他们之前反对朱由崧时叫的有多大声，接下来恐怕就会有多惨，之前他们所罗列的那些指责朱由崧品性恶劣的种种恶行，如今便成了回旋镖，削向了他们自己的脖颈。
而就在他们万分恐慌之际，朱胜机出现了，或许对于马阮一派而言，朱胜机来的不是时候，但对于钱谦益等人而言，朱胜机却是来的恰逢其时。
也正是因此，钱谦益与张慎言等人才会迅速达成共识，一致决定开城投降，拥立朱胜机，他们也因此得偿所愿，顺利地登上了权力的巅峰，得以入阁辅政！
对于身为“主谋”的钱谦益而言，接下来他也将迎来他人生中最辉煌的一刻，那便是登上内阁首辅之位，成为大明帝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宰辅！
钱谦益强压着内心的激动，收敛了思绪，恭敬地站在厅堂之内。
此时，文武百官都已退去，朱胜机微微抬手，对吕振东吩咐了一声：“给钱大人赐座！”
“谢殿下！”
钱谦益拱手谢恩，随即正襟危坐，一脸恭谦之色，等候着朱胜机的问话与吩咐。
朱胜机则是面带笑容，十分随意地仰身靠在椅背上，端起了桌上的茶杯来，“钱大人不必如此拘谨，本王把你留下，不是要谈什么国政要事，不过是想与你随便聊聊罢了，你就当是，朋友间的喝茶聊天儿！”
钱谦益闻言拱手，刚想说“不敢”，但转念一想，这可是跟朱胜机拉近感情的好机会，殿下主动邀请自己陪他喝茶聊天，这又何尝不是对自己信赖的体现，殿下的恩宠自己又如何能去拒绝？
故而便赶忙改了口，道了声：“微臣遵旨！”
朱胜机望着他微微一笑，便紧接着开口道：“我听说，不仅钱大人的诗才冠绝天下，你的夫人亦是才华横溢，文采斐然，堪称巾帼不让须眉！”
“殿下谬赞，贱内不过是略通笔墨而已，坊间传闻难免都会夸大其词，让殿下见笑了！”
钱谦益拱手干笑着，心里却有些惊疑不定地紧张了起来。
三年前，他以五十九岁高龄迎娶秦淮名妓柳如是，引得非议四起，闹得人尽皆知，如今朱胜机知道此事倒也并不奇怪，只是他不确定朱胜机此时提起柳如是，是单纯在与自己唠家常，还是另有它意。
“钱大人不必过谦，若非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惊世才学，又怎么会让钱大人你不顾世人非议反对，也要将其娶入家门呢？”
朱胜机呵呵一笑，“总不会是因为贪图美色，一时色迷心窍才做出的糊涂事吧！”
听闻此话，钱谦益脸上的笑容顿时多了几分尴尬，心里也越发紧张，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说，殿下突然与我提起此事，是想说我做过这种荒唐之事，于礼不合，德行有亏，重用自己有伤朝廷的体面？
所以殿下把我留下，不是因为殿下中意我，打算让我做内阁首辅，反而是想要劝我放弃竞争首辅之位？
想到此处，钱谦益顿时急了，连忙矢口否认：“当然不是！”
事关首辅之位，他可顾不上体面了，神情激动地站起身来，辩解道：“臣与贱内虽然在年龄上有些差距，但却是情投意合的忘年之交，自成亲至今，我夫妻二人一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钱谦益的意思很明确，那就是自己和柳如是乃是两情相悦，真心相爱，绝非是因为自己色迷心窍，单方面地想老牛吃嫩草。
可朱胜机本就没有钱谦益所想的那种意思，故而也不知道这钱谦益此时为何表现的格外激动，对于钱谦益这番“此地无银三百两”般的解释，他也只是不咸不淡地道了句：“没想到你们这对忘年夫妻，竟也可以做到此般恩爱，倒也算是成就了一段佳话啊！”
虽然只是一句客套的场面话，可钱谦益却是当了真，谁叫他此时一门心思想做内阁首辅，心里正敏感着呢，当即就认为自己方才的辩解已经奏效，而且殿下似乎对自己所说还算认可，便忍不住乘胜追击般再度开口了。
“臣与贱内除了年龄差距之外，本就与普通夫妻无异，我们是因为欣赏彼此的才学走到一起的，我与她互敬互爱，从不在意她的过往，更不会理会外界那些流言蜚语，我既将她明媒正娶，也自然会一直将她视为我的夫人。
不瞒殿下，贱内如今已有身孕，将来这个孩子诞生，臣亦会将其作为嫡子一般抚养对待！”
“有身孕了？！”
听到此处，朱胜机不禁有些惊讶地瞪大了双眼，忍不住开口问了一句：“钱大人今年贵庚？”
“回殿下，臣今年已经六十有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