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2章 赤子啼破永和局
承乾宫墙角的朱砂乌鸦图案在晨霜里结了层冰壳。苏研用银簪刮下点粉末放在鼻尖轻嗅,那股混着硫磺的怪味和慧妃宫里的萨满香如出一辙。小蝉捧着药箱跟在身后直搓手:“小主,张院正说吴之鼎告假回了江南,可三斤朱砂至今没找到...“
“江南?“苏研顿住脚步,簪尖挑着的朱砂粉簌簌落在青石板上,“怕是一早给自己留了个后路罢了!“阿槿将暖手炉塞进她袖中,压低声音:“奴婢今早听见小安子说,太皇太后昨儿个把慈宁宫的萨满嬷嬷都遣散了,就留了苏麻喇姑身边的那几个...“
话音未落,苏研抬手打断了阿瑾话,想起前日德嫔差人送来的信,说四阿哥总闹夜,脸上还起了些红疹。她摸了摸腰间装着炉甘石粉的锦囊,转身朝永和宫走去,靴底碾碎了路上的薄冰。
永和宫的廊下挂着串小风铃,系着的红绸子在风里晃悠。刚踏进门就看见德嫔正抱着四阿哥来回踱步,婴儿的小脸皱成团,小拳头攥得紧紧的。“宁妹妹可算来了!“德嫔眼圈发黑,看见苏研像见了救星,“这孩子从昨晚就闹,奶娘说怕是中了邪...“
苏研接过孩子时,那小身子还在抽噎。可当她指尖触到婴儿发烫的额头,四阿哥突然睁开眼——那是双极亮的黑眼睛,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小家伙盯着她发间的金梅花步摇看了半晌,突然“咯咯“笑起来,肉乎乎的小手一把攥住了她的食指。
“呀!“德嫔惊得差点打翻茶盏,“这孩子从出生就认生,连我经常抱都要哭的...“苏研低头看着婴儿掌心的纹路,想起现代育儿课上说的“婴儿对温暖的感知最敏锐“。她用另只手轻轻拍着四阿哥的背,指尖沾了点炉甘石粉抹在他耳后发红的地方。
“小阿哥这是疳疮,“她对着婴儿弯弯眼睛,那小家伙竟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指尖,“宫里暖气足,裹得太严实就容易起。把贴身的小衣换成棉纱布的,再用这粉兑水擦擦,不出三日就能好。“四阿哥似乎听懂了,攥着她手指的力气又大了些,口水顺着嘴角流下来,滴在她旗装上晕开个小印子。
德嫔递过帕子的手有些发抖,眼神复杂地看着苏研:“妹妹真是...真是有法子。前儿个慧妃的事闹得宫里人心惶惶,我还怕...还怕小阿哥受了惊吓...“她话没说完,就见四阿哥挣开奶娘的手,竟往苏研怀里拱,小脑袋在她胸口蹭来蹭去。
“这孩子...“德嫔的声音低了下去,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帕子,“自打上次宁妹妹你帮着调理了奶水,就总念叨着要找'香香娘娘'。如今竟把您当...当亲娘似的...“苏研哄着孩子的动作顿了顿,抬眼看见德嫔眼底一闪而过的警惕。那眼神像根细针,刺破了方才和睦的表象。
她想起密报里说的“德嫔的银镯子与吴院判有关“,再看看四阿哥手腕上戴着的长命锁——那锁片上刻的缠枝纹,和慧妃宫里的首饰匣如出一辙。暖阁里的自鸣钟“滴答“走着,苏研感觉到德嫔落在她身上的目光越来越沉,就像在打量一件突然变得危险的物件。
“姐姐多心了,“苏研低头逗弄着四阿哥,让他抓着自己的金梅花针玩(针尖早被她用帕子裹住),“小阿哥不过是贪暖罢了。“她指尖划过婴儿掌心的生命线,那纹路比寻常婴儿更深些,“倒是姐姐近日气色不好,可是夜里没睡踏实?“
德嫔被说中心事,脸上掠过一丝慌乱:“还...还好。就是总做些怪梦,梦见黑乌鸦在窗户外头飞...“她话音未落,四阿哥突然“哇“地哭起来,小手指着窗外直发抖。苏研猛地转头,就见窗纸上映着个晃动的黑影,那影子的轮廓像只展翅的乌鸦!
“别怕,额娘在呢!“德嫔慌忙抱紧孩子,却不小心碰掉了四阿哥腕上的长命锁。锁片落地时发出“当啷“声响,背面露出个极小的“吴“字——和昨晚承乾宫陶罐底的刻字一模一样!苏研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弯腰去捡锁片时,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朱砂味。
“这锁...“她刚开口,就被德嫔一把抢了过去。德嫔将锁片塞进衣襟,眼神躲闪:“是...是娘家送的,随便刻着玩的。“四阿哥却在这时突然抓住苏研的手,往她掌心里塞了个东西——那是从长命锁上掉下来的小铜铃,铃舌上刻着半只乌鸦。
永和宫的空气瞬间凝固。苏研看着掌心里的铜铃,又看看德嫔煞白的脸,终于明白吴之鼎那三斤朱砂的去处。恐怕慧妃的巫蛊只是幌子,这永和宫里才藏着真正的鬼。
“小主,该回承乾宫了。“阿槿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她悄悄拽了拽苏研的袖子,“太医院派人来说,张院正找您有事。“苏研点点头,将铜铃塞进袖中,却在起身时听见德嫔极轻地叹了口气。
“妹妹慢走。“德嫔抱着四阿哥的手紧了紧,那孩子却还在伸着小手朝苏研这边够,嘴里含糊地喊着“娘娘...抱...“。苏研走出永和宫时,回头望了眼,看见德嫔正站在窗前,手里捏着那枚长命锁,在阳光下反复擦拭着背面的“吴“字。
雪又开始下了,细小的雪粒子打在风铃声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小蝉缩着脖子:“小主,德嫔娘娘刚才看您的眼神...好像不大对劲。“苏研摸着袖中的铜铃,铃身还带着婴儿的体温:“她是怕了。怕四阿哥跟我亲近,更怕我发现那锁片的秘密。“
路过太医院时,张景和匆匆迎出来,手里捏着封用火漆封口的信:“宁贵人,这是...这是吴之鼎临走前留下的,说务必交给您。“信封沉甸甸的,拆开后掉出半张泛黄的药方,还有枚刻着“吴“字的玉扳指。药方上的字迹潦草,却赫然写着“乌头五分,配鹿血送服“——和当年生母的病历上,吴之鼎的笔迹分毫不差!
“他说什么了?“苏研捏着药方的手指泛白,那上面的药味似乎还带着陈年的腥气。张景和擦了擦额角的汗:“他只说...说欠您家的债,该还了。还有,让您小心永和宫的'长命锁'。“
北风卷着雪沫子灌进走廊,苏研望着永和宫的方向,那里的风铃声不知何时停了。她想起四阿哥攥着自己手指时,那肉乎乎的温暖,和他眼底毫无杂质的信赖。可现在,这纯真的信赖却成了刺向她的刀,背后握着刀柄的,竟是他的亲生母亲。
袖中的铜铃轻轻晃动,发出极其微弱的声响。苏研知道,德嫔的警惕只是开始。当她从四阿哥掌心里接过那枚刻着乌鸦的铜铃时,就已经站在了永和宫这场巫蛊迷局的风口浪尖。而吴之鼎留下的药方和玉扳指,究竟是忏悔,还是另一个更深的陷阱?
雪越下越大,太医院的灯笼在风雪中明明灭灭。苏研握紧了手中的玉扳指,那上面的冰凉透过指尖,一直冷到心底。她突然明白,这深宫里最可怕的毒药,从来不是砒霜和乌头,而是人心——哪怕是在母亲看向亲生孩子的目光里,也可能藏着比萨满诅咒更恶毒的算计。
而那三斤丢失的朱砂,恐怕早已被磨成了粉末,混在某个婴儿的长命锁里,或是藏在某位娘娘的胭脂盒中,只等着在某个风雪夜,画出最致命的符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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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末小剧场(读者互动):
(场景:承乾宫暖阁,烛火摇曳,苏研看着桌上摊开的药方、玉扳指和那枚刻着半只乌鸦的小铜铃...)
你(读者化身苏研):
指尖划过冰凉的玉扳指,吴之鼎那句“欠债该还了”在耳边回响。眼前的三样东西,仿佛三条通向迷雾深处的路:
1.药方:乌头配鹿血...生母的疑案近在咫尺。追查旧案,能否撕开今日阴谋的伪装?(选择此路,可能揭开家族旧恨,但也惊动暗处毒蛇)
2.玉扳指:吴之鼎“告假”江南是真是假?这信物是线索还是钓饵?派人追查他的下落!(选择此路,可能找到关键人证,但也可能踏入陷阱)
3.铜铃:四阿哥塞来的“证物”。德嫔的恐惧、孩子的依恋...永和宫的“长命锁”才是关键!今夜,再去探探?(选择此路,可能直面德嫔,发现朱砂去向,但也可能打草惊蛇危及自身)
风雪敲窗,暗影浮动。宁贵人,你握紧哪条线索?请留言告诉小研你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