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异象初现
林夏的指尖距离罗盘仅剩一寸时，整个世界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按下了暂停键。
雨滴悬停在半空，形成千万颗细小的水银珠，折射着从云层缝隙间透下的血色月光。他的呼吸在喉咙里凝滞，肺部像是被灌入了冰冷的液态金属。怀表彻底嵌入了罗盘中央的凹槽，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嗒”响动，像是某种古老的锁被打开。
“使用者身份确认。”
罗盘的声音并非来自空气振动，而是直接在他的颅骨内部回荡，带着齿轮咬合般的金属摩擦感。林夏的视野骤然扭曲，无数画面如暴风般灌入他的意识——
他看见七座浮空城悬浮在云海之上，每座城市的底部延伸出神经般的金属管道，汇聚至深不见底的黑暗深渊；他看见齿轮神殿深处，七米高的黄铜计算仪正在喷吐蒸汽，打孔带上刻印着某种预言；他看见议会厅里，穿着星纹长袍的老者们跪伏在地，对着突然运转的机械祈祷。
“苍穹之心第37号碎片持有者，启动末日倒计时协议。”
林夏的右手掌心像是被烙铁灼烧，齿轮烙印的纹路在皮肤下泛出幽蓝的光。他想要抽回手，却发现自己的肌肉完全僵死，连一根手指都无法动弹。罗盘表面的水银星图开始急速重组，原本静止的浮空城投影突然活了过来——
第七城的底部，无数黑色触须般的结构正在蠕动，像是某种沉睡的怪物正在苏醒。
“这到底是什么……”林夏的喉咙里挤出嘶哑的声音。
罗盘没有回答，但怀表的表盘玻璃上，突然浮现出一行细小的文字：
「第四滴血干涸时，铁翼之城将如断线风筝坠落。」
——与此同时，三百米外的齿轮神殿爆发出一阵刺耳的金属尖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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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安官的蒸汽哨声撕裂了雨夜的寂静。
林夏猛地回神，发现自己仍跪在罗盘前，但周围的金属坟场已经彻底变了模样——数以吨计的齿轮、管道和机械残骸悬浮在半空，像被某种无形的力场操控着，缓缓旋转、重组。他的扳手早已分解成无数金属粒子，此刻正重新组合成某种蜂鸟状的微型机械群，环绕着他飞行，翅膀划过的轨迹在空气中留下淡蓝色的光痕。
“什么人在那里？！”
粗粝的吼声从废料堆另一侧传来，伴随着金属靴底踩踏钢板的沉重脚步声。林夏的瞳孔骤缩——三名全副武装的治安官正朝他的方向逼近，他们的蒸汽动力装甲在雨中蒸腾着白雾，胸前的铜质徽章反射着冷光。
“见鬼……”林夏本能地想要后退，但罗盘仍牢牢吸附着他的怀表，纹丝不动。
最前方的治安官已经举起了铳枪，枪管上的散热片正因过载而泛红。“第七城机械坟场属于议会管制区域！未经许可的闯入者，立刻趴下接受拘捕！”
林夏的喉咙发紧。如果被治安官抓住，他不仅会被学院开除，更可能因“窃取议会财产”的罪名被流放到下层劳工区。但更让他毛骨悚然的是，罗盘上的第四个楔形文字——那个代表“齿轮”的符号——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血色，仿佛某种倒计时走到了尽头。
“我没时间解释，但你们最好别过来！”他咬牙喊道。
治安官没有理会他的警告。铳枪的击锤被扳下，蒸汽压缩的嘶鸣声在雨夜中格外刺耳。
然后——
金属开始分解。
第一名治安官的铜质徽章突然裂开，化作无数细小的立方体，悬浮在空中。第二名治安官的腰带扣自行解开，金属铆钉一颗颗脱离皮革，像被磁力吸引般飞向罗盘。第三名治安官的面甲“咔嚓”一声碎裂，露出下面因恐惧而扭曲的脸。
“这……这是什么邪术？！”
他们的蒸汽装甲正在解体。齿轮、管道、螺丝——所有金属部件都在脱离主体，仿佛被某种超越物理法则的力量操控着，在空中重新排列组合。林夏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他意识到，罗盘正在以他的怀表为核心，构建某种庞大的机械共鸣场。
“跑！”他对自己吼道，猛地拽住怀表，用尽全力向外拔。
怀表终于脱离凹槽的瞬间，罗盘发出一声尖锐的金属哀鸣，悬浮在空中的无数零件如暴雨般坠落。林夏翻滚着躲开一块砸下的钢板，耳膜被金属撞击的轰鸣震得生疼。他踉跄着爬起身，怀表在掌心疯狂震动，表盘上的指针全部指向齿轮神殿的方向。
远处，议会厅的穹顶正爆发出刺目的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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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在下城区的巷道里狂奔。
铁锈味的雨水顺着他的脖颈流进衣领，混合着汗水，在皮肤上留下黏腻的触感。他的右手仍紧握着怀表，齿轮烙印的灼烧感已经蔓延至整条手臂，像是有什么东西正顺着血管生长。
街道两侧的自动售货机突然开始疯狂吐出齿轮和螺丝，金属零件在积水里跳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巡逻的机械警犬停下脚步，电子眼闪烁不定，随后全部转向林夏的方向，发出低沉的电子嗡鸣。
“该死……这东西在影响整个第七城的机械系统！”
他拐进一条狭窄的暗巷，后背紧贴着潮湿的砖墙，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怀表的表盘玻璃上，那道闪电状的裂纹正在缓慢扩散，而更让他心惊的是——裂纹内部隐约有某种蓝色的液体在流动，像是活着的血液。
“喂！机械院的小子！”
粗犷的嗓音从巷口传来。林夏猛地抬头，看见老杰克站在蒸汽修理铺的门口，独眼里闪烁着警惕的光。这个满脸油污的老技师是下城区少数几个敢和议会对着干的人，据说他年轻时曾是齿轮神殿的首席工程师，直到某次“事故”让他失去了一只眼睛和所有荣誉。
“你的手。”老杰克大步走来，不由分说地抓住林夏的手腕，“给我看看。”
林夏下意识地想要挣脱，但老人的力气大得惊人。当老杰克看清那个齿轮烙印时，独眼里的瞳孔骤然收缩。
“果然开始了……”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听着，小子，马上去找星象厅的白菱，就说‘齿轮咬住了月亮’。”
“什么？谁是白菱？这到底——”
林夏的话没能说完。远处突然传来蒸汽引擎的轰鸣，老杰克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跑！”他一把将林夏推进巷子深处，“别回头！”
林夏跌跌撞撞地冲进黑暗，身后传来金属撕裂的刺耳声响和老杰克的咒骂。当他终于喘着气停下时，发现自己站在齿轮神殿的外围广场上。
怀表突然剧烈震动起来，指针疯狂旋转，最终全部指向神殿顶端的黄铜计算仪。
血色月光下，议会厅的穹顶爆发出刺目的蓝光。七米高的黄铜计算仪正在运转，透过彩色玻璃，林夏看见巨大的全息影像投射在夜空中——
七座浮空城的立体模型悬浮着，其中第六城正在燃烧，而第七城的底部延伸出无数黑色触须。
影像最后定格在双月重叠的夜空下，某个机械与血肉融合的巨人正从云海升起。
怀表上，那行细小的文字再次浮现：
「剩余时间：71天23小时42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