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聚会暗藏风云起

李白缓缓放下酒杯，目光微敛。他已察觉，方才那位自称李辅国之侄的公子言辞间虽恭敬有礼，却暗藏玄机。那句“家叔久闻先生才华”更似一记试探，如蛛丝缠绕，悄然收紧。

厅堂之内灯火通明，金樽玉液罗列案上，众人谈笑风生，却皆是世家子弟，衣袖翻飞间尽显贵胄气度。李白心知自己已是众矢之的，既是追捧的对象，亦可能是猎物。

“李某才疏学浅，岂敢妄称高才？”他淡然一笑，语气不卑不亢，“诗为心声，若能得诸君共鸣，自当倾囊以授。”

话音未落，一人拍掌而起，笑道：“先生果然豁达！某早听闻《太白遗韵》乃千古奇书，不知可否让在下等一睹真容？”

此言一出，厅中数人纷纷附和，或曰“愿观其妙”，或道“渴求指点”。语笑喧哗之间，却隐隐透出一股压迫之力。

李白神色不变，执壶斟酒，缓缓道：“诗册尚未整理完毕，恐难示人。”

“呵。”先前那人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讥讽，“先生莫非怕我们偷去不成？”

厅堂内顿时静了一瞬。

李白抬头，目光如电扫过众人，最终停在那位公子身上。他端坐不动，杯中酒液微微晃动，映着烛光，泛起血色涟漪。

“诗无价，非为谋利。”他缓缓开口，语气低沉却字字如铁，“若诸君真心爱诗，李某自无不献之理。但若另有所图——”

他顿了顿，举杯轻晃，杯中红影流转，仿佛夜雨横斜。

“宁可醉死花间，也不愿堕入樊笼。”

话音落地，满座皆寂。

忽有一人轻笑出声：“好一个‘宁可醉死花间’！果然不愧是李白。”

笑声戛然而止，那人站起身来，拱手道：“李某，李辅国之侄，家叔久闻先生才华，欲引荐于朝堂之上。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此言一出，四座皆动。

李白心中微震，表面却不露分毫。他已知晓，这并非一次寻常的文士聚会，而是权势交织下的试探与收编。李辅国者，宦官也，位极人臣，权倾一时，其侄今日设宴，显然是受命而来。

他缓缓放下酒杯，正要答话，忽觉厅堂深处传来一阵异样的气息。

那是一扇紧闭的门，雕花檀木，厚重无声。此前他便留意到不断有仆从悄悄出入，脚步极轻，神色却皆惶然不安。此刻厅中寂静，反倒显得那扇门后更加神秘莫测。

“李某不过一介布衣，何德何能让贵人垂青？”他避而不答，反将一军。

李辅国之侄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先生何必自谦？圣上近日读罢先生诗句，亦赞不绝口。若能借我等之力引荐，未必不能重归翰林。”

此话分明是在点破——你曾供奉翰林，如今又怎会甘于寂寞？

李白心念急转，忽然听得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厅中众人皆是耳聪目明之人，立时察觉异样。

只见一名身披玄衣之人缓步进入厅堂。

身形瘦削，面容半掩于阴影之中，只露出一双深邃如渊的眼睛，幽黑如墨，令人不敢直视。他步伐缓慢却稳健，每一步都似踏在人心之上，令四周灯火都为之黯然。

厅堂之内，气氛骤变。

原本喧闹的席间顿时鸦雀无声，连酒壶倾倒的声音都能清晰听见。

“这位是……”李白低声问道。

李辅国之侄神情一肃，压低声音道：“我家主人特请来的贵客。”

李白心头一凛，此人身份不明，却能在如此场合现身，显然地位非凡。

那黑衣人缓步至厅中央，目光缓缓扫过众人，最终定格在李白脸上。他嘴唇微动，声音沙哑却极具穿透力：

“李先生，久仰。”

李白抱拳还礼，目光锐利：“阁下是谁？”

黑衣人未答，只是抬起右手，轻轻一挥。

两名仆从立刻上前，捧着一只漆黑木盒，置于案几之上。

盖启之时，一道寒光乍现。

盒中竟是一柄短剑，剑鞘古朴，隐约可见铭文篆刻，似乎来历非凡。

“此乃先祖所铸，名曰‘紫霄’。”黑衣人淡淡道，“今夜赠予李白先生。”

李白眉头微蹙，未伸手接过。

他能感觉到，这剑绝非普通赠礼，而是一种隐晦的威胁。

“阁下厚爱，李某实不敢当。”他缓缓道，“李某素来仗剑游走江湖，并无归属之意。若留此剑，恐辱没传承。”

黑衣人沉默片刻，忽而轻笑一声：“先生果然伶俐。”

他转身，缓步向厅堂深处那扇紧闭之门走去。

众人目光追随，只见他把手按在门环之上，稍作停留，随即推门而入。

门开之际，一股阴冷气息扑面而来。

厅堂之外，风雨初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