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交通车上乡下女

出了电影院，种八仔浑身仍骚动不安。电影演的什么名字他已记不清了，反正很刺激。满银幕都是女人的胳膊女人的腿，看得他眼花缭乱。这是种八仔长这么大头一次坐在电影院里看电影。不但银幕上很刺激，他周围更刺激。他的左右分别坐两对男女，电影里没开吻，他们的脸已贴到了一块，电影里吻完了，他们却激情正酣。电影总算演完了。种八仔出了一身臭汗。电影院里带空调，本是很凉爽的，可他还是觉得燥热难耐。

星期日的闹市街是人的河流，人的海洋。种八仔被人流簇拥着毫无目标地游来荡去。在一个车站，种八仔挤上了公共汽车。车厢里更是拥挤得要命。人们仿佛是被塞进了一个铁箱里，令人喘不过气来。汗酸味、体臭味裹着廉价香水味，空气稠得似乎能捋成绺，打成结。他的正面是个穿连衣裙的丰腴女人。女人领口开得极低，整个一个肥硕的胸脯贴在种八仔胸前，那香脂气直冲他的鼻孔，因此他越发气短起来。种八仔开始往车厢中部挤，那里有一扇不开的门。在人们的怨声和咒骂下，他好不容易挤到了车中部的门前。种八仔顿觉舒出一口长气。他双眉紧锁，意守丹田，可他刚觉稳定片刻，又有一缕芬芳向他袭来。他抽动着鼻孔，转回头去。与此同时，几绺秀发贴到他的面颊。只一眼，种八仔就把身边女人的风姿尽收眼底。她脸很白，略显扁平，眉眼不错。可看穿戴，种八仔已猜到了，这也是个和自己一样来闯世界的乡下女人。既然也是和自己一样的人，何必在她面前畏首畏尾。种八仔索性挺起腰板，目不斜视地看着车外。突然，汽车猛地一刹闸，车内人不约而同地向前拥去。那女人整个贴到了种八仔身上。待汽车再启动时，那女人却没有挪开身子。与此同时，种八仔感觉一条光滑的手蛇一样钻进了他的裤袋，带着温热。直觉告诉他，身边站着的是个女扒手。更意外的是，自己刚买来的这套旧西装，裤袋是个无底洞。与此同时，那女人也感到事情不妙。正待她急忙往回抽手时，种八仔的手已在外面将女人的手牢牢罩住。女人抬起头，用羞涩乞怜的目光望着他。此时，只要种八仔喊一声，这女人就会无地自容，可种八仔终于没有喊。到站了。种八仔慌忙挤下汽车，逃也似的拨开人群狂奔，直至来到一条行人稀少的小胡同，方如释重负地放慢脚步。种八仔舒了一口长气，整理一下衣裤，循着工地走去。

“龟儿子，往哪儿逃！”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断喝，种八仔回头一看，正是汽车上那个女人。“我……我并没有吵嚷，你还想怎样？”种八仔怯怯地向后退着。

“怎样你晓得！我没得饭吃。”女人步步相逼。

“你没饭吃，我有什么办法？”

“跟了你喽！”

“跟了我？”种八仔睁大眼睛，“我也是外地在工地上当小工，哪能收留你。”

“我也去工地。”

这……

“不答应，我就喊人，说你对俺……”

“别，别！”种八仔赶忙点头同意。

这女人便是四川的乡下女玉花。她也是来闯世界的，想在城里当保姆，可因为没保人，找不到主顾。她连续几天没吃饭了，便去掏钱包。想不到第一次便把手伸进种八仔的无底裤袋。

意外的邂逅使种八仔不知所措，连钱也忘了给家里寄。他真不知道到工地该如何向老板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