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诊交锋:祁医生的心跳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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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又见手术刀

颜清第三次失手将钢笔跌落在地,指尖传来的麻木感如电流般蹿过,让她惊觉自己的手正不受控地剧烈颤抖,好似被无形的丝线紧紧缠绕操控。

会议室里,空调开得极低,冷风宛如一条滑腻的蛇,顺着后颈钻进衣领,激得她打了个寒颤。她缓缓弯腰捡起钢笔,目光扫过手表——此刻才早上八点十五分,她仅睡了四个小时,便匆匆赶回医院,参加这场令人头疼不已的“急诊流程优化特别会议”。

“听说今天来的是那个‘医疗界刽子手’。”护士长陈玥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她烫着时髦的羊毛卷,涂着艳丽的口红,此刻却因紧张而微微抿着唇,眼神里满是担忧,“上个月他在市立医院,一下子裁掉了三分之一的行政岗位,好多人哭哭啼啼地走了。”

颜清揉了揉太阳穴,反问道:“所以这就是王院长亲自出席的原因?”

“不止呢,”陈玥神秘兮兮地又压低了几分声音,眼睛还警惕地四周扫了扫,“董事会给了他绝对的话语权,据说连科室主任的去留,他都能插上一脚。”

话未说完,会议室门“吱呀”一声打开,王院长带着几位院领导鱼贯而入,身后跟着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王院长头发花白,总是笑眯眯的,像个和蔼的老头,但此刻他的笑容里似乎藏着几分紧张,眼神时不时地瞟向身后的祁衡。

颜清的手指猛地攥紧,钢笔在她掌心留下一个刺目的蓝色墨点。黑色西装,眼神锐利如刀,那张即使在昏迷时都透着冷峻的脸——正是她一周前在雨夜“捡到”的那个男人。当时他浑身湿透,狼狈不堪,而此刻却以如此强势的姿态出现在这里。颜清突然想起,那晚在医院,他虽昏迷,但心电监护上的心率波动却异常诡异,时而急促如鼓点,时而微弱似游丝,似乎在暗示着他身体里潜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各位,这位是祁衡教授,国内顶尖的医疗系统优化专家。”王院长笑容满面地介绍道,“接下来的三个月,祁教授将协助我们全面提升急诊流程效率。”

祁衡站在投影前,目光扫过全场,在颜清脸上停留了半秒,嘴角不易察觉地微微绷紧,似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他今日身着深灰色西装,领带系得一丝不苟,全然看不出那晚在暴雨中的狼狈模样。

“根据初步调研,贵院急诊科存在三个主要问题。”祁衡点开PPT,声音冷静得如同在陈述一个严谨的数学定理,“第一,分诊准确率低于国家标准12%;第二,CT室平均等待时间超过47分钟;第三,医生病历书写占用了30%的接诊时间。”

投影上,一组组数据图表不断跳动,颜清的眉头越皱越紧。这些数字冰冷而精确,却完全忽略了临床实际状况。她的内心涌起一股烦躁,这所谓的优化方案,难道就只盯着这些数据,而不顾及患者的真实需求吗?她看向祁衡的眼神里,多了一丝不满与质疑。

“颜医生,”祁衡突然点名,颜清猛地抬头,心跳陡然加快,一种不安的感觉在心底蔓延,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心脏。她与祁衡的目光交汇,他的眼神深邃而锐利,像是要看穿她内心的想法。

“你负责的C区,静脉补液使用率在全科最高,但患者满意度却最低。”

会议室里瞬间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转向她。颜清只觉一股热血涌上脸颊,仿佛被众人架在火上烤。但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毅然站起身来。

“祁教授的数据确实精确,”她声音平稳,不卑不亢,内心却在暗自思忖该如何有力地反驳,“但忽略了一个关键因素——我们接收的大多是城中村的低收入患者,他们往往拖到病情极为严重时才来就医。至于满意度,”她直视着祁衡的眼睛,眼神中带着一丝倔强,像是在挑战他的权威,“当你在凌晨三点同时处理三个醉汉斗殴和一个心梗患者时,很难时刻保持微笑服务。”

会议室里有人倒吸一口凉气。一个年轻的小护士紧张地揪着衣角,眼神里满是担忧;而一个老医生则微微点头,似乎对颜清的话有所认同。众所周知,还没人敢这样反驳医院高价请来的顾问。颜清心里也有些忐忑,但她觉得自己说的是事实,不能任由这些不切实际的数据来评判她的工作。

祁衡的表情纹丝未动,但颜清注意到,他握着激光笔的手指微微收紧,似是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数据不会说谎,颜医生。”他点开新的图表,“同样的患者群体,A区张医生的补液使用率比你低20%,满意度却高出15个百分点。”

“因为张医生专看轻症患者,”颜清冷笑一声,心中满是愤懑,这数据对比本就不公平,“上周五我接手了他两个所谓的‘轻症’患者,一个酮症酸中毒,一个脓毒血症。”

王院长轻咳一声:“两位,具体问题我们可以……”

“能看看你的原始数据吗?”颜清已然走到投影前,伸手要过祁衡的激光笔。她的白大褂袖口沾着一小块血迹,自己竟浑然不觉。她此刻满心都是对数据合理性的质疑,只想找出其中的漏洞。

祁衡扬了扬眉,调出数据表格。颜清快速浏览着,突然停在一处:“这里,你把所有转诊患者都计入了首诊医生的指标?这就像把ICU的死亡率算在急诊头上,根本不合理。”

祁衡第一次露出了表情——极轻微的惊讶,如同数学家发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变量。颜清看到他的反应,心中涌起一丝得意,她觉得自己找到了问题的关键,看向祁衡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挑衅。

会议在剑拔弩张的氛围中结束。王院长把颜清单独留下,颜清本以为要挨批,没想到老头眼里竟闪着狡黠的光:“小颜啊,难得有人能让祁教授多说三句话。他点名要你加入优化小组。”

颜清瞪大了眼睛:“他疯了还是我疯了?”她满心都是抗拒,不想和这个让她在会议上难堪的人有过多交集,看向王院长的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

“他原话是,‘那个女医生虽然固执,但至少能看懂数据’。”王院长拍拍她的肩膀,“这可是高评价。”

走出会议室,陈玥一把拉住她:“你胆子也太大了!知道他在协和时外号叫什么吗?‘手术刀’——可不是夸他技术好,是说他裁人像手术刀一样又快又狠。”陈玥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夸张的惊恐。

颜清正想回答,急诊呼叫突然响起:“C区颜医生请速来抢救室,重大车祸伤者正在送达!”

所有思绪瞬间被清空,颜清冲向抢救室,一边跑一边把长发扎成马尾。推开抢救室的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混合着消毒水的刺鼻气味,令人作呕。监护仪的警报声此起彼伏,尖锐而刺耳,仿佛是生命的倒计时。护士们忙得脚不沾地,一个年轻护士紧张得手都在抖,输液针头几次都没扎进患者血管;另一个经验丰富的护士则大声指挥着大家准备器材,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果断。

五分钟后,当颜清戴着沾血的手套为一个胸腔积血的年轻人做闭式引流时,完全忘记了什么祁衡、什么优化方案。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救人。汗水顺着她的额头滑落,滴在患者的身上,她却无暇顾及。

直到她听见抢救室门口传来一个冷静的声音:“理论上应该先做FAST。”祁衡的声音在监护仪此起彼伏的警报声中异常清晰,“但你的判断是对的——这种程度的失血性休克,应该立即输血同时准备手术探查。”

颜清头也不抬,专注于手上的操作:“因为他的血压是70/40,没时间了。”她的内心有些焦急,只想着尽快稳定患者的病情,偶尔抬眼看向祁衡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耐烦。

“错误的优先级。”祁衡站在门口,西装外套已经脱下,卷起的袖口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失血性休克患者,快速确定出血源比盲目补液更重要。”

颜清咬紧牙关。理论上他是对的,但这个年轻人被送来时已经濒临死亡边缘。她继续专注地操作,内心却有些挣扎,她知道祁衡说的是对的,但此刻她只能先以保住患者的生命为首要任务。直到监护仪上的数字开始缓缓回升,她才直起酸痛的腰。

“你见过真正的急诊吗,教授?”她压低声音,心中满是委屈和愤怒,“不是电子表格里那些漂亮的数字,而是血肉模糊、尖叫哭喊、同时五个危重患者冲进来的地狱?”

祁衡的眼睛在抢救室刺目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灰蓝色。他没有回答,只是递给她一份文件:“你的C区患者流向分析。三个本该直接手术的脾破裂,因为CT排队耽误了最佳时机。”

颜清愣住了。她确实记得上周那几个患者,其中一个22岁的女孩最终切除了脾脏。她的内心一阵刺痛,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愧疚,看向祁衡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系统有问题,”祁衡的声音罕见地出现了一丝波动,“而你明明看到了,却选择适应它而不是改变它。”

这句话像一根针,精准地刺入颜清最痛的点。她张口想反驳,抢救室的门再次打开,护士推着另一个患者冲了进来。

“颜医生,22岁男性,摩托车车祸,GCS评分5!”

接下来的六小时,宛如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颜清和同事们全力以赴,汗水湿透了他们的后背,血腥味和消毒水的气味充斥着整个抢救室。监护仪的警报声、仪器的运作声、人们的呼喊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紧张而悲壮的生命交响曲。当颜清终于脱下沾满血迹的白大褂时,窗外已是华灯初上。她拖着疲惫的步子走向医生休息室,却在门口停住了——祁衡坐在里面,面前摊着厚厚的文件。

“他怎么样了?”祁衡头也不抬地问。

颜清愣了一下才明白他问的是那个摩托车手:“硬膜下血肿,开颅手术后送ICU了。”她犹豫片刻,还是走进休息室,瘫坐在对面椅子上,“可能会留下一些神经功能障碍。”

祁衡推给她一杯咖啡:“已经冷了。”

颜清接过杯子,意外地发现加了她喜欢的双份奶不加糖。这杯冷掉的咖啡突然变得烫手——他怎么知道她的口味?是巧合,还是那晚在医院...不,当时她根本没喝过咖啡。这个发现让颜清喉头发紧。她看向祁衡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疑惑与探究,联想到那晚他心率异常的诡异波动,她隐隐觉得这个男人身上藏着太多秘密。

“你的建议,”祁衡突然说,“把急诊超声纳入分诊标准,很有前瞻性。”

颜清差点被咖啡呛到:“你读了我的论文?”

“常规调研的一部分。”祁衡合上文件,站起身,“明天早上八点,我要看你过去三个月所有抢救记录。”

他离开后,颜清才发现他在论文复印件上做了密密麻麻的批注,有些地方甚至画了问号,像是真的在认真思考她的观点。最让她惊讶的是最后一页的空白处,用极小的字写着:“临床视角有价值,但缺乏量化分析。”

这算什么?傲慢的施舍吗?颜清把文件扔进抽屉,却发现自己无法真正讨厌一个认真读过她论文的人。她的内心有些动摇,或许这个祁衡,并没有她想象中那么不可理喻,看向抽屉的眼神里多了一丝犹豫。

第二天交班时,护士台传来消息:那个摩托车手醒了,能遵嘱活动四肢。颜清长舒一口气,转身却撞上一堵人墙——祁衡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后。

“你的抢救记录,”他递给她一个U盘,“我做了标注。十七处可以节省的时间节点。”

颜清接过U盘,突然注意到祁衡眼下淡淡的青色。这人难道通宵看了她的记录?她的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感觉,对这个一直与她针锋相对的男人,似乎有了新的认识,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柔和。

“谢谢。”她生硬地说道,随即又补充,“为了读我的论文。”

祁衡微微点头,转身离开时,颜清鬼使神差地叫住他:“等等!关于你昨天说的系统问题……我有些想法。”

祁衡转过身,阳光从走廊窗户斜射进来,给他冷峻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那一刻,颜清恍惚觉得,或许他们之间的共同点,远比分歧更多。她的心中涌起一丝期待,期待着能和他一起为急诊流程的优化找到更好的方向,看向祁衡的眼神里多了一丝希望。

阳光中,颜清突然注意到祁衡左手无名指上有一道细疤——和那晚心电监护上诡异的心率波动一样,都是她无法解读的谜题。她微微皱眉,心中对这个谜题的好奇又多了几分,同时也隐隐觉得,这道疤或许与他那异常的心率有着某种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