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6章 无尽深渊
水曦音忘了自己是怎么跟着水廷伏来到冰瑶池的。一路上,他时断时续说着的话分毫没被她听进耳朵里。因为她像一只大难不死的飞蛾,新生了一截翅膀,又即将再次作茧自缚,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云阴谷最西角的崖洞里,自九天奔流直下万丈瀑布。虽是千年灵池却阴寒无比,历来为水氏一族惩戒禁闭族人的地方。
“把夫人和小姐带来。”水廷伏面色如常,对守卫吩咐着。自然到好像他经常来此探望所谓的夫人和小姐。
水曦音对他这副假仁假义的模样感到恶心。
很快,她再次见到了那张令她心痛又绝望的脸。妇人神情恍惚,面容极尽苍白,瘦骨萧萧,好似一条迎风欲折的枯木败柳。
“郎...郎君......”
蓼絮憔悴的脸上浮出一抹悲怆却惊喜的笑,她第一眼只看到了水廷伏。神色凄恸,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喃喃着:“真的是你?”
蓼絮的身后紧跟着一位白衣散发的女子,她则一眼就看到了水曦音。也是在看到水曦音的那一刻,满眼通红,一种无以言表的忧愤自眸光射出,恨不得将眼前的那张脸撕开划烂。
尽管那是一张和她一模一样的脸。
水曦音感受到了水荞儿的恨意,她看着与自己一般无二的脸上赤裸裸散发出来的无尽恨意,竟荒谬地觉得自己本就该这般被人憎恨,是唯有身死魂灭才得以解放的那种恨。
“蓼娘,还记得音儿吧。”水廷伏无心与这个他早已失去兴趣的妇人多说废话,在得知水曦音还活着之前他甚至都忘了冰瑶池里还关着这对母女。
“音儿想来看看你和荞儿,她如今当上了忘川的仙官。”水廷伏直言,“若她能找来圣物,就能免除你们在冰瑶池的惩罚。”
水廷伏直视着蓼絮和水荞儿,话却是说给水曦音听的。
闻言,那糊涂而单薄的妇人终于发觉水廷伏身旁一袭明艳红衣的少女并非自己的荞儿,而是死了好久的不孝女水曦音。
蓼絮回头看了眼站在自己身后的水荞儿,再次确定了水廷伏的话。
她终于开始正眼与这个阔别千年的女儿对视,然而先于寒暄的是一道刺耳的巴掌声。
“都是因为你!”蓼絮的手瞬间红肿了,她颤抖着手,情绪激动,“歹毒的蠢东西,你害惨了我们啊!”蓼絮本就憔悴的脸上涌现出愤恨而凄苦的神情,绵弱的身子跌掉下去,耸动着单薄的肩膀哭泣。
而水荞儿却并没有过多的神色,仍是渗血般红着双目,“水曦音,”她的声音沙哑着,却带着寒风刺骨的阴狠,“你欠我的......”
她的话没说完,却突然背过身去,不再看那种和自己一模一样却极尽恶心的脸。同时,也并不打算去扶那懦弱无能的母亲。
蓼絮的哭声凄苦却无力,长年累月不见天日的囚困让她日渐衰落,甚至连放声哭泣的力气都不足够,不多时便声如蚊蝇,哭也哭不出来了。
万丈瀑布在崖洞上方激流滚滚,叮当粼出哗啦的声音。可水曦音此刻心如沉鼓,除了刺痛而压抑的心跳声,什么都听不见。
都是因为她,是这样吗?
与此同时,幽云洞里,当夙时一无所获着急来右道寻水曦音的时,却发现了她藏在石壁里的刃月神鞭。
他悚然一愣,继而想起岔口分开时水曦音异样的神情。她当时似乎...有所恐惧。
一阵猛烈的悔意侵入夙时心头,自己竟自顾着生气,没发觉有古怪。
可是......
夙时将手掌放置心口处,并无刺痛感。
从天界回来后,他便去问了红弗。从她那得知牵心锁的真正用途——被牵心锁锁住的两人如若心中有情可探知对方的位置,在对方遇到危险时情深者会觉心如蚁噬,而情到深处可以己命换他人命。
夙时记得自己初次听及这番谬论之时的愤怒以及惊慌,他对水曦音有情?是真的?
此时,夙时却又突然发现自己并不能通过这所谓的牵心锁探查到水曦音的位置,他竟不自觉有些苦涩,她定是还对那天界的二殿下念念不忘。
罢了,夙时心觉自嘲,既无恼人的刺痛感便说明水曦音暂时没捅娄子。他又何必过多操心别人无聊私事。
只是她将刃月留在这,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