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4章 张温有意添猛将,故技重施收青蛟
眨眼间,旭日东升,天色将明。
那青蛟被瘟虫所害,更兼猪刚鬣不依不饶,此时早已是疲乏不堪,腾挪之间方寸大失。
猪刚鬣瞅准时机,施法吐出一口黑雾裹住青蛟,待其左突右撞之际,伸出长嘴狠狠一拱,便将獠牙刺进了青蛟体内。
而后他猛然甩头,那青蛟便骨碌碌的翻滚起来。
猪刚鬣如影随形,又以泰山压顶之姿,将其重重的压在了身下。
青蛟不肯罢休,牟着劲的扭动。
猪刚鬣有万钧膂力,两只前蹄分别按住他的首尾,令其无法挣脱。
青蛟使变化之法,将身躯变作长虫大小,欲从猪刚鬣指缝间溜走。
猪刚鬣嘿然一笑,亦变作寻常家猪大小,依旧死死将其按住。
双方角力片刻,青蛟渐渐力竭,只能垂头认命,变回人身后就不再动弹。
猪刚鬣大笑一声,亦收起真身,擒住这厮径往张温处复命请功。
张温大喜,教日夜游神将这凶魔五花大绑,又命猪刚鬣前去助阵城隍。
眼见青蛟伏法,那鼍龙鱼怪霎时间心慌意乱、虾兵蟹将顷刻间六神无主,凶威气焰顿时便散了八成。
外加猪刚鬣又来助阵,更是教这些妖怪们闻风丧胆、溃败而逃。
众阴兵鬼将个个似打了鸡血,纷纷痛打落水狗,诛杀小妖百余人。
那鼍龙怪和黑鱼精更是被猪刚鬣与都城隍合力拿下,灰头土脸的押回了城隍庙中。
众人得胜归来,阴司鬼众皆是山呼海啸,南城城隍更是喜极而泣!
都城隍发号施令,先教从人将鼍龙、鱼怪绑了,又差一队阴兵去打扫战场、收拢小妖尸体。
事毕,激战一夜的众人顿觉困乏,便吩咐人手严加看守三妖,自去休养不题。
直到黄昏时分,养足了精神的几人才重回殿中,教人将青蛟押至堂前受审。
那青蛟伤上加伤、病上加病,已是个半死不活之态。
都城隍一拍醒木,左右阴差立刻便将青蛟按跪在地,模样十足的凄惨。
“大胆妖魔,为何不在你那水府之中好好修行,偏要来此祸乱人间?!”
青蛟打起精神微微抬头,嗤笑一声道:“你也是堂堂阴神,总督一国,却仗一猪妖逞威、又使手段害我,好不知耻也!”
都城隍大怒,即命左右上刑。
青蛟浑然不惧,依旧冷笑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我绝不皱一下眉头。
只可惜我生来磊落,却落于你们这等小人之手,可恨,可恨呐!”
都城隍见惯了人鬼妖魔,还从未见过这等狂妄之辈,登时便杀心大起,欲教左右将其拖下去明正典刑!
却在此时,一旁的张温却突然起身道:“都城隍且先息怒,在下有话要问这青蛟。”
都城隍自然愿给面子,遂淡淡道:“既如此,上使自便。”,然后便吩咐左右先行退下。
张温称谢后,缓步走到了青蛟身前。
青蛟抬目斜视,冷哼道:“你又是何人?”
张温道:“我乃玉帝钦差,瘟癀宫‘察瘟使’张温是也。”
青蛟心中一凛,暗道:“既然连都城隍都称之为‘上使’,那么此人的身份自然无疑。
可是为何此人要阻止都城隍用刑?莫非是要带我上天受审不成?”
天庭律法森严,三界皆知!
传闻天庭有一座剐龙台,专刑蛟龙之属。
先剐龙鳞、再砍龙角,之后抽龙筋、扒龙皮,百般折磨之后,更将龙魂扯出,贬落九幽之中,日日受罡风业火煎熬,永无出头之日!
想到此处,青蛟顿觉一股寒意自足底而生,直直的冲入天灵。
他不怕死,但怕生不如死、偏偏还求死不能!
短短的一瞬间,他的心便有些慌了,看向张温的眼神也带着些闪躲。
然后,他强压下心头恐惧,色厉内荏的问道:“你有什么话说?”
张温道:“我只是好奇,你来此城中为何只是教人害病,却不伤人性命?”
妖怪吃人的事情司空见惯,可是如青蛟这般只教人害病却不吃人的做法,却让张温心中生疑,所以才有此一问。
青蛟老实答道:“我非恶魔,何故吃人?
只是我等妖族体内阴浊之气太盛,以至阴阳失衡、道行难进,所以才来此城中吸食些阳气,以壮元阳之火。
那凡人阳气一弱,自然害病,此非我有意为之。
况且我取阳气之前,皆有金银相赠,更不曾强迫一人,此乃买卖一桩,天公地道也,如何说我害人?”
张温不知道这青蛟已经自行脑补了不少,见其一口气说了这么多,心中顿时有些诧异。
但这厮的脑子好像有些不灵光。
虽说他没有吃人害命,但蛊惑凡人、窃取阳气也是大罪一桩。
遂冷眼喝道:“你这厮安敢狡辩?
阳气乃是凡人根本,损之则短寿。
不管你以何种手段攫取,皆是天地不容之举。
任凭你说的天花乱坠,也无法脱去罪责!”
青蛟见张温言辞冷厉,心中顿时又怯了三分,但还是梗着脖子道:“说了恁多,你欲如何?”
张温却不理会,转头看向都城隍,拱手问道:“都城隍大人,可否卖我个薄面,将此獠交予我惩处?”
都城隍闻言,先是不解的看向张温。
略一思忖后,顿时便猜到了张温的想法。
遂笑道:“上使有言,小神自然应允。”
二人的对话落入青蛟耳,中无异于晴天霹雳!
青蛟面如死灰,心道:“果然是要将我带上天庭受审吗?”,思及此处,眼前已是水雾弥漫。
张温又看向青蛟,问曰:“你可还有话说?”
谁知那青蛟悲从中来,竟止不住的开始嚎啕大哭!
这一幕,让张温不解、城隍疑惑,一班鬼众更是摸不着头脑。
如此硬气狂傲的青蛟,连死都不怕,竟被张温的几句话给说哭了?
张温又问:“你哭什么?”
青蛟哀求道:“上使大人,小妖知错,求您给我个痛快,将我即刻处决吧!”
此言一出,一众人等更加迷茫了。
张温不得已,只能再问道:“你何故求死?”
青蛟垂泪不止,答道:“此时身死,总好过上天受审,在那剐龙台上走一遭!”
听到这里,张温猛地皱眉,心思电转之下,脑中便有一道灵光闪过。
再结合这青蛟前后不一的表现,顿时心生明悟,搞清楚了问题的根源所在。
张温有些无语,暗道:这厮心理素质太差了,我还没发力,怎么自己就给自己吓哭了?
遂脱口问道:“你年岁几何?家中可有长辈?”
青蛟更加惶恐,心道:莫非杀我一个还不够,还要株连我九族不成?
幸好他并无亲眷,便如实答道:“小妖已苟活两甲子,如今孑然一身,亲眷皆已离世。”
张温了然点头。
以妖族寿数来算,一百二十岁只能算是个“宝宝”,怪不得这厮如此盛气凌人,又没什么城府心机。
同时他又有些心惊,这厮没有亲族相助,在这般年岁便有如此法力,其天资堪称恐怖。
心中想罢,张温更是窃喜。
遂佯怒道:“小小年岁便做下这等恶事,若是长大了岂不是要闯下更大的祸患?”
青蛟心道:“你确定我还有机会长大?”,但他不敢顶撞,只能默默听训。
谁料张温突然话锋一转,又道:“不过话又说回来......
念你一无长辈提点、二没有吃人害命,若是让你去那剐龙台上走上一遭,似乎确实有些不公。”
听到这里,青蛟那原本有些涣散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猛然竖起了耳朵!
张温故意放慢了语速:“所谓上天有好生之德,造百庙不如救一人,我蒙天恩下界,自当广发仁心。”
青蛟的目光越来越亮,脸上的希冀之色也越来越明显!
张温悄悄瞟了一眼,心中十分满意,遂接着道:“念你一身道行打磨不易,就此打杀了实在可惜。
若是你愿真心悔改,那我便法外开恩,给你一次机会,不知你可愿意?”
此话一出,真如甘霖普降,教青蛟那颗将死的心再发生机!
他忙不迭以头抢地,虔诚叩首道:“小妖知错,愿意悔改,望天使给我一次机会!”
见此情形,一旁的猪刚鬣顿时瞪大了双眼,心道:“这些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张温点头笑道:“那好,今后你便留在我身边听用,随我一起行善事、积功德,洗净罪孽、早脱业障,如何?”
这般发落,哪里算是惩罚?
不光不用上天受审,还能保全性命、跟在上使身边修行,简直说是恩赐也不为过!
青蛟激动的难以自持,怎么可能有异议?
此时此刻,他恨不得当场拜张温作义父!
猪刚鬣:“糟了,这种感觉越来越熟悉了......”
从头到尾见证了全过程的都城隍,不由得咧了咧嘴,并悄没声的给了猪刚鬣一个同情的眼神。
随后,张温亲手解开了青蛟身上的绳索,但并未收回其体内的芥子瘟虫。
而那都城隍、南城城隍则是对张温的举动连连称赞,皆道上使仁义无双,并告诫青蛟一定要专心侍奉、能跟在上使身边是天大的福缘云云。
唯有猪刚鬣越想越不对劲,独自待在一旁有些闷闷不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