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3章 银杏叶在窗棂上投下金色鳞片
陈思思握着油画刮刀的手突然悬在半空。松节油气味中混入一丝异样的甜香,她转头看见张宇立在画室门口,端着青瓷碗的指节沾着面粉,围裙系带在腰间勒出深陷的褶皱。
“酒酿圆子。“他将瓷碗搁在调色柜上,冰糖碎在汤匙柄凝成琥珀色光斑。陈思思凑近时,嗅到他颈侧淡淡的沉香,混着桂花蜜的温热气息。瓷勺突然“当啷“撞上碗沿,她发现碗底釉彩绘着的并蒂莲,与美院档案室失窃案卷宗里的证物照片如出一辙。
老座钟的布谷鸟第十三次探头时,陈思思正踩着梯子整理阁楼藏书。泛黄的《拜占庭镶嵌艺术》突然跌落,书页间滑出半张烧焦的船票。1937年4月16日,马赛至上海的航次信息被血迹晕染,票根背面钢笔字写着“保护好眼睛“。
“小心!“张宇的警告和木梯晃动的吱呀声同时响起。陈思思跌落进带着硝石气息的怀抱,后腰撞上他皮带金属扣。散落的书页如白鸽纷飞,某张插页上的圣索菲亚大教堂穹顶壁画,正与阁楼天窗的彩玻璃图案完美重合。
暴雨在午夜突袭。陈思思抱着枕头缩进沙发时,听见阁楼传来重物拖拽声。闪电劈亮的瞬间,她看见张宇浑身湿透地拽着防水布,锁骨上蜿蜒的水痕消失在扯开的衬衫领口。
“屋顶漏雨。“他甩了甩头发,水珠溅在陈思思睡衣领口,“来帮忙?“维修灯刺眼的光束里,陈思思扶住铝梯时触到他紧绷的小腿肌肉。张宇伸手够排水管的瞬间,衬衫下摆掀起露出腰侧的旧疤痕,形似调色刀划过的痕迹。
当陈思思的指尖无意间蹭过他后背时,张宇突然僵住。沾着雨水的体温在彩绘玻璃上蒸出氤氲的轮廓,他转身时潮湿的鼻息拂过她眉间:“别碰那里。“维修灯突然爆出火花,他们在黑暗中踉跄着跌进堆积的油画布,松木画框硌得陈思思尾椎生疼。
次日的美术史课上,教授展示的拜占庭圣像画让陈思思如遭雷击。圣母眼角的金箔裂纹,竟与张宇母亲未完成的油画笔触完全一致。她摸出手机偷拍时,镜头却捕捉到后排阴影里穿黑风衣的男人——正是上周在校门口盘问她的画廊经纪人。
午餐时间的食堂,陈思思把柠檬挞推给张宇时,状似无意地问:“你母亲去过伊斯坦布尔吗?“银叉突然在瓷盘上划出尖啸,张宇手背爆起的青筋像突然绷紧的琴弦。他腕间的檀木珠串撞翻盐罐,洒落的盐粒在桌面拼出诡异的六芒星。
图书馆闭馆音乐响起时,陈思思在古籍区发现惊人真相。1946年《申报》影印版上,旗袍女子手持的团扇图案,正是张宇锁在储物柜里的铜盒纹样。而文章记载的“天才女画家坠海疑云“,发生日期恰是船票被烧毁的那天。
当晚的雷雨中,陈思思用发卡撬开了储物柜。铜盒开启的瞬间,薄荷香的信笺雪片般飞出。最陈旧的那张写着:“他们发现了赝品,保护好宇儿。“字迹与她养父书房的捐赠证书落款惊人相似。
当张宇的脚步声在走廊尽头响起时,陈思思慌乱中打翻珐琅盒。滚出的翡翠耳坠在月光下泛起血丝状纹路,与她养母葬礼时佩戴的首饰是同一块料子。更可怕的是耳坠背面刻着的字母缩写——CS,正是她姓名拼音的首字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