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8章 青云峰,苍松院
苏墨来到玉琼洞天的第二十二日。
昨日他们一甲九人与周边院落相熟的几人一一告别,然后乘游天舫来到缥缈峰东边的青云峰。
此峰上有苍松、翠竹、青芜三座外院。
严格来说,玄清府虽有两峰四外院,可缥缈峰遴玉院每年只开院百日,实际此院中的只不过是求道“学生”,还算不得“弟子”。
只有上了这青云峰,才可称得上一声“外院弟子”。
当然,外院与外院之间亦有区别。
苍松院弟子若能在一年之内筑基入门,便无需院内考校,可自行拜入心仪的法脉,成为真传弟子。
当然,进入法脉拜师亦是要经受考核的。
可若一年之内无法筑基,那便将被调至翠竹院,与三十六日服炁的弟子一同修行。
翠竹院弟子须得在两年之内筑基入门,通过院内考校之后,方可成为正式内门弟子,进入云阙院。
而两年之内也没能筑基的,则将被调往青芜院。
青芜院要求弟子三年筑基,筑基成功亦可入内门,可若三年不得筑基,那就只能被送下山去了。
其实云阙院的内门弟子若能被哪一条法脉中的长老或是山主看重,也是有机会拜师成为真传的。
只不过内门一境二境的修士足有近万人,除非能在鉴考司每月的考校之中名列前茅,上了那追云逐月榜,否则哪里能得法脉中各位高修的青眼?
这些章程都是几人昨日上了山之后才有所了解。
也正因如此,这苍松院里每年都只有新生,没有前辈,而今年人数则更多一些,便是他们九人了。
这一院九人被分至两座小院,苏墨居住的院子住了四人,院门号牌上刻着“甲子”二字。
一切尘埃落定,众人心绪骤然放松,这一夜睡得是极为安稳。
次日一早,旭日东升,朝阳穿透山间薄雾,在院墙上洒下一片红芒。
苏墨一早醒来,换上院中给弟子准备的白色墨斑道袍,与几人一起出了院门。
山间小径之上,不断有人从各处汇聚而来,这都是赶往峰顶去听早课的弟子。
三座外院之中每天都有法师开课授法,诸弟子可依个人抉择前往听课,若是有闲散堕怠的,便是成天好吃懒学亦无人管,只道三年之后被送下山时莫要懊悔便罢了。
沿途中不断有人投来好奇的目光。
山上各院弟子的服饰都有些许不同,翠竹院是青色白斑,青芜院则是湖蓝纯色。
因此许多人一眼就看出他们一行是今年新上山的苍松院弟子。
足足九人!
周边人的眼神中带着讶异。
有些友善活泼的还专门上前给新人打过招呼,曾欢欢他们来自山下城镇,偶尔还能遇见熟人,一路相伴而行,不时攀谈寒暄。
终于到了峰顶,那几人指出了苍松院所在,然后各自道别,分别前往不同殿中听课去了。
苍松院,并非是指一座院子。
三外院皆是如此。
青芜院弟子最多,有一两千人,山上建了好几座听道殿,以供这许多弟子学法。
翠竹院不过一百来人,仅得一间讲经堂。
至于苍松院……
连讲经堂也没有。
几人顺着方向来到峰顶东南侧的崖边,入眼的只有一座八角石亭。
亭中一张石桌,桌边一圈石凳。
细细一数,正好十个凳子。
“昨日遴玉院掌院说有一年一甲共有十人上榜,那一年苍松院授法之时岂不是还有一位弟子得坐在地上?”
“这亭子四通八达,若是刮风下起暴雨来怕是受不住,往后真遇上如此天气,也不知院中是不是要休沐……”
苏墨心中突然生出一些莫名的念头来。
他晃晃脑袋,抛去这有些荒诞的杂思,又抬眼看向亭中。
只见一位身着玄袍的高瘦道人面朝崖外,背对几人负手而立,似乎是在眺望远方的云海与星罗群峰。
许是听到了背后脚步,这人缓缓转过身来。
几人看的都是一愣。
这位道人五官倒是颇为俊朗,只是长相极为年轻,莫说二十,只怕十八也不到,比自己等人也大不到哪里去。
当然,仙修界中有驻颜之法、延寿之术,仅凭外貌也实在难以判断修士实际年龄。
“诸位有礼。”
那道人开口,声音清朗悦耳。
“贫道李晚卿,为这苍松院掌院,亦是诸位授法学师。”
“弟子见过学师!”
几人纷纷行礼。
“嗯。”
李晚卿点头,嘴角带着笑意,一一看过几人。
“你是苏墨?”
他指着苏墨开口问道。
“正是弟子。”
苏墨上前再次行礼。
“好,”他又一点头,再次指向沈玉珂:“你是林师弟收的记名弟子沈玉珂?”
沈玉珂点头称是。
他接着陆续指向曾欢欢等人,一一报出几人名字。
到了最后。
“鹿鸣,我们是老相识了,自不必多说,你小时候我还抱过。”
李晚卿笑容里带上了一丝促狭之意。
姜鹿鸣面色微红,似是有些尴尬,硬着头皮应了一声。
“不过入了我院中,日后修行有懈怠之处,我自不会给两位师叔面子,你也莫怪我严苛。”
高瘦道人最后又道了一句。
姜鹿鸣也只得点头应下。
“好了。”
李晚卿一拍手:“今日开院,我先给诸位发放山门玉牌,往后这便是你们在院中的身份凭证。”
说着,他手中凭空多出几枚白玉小牌来:
“这玉牌还有诸多妙用,你等日后便知,只受限于外院弟子身份,许多用处暂时还用不了,等你们日后筑了基便可用了。”
他挑出其中一枚,细细辨别了一番,唤道:“苏墨,你上前来。”
苏墨上前几步,正要开口,可见到对方递过来的小玉牌,却是微微一愣。
山门玉牌外形一致,按理来说肉眼难以分辨。
可面前这一枚,只看了一眼,苏墨心中就莫名升起一股熟悉亲切之感。
“我去庶务院取玉牌时,一个叫孙平之的弟子特意交给我的,交代这是你亲属遗物,务必要妥善送到,勿要弄错了。”
李晚卿脸上带着笑意,又道:“孙平之听闻你名登一甲榜,入我苍松院,颇为欣喜,对你是好一番夸赞。”
是孙道人!
苏墨眼眶微红,心中实在感激。
若非他多番照拂,自己恐怕是真的没有今时今日。
这是好大的一番恩情。
难为他还记得自己当日托付,专门将自己母亲的遗物交到学师的手上。
“倒还是个性情中人。”
李晚卿见他脸上神情,不由失笑,道:“伸出右手来。”
苏墨伸手。
只见他骈指轻轻一点,就从苏墨的中指指尖摄出一滴鲜血来,然后随手一抹,便打入了手上玉牌之中。
“好了,往后这便是你的玉牌,他人轻易也用不得了。”
苏墨点头谢过,将玉牌仔细收好。
接着李晚卿又一一把手中玉牌分发给其余八人。
“好了!”
这位道人脸上一阵轻松,似乎颇为高兴,一指石桌边上:“都坐,今日开院,我便给你们讲讲山中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