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繁花往生6

「系统，你还活着吗？」

没有人告诉我时间，铭文符咒将广云宫里三层碗三层围的密不透风，他们不希望我仰望星空。我每天都会呼唤系统，我只是想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今夕是何年。

我离开的时候，小南宁才14岁，其实也说小不小了。要是我的培养方案和计划都能实施，那一定能教育出一个感天动地的大好人。现在，……我有点不确定了。希望他能不要长歪，不然真的对不起我留了一书房专门为他设计的圣贤书。

我没有将南宁的消息透露给人何人，我害怕他们会拿南宁来威胁我，或者用我威胁南宁，或者提前斩草除根。这些号称虔诚的神仆们都不值得我的信任。

……

「呵呵，作孽。」系统嘲讽的声音弱弱响起，听起来依旧是高贵冷艳。

我简直要惊喜激动的流下泪花。

「系统，我快想死你了。你死哪里去了？」我一个人在清冷的大殿里倚在美人靠上，闭着眼，任凭温热的泪从我合着的眼角滑下。

「你咋不想死我呢？」

「我倒也想，这不，无用的神明连死的权利都没有。」我笑着哀叹。

「之前在洛明差点被你坑死，一直强制待机。幸好你这些年没吃那么多垃圾食品，我才有机会缓过来。」

「不会说话就别说话。」我简直给气笑了，这说的是人话吗！就是不知不觉竟然已经过了几年了。我突然间就有些怅惘。

「就是你动不动就放血，……和垃圾食品的伤害也不相上下。」系统感应到主人情绪的波动，似乎也觉得先前的话有点不太好，就往回找补了些。

我告诉自己不能和破系统一般计较，睡了几年才刚醒的系统脑子不太好使。

「所以be改成he了吗？」我直奔最关心的话题。

系统、竟然、沉默了！

「我感知不到了。」系统声音严肃平缓。

「要你何用啊！」我简直崩溃。

但按逻辑推理，世界既然还在继续运行，那就是还没有结束。在所有尘埃落定之前，一切皆有可能，没有人能猜透最后的结局。

26

最早的时候来我这里取血应该是一月一次。后来就渐渐变的越来越频繁。现在，我上一个针孔的血迹还没干，那姓浅的又拿着他的针管和碗来了。

我曾多次表示抗议，但抗议无效。没有神通的神明，比家养的金丝雀更加柔弱。唯一的强过金丝雀的地方就是死不了。

这一天早上，我躺在院里的秋千上晒太阳。铭文符咒过滤的阳光照上我的身体，感觉没啥温度。我闭着眼，假装自己是棵会光合作用的植物。

……

「姐姐，请问你可以帮我捡个球吗？」

好像有人在说话诶！真稀奇。

我睁开眼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只见一个十来岁的漂亮女孩站在老远的大门外。这站姿和行礼的动作看起来怪讲礼数的，就是这嚎的一嗓子真的不像个讲礼数的。

我向她招招手，示意她自己进来，毕竟我真的懒得动。

那女孩站在门外，见了我招手了也静静地站着，站了好一会才像是下了巨大决心似的。唇一抿，一提裙裾就跨过了门槛。

她捡起彩球来到我的面前打量我，我也正看着她。

她的五官和浑身都长满野心皇帝长得颇为相似，想来应是皇帝的哪一个女儿。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在这个年代，应该也是适合出嫁的年纪。

「曦平见过娘娘。」

女孩正儿八经的向我行礼。

「你怎知我是娘娘？」我依旧躺在秋千上，轻笑着问她。

「娘娘神仙风姿，自是与凡人不同。曦平一见便心生欢喜」女孩答。

这么大年纪还能说出神仙风姿这样的话也真是可爱的。可我早已不再轻信任何人了。我开始怀念我那在洛明碎的连渣都不剩的灵相面具，还有我的獠牙青鬼面。

约是见我没理她，那女孩就开始自报家门。

「我叫妫筠，是南乐的三公主，封号曦平。」

「嗯。」

我点点头，感觉没什么问题好问的。对于皇帝的那些儿女，神明大大我没有任何兴趣。

「呵呵，你眼前的好像是女主诶！」系统的电子音在我脑中突然响起。这些天连着采血我虚得厉害，系统已经好久不出来了。

「什么叫好像？你说清楚。」我困意顿时就去了一大半，瞬间就感觉生活充满了希望。

「你之前在大纲里设定的女主名字就只有“曦平公主”这个代称。」系统的声音似乎很有耐心，但我突然就感受到了它的心酸与无奈。

嗯……那应该就是了。毕竟本人是个取名废，在写大纲的时候一般懒得取名。

「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吗？」我直接问女孩。

大概是长在皇宫里，从没见过这么直接的。女孩一时愣住。

她问我：

「神仙一样的娘娘为何平时没见过？」

「你平时也没来呀。」我说。

「父皇下了禁令说明妃圣前失仪冒犯神明，禁足广云宫，禁止任何人探望。」

「嗯。」我点点头，原来对外故事是这么编的，我不知道说啥好。毕竟跟女孩说他老子适合穿越去当编剧真的不太合适。

「所以你就是那个艳冠后宫的明妃，我父皇心尖上的人？」

「不是。」我答。

公主沉默不语。她知道她今天问的这些问题早就逾越了一个公主的礼仪，宫闱之事最是忌讳，虽是皇帝宠爱公主，也不可逾越君威。

宫门之外，脚步声杂沓，似乎有人在急匆匆的追着寻找什么。

「我以后再来拜访娘娘。曦平先告退了。」

那些人走后，曦平也向我行了礼抱着她的小球匆匆离去。

27

自那日偷偷见我后，曦平便隔三差五就经常来拜访我。

我问她：「这里是禁地，怎么能来这么频繁？」

她眉眼一弯就俏皮说：「我机灵呗。我就喜欢娘娘，专门偷跑来看你。」

要不是我带着个了解铭文的废物系统，知道进广云宫的主殿是需要得到铭文许可的通行令，我差点就相信单纯活泼的公主说的是真话。

如今也只当是公主是故意说的哄我开心。

想来她以女主的机智聪敏应该才到我是谁了。据和我一样废物的系统说，她好几次正巧撞上国师取血，遂躲在殿外，等国师走后过一会才进来的。

现在我开始庆幸还好我还戴了个废物系统，不然血去多了，脑子越加发昏，连国师频繁取血、女主每次来都能和国师完美避开这样的巧合都真的发现不了。不过也确实证明女主是个有心的孩子，不是傻白甜。若真当面撞破，这尴尬都不知该如何收场，回避确实是对双方都好的选择。

曦平常常来与我说话，虽然我不常搭理她，多数的时候都是她自带点心坐我旁边在讲。不过我是真的喜欢她说话。我自己本就是一个小说作者，虽然不太合格，但灵敏的心使我对她说的秋狩时旷远的天、元宵时京都灿烂辉煌的灯流，入冬时雪里可爱的猫爪印……都充满了向往。偶尔也有宫闱秘事、还有官员间的党派暗斗，皇子后妃间的勾心斗角。说这些的时候，往往更是隐晦。点到为止。

系统说让我小心她。我不明白，我还有什么可以值得她看上的呢？难道是我国色天香的美貌吗？

系统这时，往往就会回我一个“呵呵”。

这次曦平自己走后，我就直接躺着吃她留下的点心。

「呵呵，呛不死你。」系统的的声音又突然冷冷冒出。

原本还吃的好好的，给它这突然冒出来冷冷一句，我直接给点心噎着了，点心的酥皮直接簌簌落了我一脸，连眼睛里都有。

「干嘛？」我颇没好气的问。

「我感觉她没事和你套近乎，还每个故事都很奇怪，就是感觉怪怪的。」

「确实有些怪，但我现在穷光蛋一个，除了抽血，也没什么可图的。总不至于突然要我10000cc血吧？」

「也是。……但她为什么要给你讲那些狸花猫家的童话故事呢？」

「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是妫家自己的事。」

「知道你不喜欢她家人，还拐着弯试探，都不知道是试探你智商还是试探你态度，感觉没安好心。」

「终究是生在皇家的人，逃不开漩涡，也想神明给指条明路。]

这是我浆糊脑子现在能想到的唯一理由。

「顺手拯救世界也拯救了。我现在就只差一个he的结局了。男女主都见着了，你说他们这对好男女什么时候能凑在一起达成he的结局？」

我问系统。我现在是真的想回去，再也不想呆在这个破大纲里了。天天扎我n次针，都快给我扎成过滤网了。还要吃没吃，要喝没喝，我坐拥一个小金库系统却有钱没处花，有钱人的痛苦谁懂啊！真的天天都期待男女主早日团聚，百年好合。

「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感觉快了，男女主都已经出场了，剧情的发展还在继续。」系统百无聊赖的说。

简直说了跟没说一样。但我也不会下意识反驳它了。真的缺血没力气不说，我知道系统应该是想安慰我，它这水平，听得出来是尽力了的。

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谁不比谁更害怕呢？

28

直到有一天，曦平跪在我的面前求我，我才明白当时系统说的不怀好心是什么。

「娘娘，求你救救我母妃。」

曦平跪在我面前，那张花容月貌上如今泪水斑驳。

曦平公主的母妃是张贵妃，据说从前只是一普通宫女，后来一次意外被皇帝临幸，颇得皇帝赏识后又生了个最讨皇帝欢喜的三公主，这才得以从一个最普通的宫女一步步升级成现在的张贵妃。

而如今，张贵妃高龄又怀上孩子，还又莫名其妙的中毒。在这人间，纵使有国医妙手也根本无解。只能看着人一天比一天弱的哀嚎直至咽下最后一口气。

「娘娘，筠儿真的求您了。救救我母妃吧！母妃平时最是疼我，她现在肚里还有一个小弟弟，请您救救我母妃吧！」

我继续吃着那块才咬了一半的点心，不为所动。

她又继续求我，我真的不耐烦了。就让宫女把她送回去。

「这又是唱哪出？」

我问系统。

「你想帮她？」系统问我。

「和这个世界一样，总给我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你早就没有神力了，你只有你自己。」系统的声音低低的，听得出来的落寞凄凉。

自系统恢复后，它的能量受我影响，也总是断断续续的，常常待机，现如今也只是能勉强与我说话而已。

「反正我不建议。凡人寿数自有天定，符合天地法则运行的，最好不要干预。」

「我也是这么认为。」

我上午才决定不救，下午取了两碗血后，国师第三次来。他没有带弯刀也没有带针管。

正在我思量针管根本取不出血，弯刀取的血也少，是不是又想出什么取血好办法的时候。就见国师毕恭毕敬的跪在我面前。我阖眸假寐，懒得理，直觉就没啥好事。只听他说：

「神明大人，曦平公主病了。还中了毒，她上午只来过您的宫里。太医已经实在没有办法了。陛下只有这一个最宠爱的女儿，特意命我来请您。」

我现在一听就国师说话就头疼。哪怕他的声音再温和动听也再也不能像他本人的名字一样让我浅浅的安了。

「神明大人，据我所知，公主最是敬仰您。您就看在她给您带来那么多次点心的份上施以援手吧。」

以前都称呼我南圣之类的，自从我被抓到之后，就都叫我“神明大人”了。皇帝有一堆女儿，最宠爱的又不止曦平一个，小饼干我确实吃了那丫头不少，嗯……吃人嘴短，逃不掉了。

「神明大人……」

「停！我救。」听国师又要叨叨，我不堪其扰，直接打断。

不看点心的份上，也得看她给我讲了那么多故事的份上。哪怕什么都没有，也必须看在女主的份上，这人我必须救。要是就这么让她死了，be就改不成he，我也就要前功尽弃玩完了。更何况这孩子其实也不坏，上天有好生之德，神明大大我人美心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