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9章 双簧
大周童子启蒙的书籍有《千字文》、《百家姓》《幼学琼林》、《渔翁对韵》等等。但是在贾环的脑海里《三字经》去年他就学完了的,现在按顺序应该学《诗经》,可现在又要拿出来,岂不是又要重学一回。
“他这莫不是老糊涂了?”
闻声贾环心里的思忖,而在这时他身侧传来了贾蒲“哗哗”的翻书声。
声音似乎带着些兴奋!再想想族学里出现的几个新面孔,贾环恍然明白了,这族学的教学就像是后世缺少师资,缺少学生的幼儿园,一个老师在同一个教室里教了大班,教小班。
而且在这个时候这么做,这些先生还毫无误人子弟的心里负担,因为大成至圣先师孔子都曾经教诲过学习应温故而知新,这么做也是宣扬圣人之道。
而贾环对学习自然是不感什么兴趣的,到学堂来只是不得不来,另外一个原因则是满足一下好奇心之心,亲身领略一下此时私塾的范围。
“怪不得族学里有这么多逃课者,以后我还是依旧固我吧!”
想到这里贾环心里不由的兴趣缺缺,打算以后还是要继续原来贾环的作风,继续逃课。
而就在这时他突然感觉眼前一暗,他不由得本能的扭头往窗口看去。糊着牛皮纸的菱花窗已经被撬开了一条大缝,缝隙外是一张十五、六岁左右的年轻的脸,脸上带着浓重的浮滑之色。一双灵动的眼睛正四处扫射着。
只是看了这露出的脸贾环就知道来人是谁了,贾瑞,贾代儒的孙子。同时也明白了贾瑞这么做的目的——他是来记录没来入学的学生。
如此他就可以以此为由,以要告诉他们家人恐吓,要挟这些学生给些银子。
并且现在贾环已经知道的是,他们这些族学的子弟要想不上课,出去玩耍,只需要给贾瑞些银子,贾代儒便不再过问,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去了。
这是不是祖孙俩搞双簧,以前的贾环懵懵懂懂,但现在的贾环却是可以肯定了。
“莫不是穷疯了,这才刚过完年!”
贾环心里腹诽着,转过了脸。因为以前被贾瑞勒索过,以前的贾环对贾瑞的感觉并不好,甚至有些惧怕。而现在的贾环虽然不惧怕贾环,但对这种欺凌的行径却十分不满——前世的环境,规则,以及个人的性格,让他的行事在不经意间有了一条底线,那就是我可以骗,让你们交智商税,但却决不能抢,也不能欺负人。
“现在跟我读,人之初,性本善,兴相近,习向远……”
贾代儒苍老的声音打断了贾环的思绪,接下来一堂课就在嗡嗡蝇蝇之中度过……
第一节课之后,中间是一长段的课间时间,族学子弟一如既往的防水、玩耍,“怜香”与“玉爱”一如既往的和贾宝玉腻在一起,唧唧歪歪……
而以前的贾环实际上是一个闲不住的主,课间时是一定会与贾蒲、贾珞等族中子弟玩耍的。现在的贾环其实还是好动的性子,但是要与小朋友们一起玩耍,那显然是难为他了。
因此课间时,贾环只能在松林间看着贾蒲等人兴致勃勃的扒蚂蚁窟窿。这份乐趣他不愿分享了。
铃声再一次响起的时候,贾代儒再一次走进了学堂,咳嗽了一声,然后说道:“这一堂咱们学习《诗经》,《诗经》乃大成至圣先师孔子编撰,共三百零五篇,故又称诗三百……”
或许是出于对孔子的景仰与尊重,贾代儒拈着胡须,破例对《诗经》介绍了许多,讲完之后,就说道:“现在跟我读《诗经》第一篇,国风·周南·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读完第一遍之后,贾代儒再次说道:“现在跟我读第二遍。”
……
贾代儒的教学方法主要就是让学生读,一直读到滚瓜烂熟,甚至可以倒背如流。如此之后,他再稍微的解释一下文章的意思。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个时代的士子都普遍的相信,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近几天可能都是这篇文章了!”
嗡嗡蝇蝇之中,贾环心中渐生烦乱,因为他清楚后面甚至是三五天之内,贾代儒教的都将是这一篇。
如此,贾环深感所谓的学习,对于他二十一世纪的中学毕业生来讲,不是回炉再造,而是浪费时间。
而如贾环所猜测的一样,第三堂课,一开始,贾代儒又带着朗读了一遍,然后便让族学的学生自读,读不顺的去问他,然后就施施然出去了。
三节课完毕,已到了午休的时间。而阿贵对于侍候贾环不积极,对于吃饭却很积极,马车里有着炭炉、砂锅,下课后不久,就热好了饭菜。
菜是一荤一素,一份炒鸡,一份干丝,饭是六个馒头,这是按例给予贾环的待遇。
但是贾宝玉那边却不同了,饭盒是一个大红樟木箱子,里面装了多少菜肴贾环没在意,只是看到摆满了书案,“怜香”、“玉爱”围着贾宝玉的左右。
贾环只是简单的吃了些,然后便让阿贵收拾了自去吃。阿贵看着贾宝玉书桌上满桌子的菜肴,再看着贾环剩下的饭菜,他将要食用的食物,鼻子里忍不住重重的“哼”了一声,一张疙疙瘩瘩的丑脸猛然耷拉了下来。
……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未时中刻左右,学堂里的读书声再一次传到了学堂外的松林里,松林里李贵、茗烟、钱启等或坐或立的说着闲话,用小细树枝剔着牙,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但是阿贵却是独自坐在贾环的马车旁,对李贵、茗烟等各种的羡慕嫉妒恨的话,对上天对自己不公,对贾环念牙的话,其实他已与李贵、茗烟等从早上说到了现在,已是无话可说了。
而纵然独享一片悲伤,他的脑袋却依然没有闲着,一个问题始终盘旋在他的脑海里,那就是怎样摆脱这份差事。
只是他并不是一个貌丑而心灵的人,相反他是一个表里如一的人。还有着他这个年龄该有的狭隘与冲动。
因此他现在所想的都是针对贾环的。怎么继续给贾环使绊子,让贾环烦了,去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