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逻辑的交锋与风之羽
“交流？”艾拉推了推眼镜，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探究的光芒，“可以。数据和逻辑，是不会说谎的。”
诺兹心中暗道：“来了。”他知道，要让眼前这位对数据和逻辑极度敏感的少女产生“认同”，绝非易事。简单的奉承或套近乎显然行不通，必须拿出点真东西，或者说，用她能理解的“语言”进行交流。
“你刚才提到，我的修补方式在数据上不合理。”诺兹指了指船身上那几块打着补丁的地方，“你说得没错，从最优化的结构力学角度看，确实如此。但当时的情况，我只有有限的材料和工具，而且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完成修复，保证它至少能浮起来，并承受一定的风浪。”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所以，我采用的并非最优解，而是…一种基于现实限制的‘妥协解’。比如这里，”他指向船尾那个最大的补丁，“我没有足够的整块木板，只能用多块小木板拼接。为了弥补接缝处的强度不足，我在内部用交叉的支撑筋进行了加固，并且刻意让接缝避开了主要的应力集中区域。这在理论模型上可能很难看，但在实践中，它暂时有效。”
艾拉走到诺兹指出的位置，仔细观察着那些补丁和内部的加固结构，又拿出随身携带的一个小巧的、类似游标卡尺的工具测量着什么，眉头微蹙，似乎在进行快速的计算和评估。
“……冗余设计。通过增加结构复杂度来分散应力，以弥补材料和工艺的缺陷。”片刻后，艾拉给出了她的分析，语气依旧冷静，但眼神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意外？“计算过程粗糙，经验主义成分过多，但…结果在特定条件下确实能达到临时的稳定。应力分布…比我初步预想的要好一些，解体概率可以下调至…嗯，61.8%左右。”
诺兹：“……”好吧，从73.5%降到61.8%，也算是…进步？他内心吐槽。
“那么，你对风帆的设计呢？”艾拉又将目光投向那面由防水油布拼接而成的、形状有些古怪的船帆，“受力面积和帆形曲线的选择，似乎与这艘船的排水量和重心不太匹配。在侧风情况下，倾覆风险很高。”
“这也是无奈之举。”诺兹解释道，“我找不到更合适的帆布材料。这种油布虽然厚重，但韧性尚可。帆形的调整是为了在保证一定推进效率的前提下，尽量降低侧倾力矩。我在桅杆底部也做了配重调整，虽然效果有限。”
他一边说，一边在沙地上用石块比划着力矩分析的简图。这部分知识，一部分来自原主记忆中模糊的工匠常识，另一部分则得益于他穿越前那点可怜的理工科基础，以及刚刚获得不久的“精密齿轮组”带来的理解力加成。
艾拉蹲下身，看着诺兹画的简图，眼镜后的目光闪烁不定。她时而点头，时而又微微摇头，似乎在进行更复杂的验算。
“……通过牺牲部分迎风效率和增加配重来强行稳定船身…非常规手段。但考虑到材料限制…似乎是当前条件下风险最低的方案之一。”艾拉再次开口，语气中带着一种纯粹技术性的探讨意味，“不过，如果你在主帆索具上增加一个可调节的副翼结构，利用伯努利原理产生一个反向的稳定力矩，或许能将倾覆风险再降低…至少10个百分点。”
她说着，也捡起一块石头，在诺兹的简图旁边画出了更复杂的结构图和受力分析。
诺兹看着艾拉画的图，眼神一凝。这个设计…相当精妙！利用简单的附加结构就能有效提升稳定性，思路清晰，计算精准。这绝非普通航海士能想到的。
“厉害。”诺兹由衷地赞叹了一句，这次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是发自内心的，“这个设计…可行性很高，而且材料要求似乎也不算太苛刻。”
艾拉听到诺兹的赞同，脸上似乎微微泛起一丝红晕，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推了推眼镜：“只是理论推导。实际效果还需要精确计算材料强度和风力数据。”
“理论是实践的基础。”诺兹说道，“你的这个思路，给了我很大的启发。谢谢。”
他看着艾拉，认真地说：“艾拉小姐，你的知识和才能，不应该只停留在理论推导上。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把这些理论付诸实践？我的船虽然破，但至少能航行。我们可以一起去验证你的气象理论，绘制你想画的海图。”
艾拉愣住了，似乎没想到诺兹会突然提出这样的邀请。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又犹豫了。
诺兹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不再步步紧逼，而是将话题转回技术层面：“当然，在此之前，我们得先把这艘船改造得更安全一点。比如你刚才提到的那个副翼结构，还有…我对你家族制造的那些精密气象观测仪器也很感兴趣，不知道是否有机会能学习一下？”
他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艾拉擅长且热爱的领域。
果然，艾拉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她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解起各种气象仪器的原理和设计思路，眼神中重新充满了那种对知识的纯粹热情。诺兹则耐心地倾听，时不时提出一些（在他看来）有深度的问题（实际上是结合了现代知识和系统赋予的理解力），让艾拉更是找到了知音一般。
两人的交流持续了很久，从结构力学到流体力学，从气象观测到仪器制造，几乎忘了时间的流逝。
直到码头看守再次出现，提醒他们天色已晚，两人的讨论才告一段落。
在诺兹准备返回棚屋时，艾拉叫住了他。
“诺兹。”她看着他，眼神中带着一丝犹豫，但更多的是一种下定决心的光芒，“你刚才的邀请…我考虑了一下。”
诺兹心中一动，知道关键时刻来了。
“我的理论需要实践验证，我的海图需要更广阔的海域去绘制。”艾拉深吸一口气，推了推眼镜，用她那特有的、如同宣读数据报告般的语气说道，“你的船虽然…状态堪忧，但你的应变能力和某些…非常规的工程学思路，显示你具备一定的生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综合评估…与你合作，或许是目前风险可控范围内，能让我达成目标的…最优路径。”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所以…如果你的目的地是伟大航路，并且能保证提供给我研究所需的基本设备和安全环境（在合理范围内），我…同意加入你的航行。”
【支线任务链：‘数据的信徒’第一环-‘逻辑的共鸣’完成。】
【判定：目标人物‘艾拉’已对宿主的提议表示认同并提出合作请求。】
【奖励‘永久召唤物-概念投影：风元素之羽’已发放至系统空间。】
【力量继承转化开始…转化完毕。】
【检测到力量继承：风元素感知力微量提升，身体轻盈度大幅提升，空中平衡感微量提升。】
一股仿佛羽毛般轻盈的感觉融入诺兹的身体，他感觉自己的脚步似乎真的变轻了一些，对周围空气的流动也多了一份莫名的敏感。
“很好。”诺兹压下心中的波澜，对艾拉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但语气中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松？“欢迎加入，艾拉航海士。虽然我无法保证绝对安全，但我会尽力。至于设备…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艾拉也点了点头，算是回应。两人之间没有握手，没有拥抱，甚至没有多余的寒暄。这场“入伙仪式”充满了理性和计算的味道，却又在无形中达成了一种基于共同需求的默契。
诺兹知道，他终于拥有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伙伴”。虽然这位伙伴更像是一个行走的数据库和天气预报终端，而且还附带强迫症属性。但毫无疑问，有了艾拉的加入，他们离开这座岛屿、甚至未来挑战伟大航路的成功率，都将大大提升。
“接下来…”诺兹一边走向棚屋，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有了航海士，船只的安全性和航行效率能提高不少。但食物问题依然是个大麻烦。长期漂在海上，光靠压缩饼干和偶尔系统奖励的营养膏可不行。最好能找到一个…擅长处理食材，或者至少懂得如何在海上获取稳定食物来源的人。”
他想起了自己那次狼狈不堪的“徒手抓鱼”经历，以及之后不得不生吃鱼肉和依赖风干储备的窘境。一个合格的厨师，对于一支长期航行的队伍来说，其重要性不言而喻，不仅仅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更是为了保证船员的体能和健康。
“不过，这种人才也不好找。”诺兹揉了揉眉心，“尤其是在这片混乱的南海。去哪里能遇到呢？总不能指望系统再发布一个‘召唤靠谱厨子’的任务吧？”
他自嘲地笑了笑，知道这不现实。
看来，解决食物问题，将是他离开风语岛后，需要优先考虑的下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