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异类

方知眨了眨眼，对这个意料之外的问题略感惊讶。

他挑起一边眉毛：“不是‘未来会发生什么？’或者‘你为什么把我带到这里？’”

“我也想问那些，”女先知回答，“但我更想知道我们之前是什么关系，以及我过去或者未来是什么样的人。”

在她对面，方知摇了摇头，竖起一根手指：“不，只能说‘过去’，因为严格来讲，我没有进行时间旅行，那些事实际上仍然发生在过去。”

安娜莉丝一脸困惑：“好吧？但这是怎么回事呢？”

方知伸手拿过黄铜水壶，又给自己倒了些茶：“如果你想知道更多，咱们改天再说，你还记得你在这儿还有一周时间吧？”

女孩恍然大悟，眨了眨眼，点头表示同意：“对。然后命运之城的人会来接我。”

方知留意着她的表情，然后叹了口气：“别这么焦虑，微光和我都有偏见，因为在看待我们与命运之城的关系上，我们都坚决站在非常反感的那一边。他让你无端担忧一些你个人根本无需担心的事。说实话，我们也不该担心，因为我们没打算再对他们怀有敌意，但多年的偏见，即便死后也不会轻易消除，作为女先知，你的处境比我们俩都要好得多。”

接着，他双手捧着茶杯，微微皱眉看着桌子。“至于我们之间的关系……实际上没什么关系。”

他的话让安娜莉丝吃了一惊。

“但你说过……”

“我说过我们之前见过面，没错。”方知平淡地打断她，“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真的认识彼此，我们在帝国的各种活动中，确切地打过三次招呼，然后你公布预言那次，是一场大规模的庆典活动，有来自众多不同强大势力的数十万人参加，甚至还有一些来自不同位面。”

安娜莉丝金色的眼睛震惊地睁得大大的，方知见状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命运之城的权势很大。”方知评论道，“而作为女先知，你会被置于他们庞大政治漩涡的中心，仅佩德斯特尔就有34亿人口，这个数字还不包括命运之城用来扩张势力、分布在各地的众多分支和附属贵族势力，你会成为众人瞩目的核心人物。”

方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我们只是基于工作场合见面，我们的职位、地位和工作领域彼此相差甚远，所以我们只是出于礼节互相问候。”

然后，他想起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以及女先知对他提出的奇怪请求，不禁犹豫了一下。

但现在这已经无关紧要了，于是方知摇了摇头，继续喝茶。

安娜莉丝似乎陷入了沉思：“那么……我们是在大型贵族活动上见面的？比如舞会之类的？”

方知点了点头，女孩便继续说道，“那意味着你有很高的地位，对吧？才能参加那些活动。”

方知停顿了一下，歪着头思考：“地位高不高还有待商榷，我没有贵族头衔，但达到一定权力级别的人，无论如何都享有与贵族同等的待遇。那些活动大多是一年一度的帝国庆典，所以我别无选择，只能参加。我在军队工作。”

对面的金发女孩盯着他，愣了一秒：“等等，军队？真的吗？”

方知挑起一边眉毛：“怎么，你觉得像我这样的人在军队里活不下来？”

“我是说……”安娜莉丝摆弄着衬衫的袖子，“不知怎么的，感觉有点奇怪……”

“作为一名战斗法师，我不参与近身肉搏，所以我能理解你为什么会觉得奇怪。”方知苦笑着回答，“我确实没有那种以战斗为生的人的典型体格。”

方知身材极为纤细，身高也不够高，称不上“修长苗条”，只是略高于平均身高。他也很难增重，体重总是比常人轻。

不过，在第一个时间线里，他改变外貌时，让自己长高了，身材也变得健壮，这样在战斗中就不会因体型而处于劣势。

但他没弄那种银河系发色，那是他和微光刚缔结契约时，微光的幻术魔力出了问题导致的。

“哦……对。”安娜莉丝点点头，庆幸方知理解她的意思，“但战斗法师？”她好奇地问道，“什么类型的？风暴系？”

“求你别把我和他们归为一类。”方知干巴巴地回答，“如果我是风暴法师，海军绝对不会让我在兽域的扭曲深渊地区工作，那地方以有史以来最恶劣的魔法风暴而闻名，我是一名幻术法师。”

众所周知，当像魔力风暴这样的自然魔法现象发生时，必须让与自然灾害同属一种元素的人离灾难远远的。

往好的方面说，与自然灾害同元素的法术会变得混乱，有可能伤到施法者和周围的人；往坏的方面说，灾难会吸收法术及其魔力，变得更强大，还会具备该法术的特性。

让一名风暴法师置身于这个以持续灾难性魔力风暴和体型巨大、令人恐惧的海洋怪物而闻名的地区？

没错，这是个糟糕的主意。

有趣的是，有一次他的一位上级允许一名风暴法师加入。

幸运的是，他在真正引发任何问题之前，就用法术把自己给害死了。

安娜莉丝歪着头：“幻术法师？你会把敌人困在梦境里吗？”

“哈。不会。”方知回答，觉得女孩立刻就想到幻术魔法最广为人知的应用，这很有意思，“幻术魔法里的梦境分支是我完全没有亲和力的领域，我唯一一次尝试这个分支的结果，就是那个把你弄晕的法术。”

他指着女先知说，“那个法术让你陷入无梦的沉睡，这确实是个彻头彻尾的失败。而且，怪物没有灵魂，所以精神攻击不如直接的火力有效，这对军队来说很重要。”

“那么……？”安娜莉丝好奇地问。

“那么，换个问题吧，很快就到晚餐时间了。”看到安娜莉丝失望地耷拉着脑袋，他笑了，“我不是说不会告诉你更多，甚至不会给你展示我的魔法，但这没那么重要，我在军队的经历，以及我作为海军上将的那段时间，并没有构成我人生的全部。”

实际上，方知在辞职前担任了二十年的海军上将，这大约只占他回归前人生的8%。

虽然这段经历令人难忘，但原因却与人们通常希望难忘的原因完全相反，从长远来看，这段时期对他的生活并没有产生太大影响……除了涉及到某一个特定的人。

好在他在不得不与那个人见面之前，在阿德里安娜这边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如果你在军队工作，为什么说话听起来像个贵族呢？”安娜莉丝问。

方知没有回答，而是严厉地瞪了一眼旁边墙上的蛇，示意它安静，他能感觉到这条蛇马上就要爆笑出声了。

他哼了一声，交叉双臂，即便微光努力憋着笑：“与它可能告诉你的情况相反，我家乡的口音没那么重，我现在的说话方式大多是过去与贵族打交道的结果。任何指挥官级别及以上的军队成员，为了晋升，都必须参加正式的礼仪课程。”

他继续说，“因为军队的高级成员日常经常与贵族打交道，而且他们自己也被视为事实上的贵族，所以这是一项非常重要的技能，以免无意中冒犯他人，我没费心思改掉这种说话方式，因为它一直很有用。”

方知又喝了一口茶：“尤其是现在，考虑到一旦我参加帝国的年度年终宴会，我就会被授予荣誉伯爵头衔，成为真正的贵族，我短期内不会改变我的说话方式。”

女先知轻轻哼了一声表示认可，对方知的回答似乎很满意。

然后她犹豫了一下。“那么……你到底为什么想见我呢？”

方知从外套胸前的口袋里掏出怀表，看了看时间，然后啪地一声合上，抬头看着女先知。“嗯，我确实想知道我的命运是什么样的，因为我相信我的回归改变了它。从你昨天的反应来看，似乎它确实有什么问题？”

他看到女先知的眼睛瞬间闪过一道明亮的光芒，然后女孩颤抖了一下，在椅子上缩成一团：“那……那是……呃……是的。”

她怯生生地回答。

方知正要再问，突然眉毛一抽，因为他通过与微光的契约感受到一股强烈的愉悦情绪。

他眯起眼睛看着这条带翅膀的蛇，它开始抑制不住地咯咯笑和哄笑，在石砖墙上扭来扭去，努力不让自己笑得太厉害。

方知转过头看向女先知，女先知看到方知的表情，畏缩了一下。

“请告诉我，你看到的东西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他等着女孩描述那奇异的黑色光环，它垂直地悬浮在他的脑后，女孩告诉方知，光线和空间似乎在它周围扭曲，而且它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好像它根本不应该存在或者出现在那里。

方知的一部分思维已经开始思考这种感觉与他完成新手教程时的感觉可能存在的联系，但随着安娜莉丝的每一句话，他的表情变得越来越平淡。

当女先知开始试图解释微光为什么发笑时，方知举起一只手让女孩停下来。

“你什么都不用告诉我。”他语气平淡地回答，“我已经能猜到，肯定又是它像往常一样，像个十足的白痴。”

他瞪了一眼蛇，揉了揉额头，“告诉你吧，这周过后我不会再穿太多黑色的衣服了。我已经请了一位裁缝来为我制作一些适合委员会势力首领身份的衣服，但由于裁缝的身份问题，他不能马上来，他会在你离开的同一天到达。”

方知微微皱了皱眉，“至于我的命运……嗯，因为我‘回归’了，我想我的命运变成黑色，是因为当时我所拥有的‘可能性’突然被切断，但我还活着，你见过真正的命运吞噬者的命运吗？”

他问安娜莉丝，安娜莉丝赶紧摇了摇头。

方知点了点头，“命运吞噬者之所以这么叫，是因为他们的法术会转移一名使用者的命运，而不是像命运之城里那样转移王国、国家和世界的命运长河中的命运，并将其据为己有，你会发现他们的命运是一种灰暗的颜色，因为当原主人的‘机遇’不再适用时，命运就会变黑。”

他叹了口气，“这种黑色的命运会慢慢从命运吞噬者的命运中脱离并消散。黑色的命运，有时也被称为‘终结的命运’，只是一种暂时的状态，所以命运吞噬者必须不断从别人那里窃取命运，以维持自己的高命运和好运。这就是为什么我不可能成为命运吞噬者，因为如果我的命运完全变黑，我应该就完全没有未来了。”

方知又喝了一口茶。“所以，与其说我是‘在埃斯卡隆的视线中隐形’，更准确地说，对命运而言我已经‘死了’。

当死者本该躺在坟墓里的时候，谁会在乎他们在做什么呢？”他耸了耸肩，“我猜你关于命运之城的预言改变的原因，是因为我是一个‘异类’，无论是命运还是系统本身，都无法追踪我，也无法预测我的行动。”

“甚至连系统都不行？”安娜莉丝惊讶地睁大眼睛问道。

方知停顿了一下。“嗯，这是另一回事。但这两者结合确实会产生更大的影响。你试过操控我的命运吗？”

“呃……”安娜莉丝犹豫着回答，“我可以这么做吗？”

方知点了点头，“既然我们在讨论这个，不妨测试一下。我知道，出于很多其他原因，即便你真的尝试操控我的命运，我也不会有事，但确认一下也好。”

安娜莉丝的眼睛再次亮起，她试图调动金色灵光，触碰方知。

方知将魔力导向眼中的碎片，透过面具观察女先知在做什么。

方知仍然无法看见命运，但他能看到女先知高级能量中的光元素部分。

光魔力像是被什么反弹了回来，无法突破方知命运周围扭曲的形而上空间。

“我什么都做不了。”过了一会儿，安娜莉丝震惊地回答，“我哥哥的命运完全看不见，就好像他没有命运一样，而你的命运则……”

他模仿着手指碰到手掌后弹开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