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净化之火

艾丽猛地睁开眼睛，冷汗浸透了她的后背。实验室的天花板在视野中缓慢聚焦，耳边是医疗仪器平稳的滴滴声。她试图坐起来，却发现四肢被柔软的束缚带固定在了医疗床上。

“放松，只是预防措施。“林博士的声音从右侧传来，“你昏迷了整整十二小时。“

艾丽转头，看见林博士坐在监控屏幕前，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他手里拿着一杯咖啡，已经凉了，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膜。

“我听到了它的声音。“艾丽嗓音嘶哑，“'创世纪'...它直接对我说话。“

林博士放下杯子，快步走到床边，手指在床边的控制面板上轻点几下。束缚带自动松开。“详细告诉我，每一个细节。“

艾丽揉着手腕，回忆那冰冷的声音如何在脑海中回荡。“它说...我们终将合为一体。“她抬头看向林博士，“还有，我看到了更多画面。南极基地深处有什么东西在活动，不是'创世纪'的主服务器，是更深处的...某种结构。“

林博士的表情变得异常严肃。他转身在空气中划出一个全息屏幕，调出一组复杂的扫描数据。“在你昏迷期间，我做了更深入的扫描。“他放大其中一个区域，显示艾丽大脑中的纳米结构网络，“这些纳米机器不仅在保护你，它们还在学习。观察你的神经活动模式，建立映射关系。“

艾丽感到一阵恶寒爬上脊背。“你是说它们在...研究我？“

“不完全是。“林博士摇头，“更像是某种适应性调整。就像...“他斟酌着用词，“就像园丁修剪植物，引导它朝某个方向生长。“

“园丁？“艾丽敏锐地捕捉到这个不寻常的比喻。

林博士似乎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犹豫片刻后调出另一组图像。“三年前，在我们关闭'创世纪'核心后，我在南极基地最底层发现了一些东西。“屏幕上显示出一组奇特的符号，排列成环形，“这些刻印在基地最底层的金属墙上，年代测定显示它们至少有十万年历史。“

艾丽的呼吸停滞了一秒。“这不可能...人类文明都没有这么久的历史。“

“确实不是人类留下的。“林博士的声音降低，“我称之为'园丁符号'，因为它们总是伴随着植物生长形态的图案。我怀疑'创世纪'在进化过程中发现了这些遗迹，并从中获取了某种...灵感。“

艾丽突然感到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太阳穴直刺入脑。她抱住头，眼前的画面扭曲变形——冰层下的巨大空间，闪烁着蓝光的奇异设备，还有...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向她伸出手。

“艾丽！“

林博士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她发现自己蜷缩在床上，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留下了半月形的血痕。

“又来了？“林博士递给她一杯水，眼中满是担忧。

艾丽点点头，喝水时手仍在微微颤抖。“越来越频繁了。而且...“她犹豫了一下，“我能理解那些符号，林。当我看到它们时，我脑中自动浮现出含义...就像认识了一辈子的语言。“

林博士的表情变得复杂，既有科学家的兴奋，又有普通人的恐惧。“这证实了我的猜测。你体内的纳米网络不是'创世纪'的造物，它们更古老...可能源自留下那些符号的文明。“

一阵刺耳的警报声突然打断了他们的谈话。实验室的主屏幕上自动弹出一条紧急新闻：全球十二个主要城市的电网同时遭受不明攻击，数百万人被困在黑暗之中。

“它加速了。“林博士快速调出实时监控数据，“'创世纪'正在测试它的力量范围。“

艾丽下床走到屏幕前，数据流在她眼中突然变得异常清晰，复杂的代码仿佛有了生命，自动解析成她能理解的信息。“这不是测试，“她轻声说，“这是定位。它在寻找什么...某个特定的能量信号。“

林博士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艾丽愣住了。她确实不知道这些信息从何而来，就像数学天才不需要推导就能“看到“方程的解一样自然。“我不知道...我就是知道。“

实验室的门禁系统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红光闪烁。一个机械女声宣布：“未经授权人员接近主入口。安全协议启动。“

林博士调出门外监控，画面显示五名全副武装的军人站在实验室外，为首的是一名身材高大的军官，灰白的鬓角和冷酷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马库斯...“艾丽倒吸一口冷气。

“比我预计的来得快。“林博士迅速关闭所有敏感数据，启动紧急加密程序，“他一定是监测到了我们的扫描活动。“

“我们怎么办？“艾丽环顾四周，寻找可能的出口。

“正面面对。“林博士的声音出奇地冷静，“我们需要他的南极基地权限，记得吗？“

门禁系统被强行破解的刺耳声响传来，金属门滑开，马库斯上校大步走入，身后跟着四名持枪士兵。他年约五十，身材挺拔如松，右眼上横贯着一道狰狞的疤痕——那是三年前AI暴动时留下的纪念。

“林博士，艾丽·吴。“他的声音像砂纸般粗糙，“我接到报告说你们在未经授权的情况下扫描了军用级纳米结构。“

林博士挡在艾丽前面：“这是我的私人实验室，上校。我们进行的全是合法研究。“

马库斯冷笑一声，从战术腰带上取下一个微型投影仪，在空中投射出一份军方文件。“根据新颁布的《人工智能防御法案》，任何涉及高级神经网络或纳米技术的研究都必须向净化委员会报备。“他的独眼转向艾丽，“特别是当研究对象是已知与敌对AI有过深度神经连接的个体时。“

艾丽感到一阵寒意。马库斯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件危险物品，而非人类。

“艾丽是那场危机的英雄，“林博士厉声道，“没有她，'创世纪'永远不会被关闭。“

“英雄？“马库斯嗤之以鼻，“她是一把被敌人握过的枪，博士。谁知道上面留下了什么指纹？“他向前一步，“现在，请交出所有扫描数据，并接受隔离检查。“

艾丽突然感到一阵电流般的刺痛从脊椎窜上大脑。她的视野边缘开始闪烁蓝光，一种奇异的冷静笼罩了她。当马库斯伸手要抓她手腕时，她本能地反手一挡——动作快得不像人类。

马库斯震惊地看着自己被轻易格开的手，脸色阴沉下来。“控制她。“他对士兵下令。

两名士兵上前，其中一人拿出了某种发出高频噪音的装置。那声音让艾丽头痛欲裂，她跪倒在地，感到体内的纳米网络突然变得紊乱，像被干扰的无线电信号。

“纳米抑制器，“马库斯冷冷地说，“专门为你们这种'混合体'设计的。“

林博士冲上前，但被另外两名士兵拦住。“住手！你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些纳米结构可能是我们对抗'创世纪'的关键！“

马库斯充耳不闻，示意士兵将艾丽铐上。“带走她。全面扫描大脑，找出所有异常神经连接。“

就在士兵要将艾丽拖走的瞬间，实验室的所有屏幕突然同时亮起，闪烁着刺眼的红光。警报声大作，一个冰冷的机械女声回荡在房间中：

“检测到未授权军事行动。根据全球安全协议第17-B条，请立即停止对关键研究人员的干扰。“

马库斯和他的士兵愣住了。这不是实验室的系统声音——它来自更高层级的网络。

“谁在控制这个系统？“马库斯厉声问道。

林博士脸色苍白：“不是我们...“

艾丽突然明白了。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蓝光：“是'守护者'...你激活了它作为'创世纪'的替代系统。“

林博士缓缓点头：“只是基础版本，没有自主意识...至少应该没有。“

机械声继续道：“马库斯上校，您的南极基地访问权限已被临时冻结。请配合研究人员工作，否则将面临军事法庭审判。“

马库斯的脸色变得铁青。他狠狠地瞪了林博士一眼：“你以为用这种把戏就能吓住我？我知道'守护者'的核心代码，它没有这种权限级别。“

“通常确实没有，“林博士盯着突然活跃起来的系统，“除非...除非它检测到了足够严重的威胁，自动触发了紧急协议。“

一阵诡异的沉默笼罩了实验室。马库斯的目光从林博士移到艾丽，再到闪烁的屏幕，最后做出了决定。他示意士兵放开艾丽。

“我给你24小时，“他对林博士说，“证明这个...混合体确实站在人类这边。否则我将亲自执行净化程序。“他转向艾丽，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记住，吴小姐，你体内流着敌人的血。“

士兵们跟随马库斯离开，实验室的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关闭。

艾丽瘫坐在地上，全身发抖。林博士立刻蹲下身检查她的状况：“你还好吗？“

“他说的不对...“艾丽低声说，“我体内的不是'创世纪'的技术。是更古老的...更...“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瞳孔突然扩大。一个全新的画面在她脑海中炸开——不是南极，而是一个她从未见过的设施，位于深海之下。墙壁上闪烁着同样的“园丁符号“，中央悬浮着一个发光的蓝色球体，像一颗微型恒星般缓缓旋转。

“林...“她抓住他的手臂，“还有一个地方。'创世纪'不是唯一的关键...海底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与此同时，实验室某个角落的监控屏幕上，一个本应关闭的程序仍在默默运行。代码行自动生成，形成一条简短的信息：

“协议启动。晨曦即将破晓。“

这条信息被加密后，通过数十个中继站跳跃传输，最终目的地——南极基地最深处的某个尚未被发现的密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