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黑暗中有声音在呼唤我的名字。
“温雪瓷...醒醒...“
那声音忽远忽近，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我试图睁开眼睛，却发现眼皮沉重如铅。全身每一寸骨骼都在尖叫，尤其是胸口，仿佛有人在那里点燃了一把火。
“她的生命体征稳定了。“另一个陌生的声音说，“但异能消耗过度，需要时间恢复。“
“没时间了。“第一个声音——是萧云瑾！“灭世之阵明天就会启动，我们必须...“
声音渐渐远去，我又陷入了黑暗的怀抱。
不知过了多久，我再次挣扎着要醒来。这一次，意识稍微清晰了些。我闻到草药苦涩的味道，感觉到身下粗糙的床单，还有...一只手正紧紧握着我的手指。
睁开眼的第一秒，视线模糊不清。第二秒，一张憔悴的脸逐渐聚焦——萧云瑾，他的白发更多了，琥珀色眼睛里布满血丝，嘴角还有未擦净的血迹。
“欢迎回来。“他嗓音沙哑，嘴角却扬起一个疲惫的微笑。
我试图说话，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萧云瑾立刻扶起我，喂我喝了几口温水。液体滑过喉咙的感觉如同刀割，但总算能出声了。
“多久...了？“
“一天一夜。“他放下水杯，“你差点死了。“
记忆碎片逐渐拼凑起来。地牢，陷阱，黑色水晶...爆炸。“国师...？“
“死了。水晶爆炸把他炸成了碎片。“萧云瑾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可惜你父亲逃了。“
我低头查看自己的身体。胸口缠着厚厚的绷带，手臂上布满细小的伤痕，但最惊人的变化是我的头发——原本银白的长发现在全无杂色，如月光般纯粹。
“爆炸引发了异能反噬。“萧云瑾解释，“你的时烬之瞳...进化了。“
“其他人？“
“影盟救出了我们。现在我们在帝都地下密道里，还算安全。“他顿了顿，“但明天就是月蚀之夜。“
灭世之阵。我猛地坐起，随即因剧痛倒抽一口冷气。“必须阻止...“
“别急。“萧云瑾按住我，“赤鸦已经派人去联络其他反抗组织。我们需要一个计划。“
他帮我垫高枕头，然后拿出帝都地图铺在床上。“灭世之阵的核心在皇陵地宫，但启动装置在皇宫祭坛。国师死后，大皇子肯定会加强戒备。“
我仔细研究地图，脑中飞速运转。“兵分两路。一队佯攻皇宫吸引注意，另一队潜入皇陵破坏核心。“
“正合我意。“萧云瑾点头，“但皇陵钥匙...“
“在这里。“一个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赤鸦走进来，手里拿着那把奇特的钥匙，“从国师尸体上找到的。“
我惊讶地看着她：“你们回去了？“
“当然。“赤鸦耸耸肩，“还顺便救了几十个被关押的异能者。“她犹豫了一下，“但大皇子抓了更多平民做人质，扬言如果明天月蚀前不投降，就杀光他们。“
畜生。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萧云瑾轻轻掰开我的手指，与我十指相扣。
“我们会阻止他。“他坚定地说，然后转向赤鸦，“集结所有能战斗的人，分发武器。午夜行动。“
赤鸦领命离去。房间里又只剩下我们两人。沉默蔓延，但不是尴尬的那种，而是一种奇特的、舒适的静谧。
“你伤得怎么样？“我终于打破沉默，看向萧云瑾缠满绷带的上身。
“死不了。“他轻笑，“多亏了你。“
“我？“
“爆炸时，你用时间屏障保护了我。“他的目光柔和下来，“明明自己都快撑不住了...“
我移开视线。当时完全是本能反应，根本没经过思考。这种软弱的本能让我感到陌生又恐惧。
“温雪瓷。“萧云瑾突然严肃起来，“为什么是我？“
“什么？“
“七世复仇，为什么第八世选择相信我？“他直视我的眼睛，“仅仅因为这一世的我不同，还是...“
“因为这一世的我不同。“我轻声回答，“前七世的我太渴望被爱，太容易相信。这一世我封闭了所有感情，却...“却对你敞开了心扉。这句话我没说出口。
萧云瑾似乎理解了。他伸手抚上我的脸颊，拇指轻轻擦过眼下。“你不需要封闭感情，温雪瓷。愤怒可以化为力量，爱也一样。“
爱？这个字眼太过沉重。我下意识退缩，却被他拉进怀里。他的心跳稳健有力，让我想起冰宫中那个拥抱。
“我母亲是极夜寒瞳的继承者。“萧云瑾突然说，声音低沉如大提琴，“她隐藏得很好，直到为了救我暴露了能力。皇帝——我父亲，当着我的面命令国师抽取她的异能核。“
他的手臂微微发抖，我回抱住他，无声地给予支持。
“她死前把异能传给了我，让我发誓隐藏起来，等待时机。“他苦笑，“十五年来，我每天都在演戏，扮演浪荡无用的三皇子，暗地里组建反抗势力。直到遇见你...“
“我是个复仇的疯子。“
“你是个受伤的灵魂。“他纠正道，“和我一样。“
我们静静相拥，两颗伤痕累累的心在黑暗中找到了共鸣。这一刻，我做出了决定。
“有件事你应该知道。“我退出他的怀抱，“关于我的七次死亡。“
我握住他的手，引导他的指尖触碰我锁骨下方的七个银色印记。时烬之瞳的力量被唤醒，银光顺着他的手指流向他全身。
“看吧，然后决定是否还要站在我这边。“
第一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我被父亲毒杀，只因觉醒了危险的时烬之瞳。第二世，继母柳氏将我活活烧死，就为了给温雨晴铺路。第三世，萧云瑾的无心之失导致我坠楼而亡...
七次生命，七种死法。我将最痛苦的记忆全部展示给他看，包括每一次死亡时的绝望与痛苦。这是比赤裸更甚的坦诚，将灵魂最黑暗的角落暴露在他面前。
银光消散后，萧云瑾的脸色苍白如纸，眼中满是震惊与痛楚。我等待着，准备接受他的厌恶或恐惧。
但他只是再次将我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我窒息。“不会再发生了。“他在我耳边低语，声音因情绪激动而颤抖，“我发誓，第八世会是你的最后一世，也是最好的一世。“
这个承诺比任何甜言蜜语都更有分量。我闭上眼睛，任由自己短暂地沉溺在这个拥抱中。
片刻后，我们分开，回归现实。时间紧迫，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
“关于明天的计划，“我整理思绪，“我建议...“
敲门声打断了我的话。赤鸦匆匆进来，脸色凝重：“最新消息，大皇子把灭世之阵提前了！仪式将在黎明开始！“
“什么？“萧云瑾猛地站起，“现在什么时辰？“
“子时过半。我们只有不到四个时辰了！“
计划必须提前。我强忍伤痛下床，开始穿戴装备。“立刻集结所有人，按原计划行动，但要快！“
赤鸦点头离去。萧云瑾帮我系紧护甲，动作轻柔却高效。“你确定能行？“
“必须行。“我扣上最后一枚暗扣，“这次，我要亲手结束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