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内战
“刘备，如果不是看在伯显先生的面子上，你以为自己还能站在这里？”
丹阳人司马章极其愤怒。
受辱于张飞，本就让司马章脸上无光。
震怒之下，司马章直呼刘备名讳。
这激起了关羽的极度不满。
“聒噪，插标卖首的鼠辈，也敢对吾兄不敬？”
关羽看谁都是眯着眼睛，这一次却怒目圆睁，仿佛要将司马章就地正法。
双方的火药味都很浓，看起来也随时会出手一样。
但事实上，他们也局限于拔剑，没有冲上来生死相向。
因为都在忌惮一个人。
端坐在中间的琅琊子弟王融。
以下邳为界，徐州分为南北。
徐州北部最强的大族门阀，就是琅琊王氏，南部则是下邳陈氏。
刘备当上徐州牧，是陈氏的推举和王氏的认可。
曹豹以陶谦旧部的身份，出任下邳相，也是如此。
现在是陈氏忙于征战广陵，刘、曹二人不敢轻易在王氏面前翻脸。
刘备考虑得很多，除了他兄弟三人的前途命数之外，还有偌大个徐州的乡民百姓。
一旦起了烽火，受苦受难的还是徐州本地百姓。
曹豹的考虑也不少，他得丹阳人陶谦的器重，必须要保障陶氏兄弟二人的利益，因为这是丹阳兵支持曹豹的根本出发点。
“这件事，融来说上两句。”
王融开口了。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不再有争执，众多目光集中在王融身上。
“天底之下，没有人能够在面对利益时保持绝对的坦然。”
王融以徐州下邳粮仓为例，说着刘备和曹豹之间的利益诉求。
归根到底，刘备是想尽到他徐州牧的职责本分，为民办事。
曹豹则想着保住自己想尽办法征缴上来的粮草赋税，都没错。
“如果追逐利益有错的话，为什么会有趋利避害这个说法呢？”
王融请双方都各退一步，让刘备以赊账的方式，先欠着从下邳粮仓调走的粮草。
曹豹也先暂时不要追究此事。
等到秋收了，徐州刺史部从各地征收到新的粮草赋税，第一时间补上数额，归还曹豹的损失。
刘备、曹豹都沉默不说话。
徐州的繁杂苛税很多，田税、地税、人头税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还有诸如保护费、维护官府运转费、道路维修费等等。
纳税有三种方式，一是纳钱，二是纳粮，三是纳布。
徐州百姓只有粮，无钱无布，一年耕种下来，所得收成不仅一粒未曾进入口袋，还倒欠官府赋税。
因而导致大量百姓破产，他们宁愿成为王氏、陈氏名下的佃户、部曲，也不愿意以自由身自居。
毕竟附庸在大族门阀名下，只需要每天劳作，就能保持生存，不会颠沛流离，更不会倒欠官府税额。
这也是为什么刘备听陶谦说徐州有两百多万人口，可实际在户籍简上的只有一百来万的原因。
刘备觉得秋收后征上来的赋税，顶多只够维持徐州刺史部日常运转，哪有多余的粮草交给曹豹。
但刘备还是希望以这个方式来暂缓他和曹豹之间的冲突，能拖一天是一天。
曹豹很不情愿，他问王融：“秋收后，如若徐州刺史部征不足赋税，弥补不了我等损失，又该如何？”
“届时王氏、陈氏出面，给你一个说法和交待。”
王融做出了承诺。
徐州稳定的局势下，最大的既得利益者，还得是琅琊王氏和下邳陈氏。
他不希望刘备和曹豹之间因为冲突而在徐州重新燃起烽火。
“事关重大，给我点时间考虑。”
曹豹辞别了王融，带着许耽、司马章离开了现场。
刘备担忧曹豹是回去举兵了，他也匆匆辞别王融，带领关、张疾步而去。
当晚，刘备先一步以徐州牧的身份公布了境内新增水师部督职务等相关事项。
征周泰为徐州水师左部督，管辖泗水流域水上军务，征蒋钦为水师右部督，管辖淮河流域水上军务。
另征徐战为水师中部督，与其子徐盛统管沭水、雎水、沂水等流域军务。
另一边。
曹豹听说刘备的做法后，心中大急。
有人给曹豹献计，说不如趁着刘备没反应过来，直接冲营斩了刘备，再拥戴已故徐州牧陶谦的儿子陶商为新的徐州牧。
“眼下这局势，徐州士人很明显都在支持刘备，我们把刘备杀了，等于扇他们的脸，他们如何能忍？”
这是曹豹的顾忌所在。
而一旁的许耽则不这么认为。
“我看不见得，徐州士人需要的是一位配合他们的徐州牧，刘备配合他们，他们自然支持刘备。”
“等刘备死了，我们拥戴两位公子，找上门去，也积极配合徐州士人。”
“难道他们会不支持我们吗？”
许耽说徐州士人可不管徐州牧是谁。
他们在乎的，是这位州牧愿不愿意与本地士人绑在一块，仅此而已。
曹豹心动了，他觉得许耽说得对，故主陶谦就是反面例子。
“士人比商贾更加唯利是图，只是笔杆子在他们手上，屡屡美化了而已。”
说干就干，曹豹决定放手一搏，他先派人去给刘备下请帖，说自己愿意和刘备坐下来亲自谈谈，化解矛盾。
实则在暗中谋划冲营之事，不管刘备是答应还是犹豫，曹豹都势在必得。
收到了曹豹请帖的刘备，一时间拿捏不定。
简雍劝说：“使君，去不得，这是鸿门宴。”
他表示不是所有人都像高祖皇帝运气超乎常人，也不是所有人都像霸王项羽光明磊落。
“不如先下手为强。”
幕僚孙乾更加激进，他劝说刘备假意答应曹豹的邀约，实则聚集将士，对曹豹发起雷霆一击，奠定局势。
“杀了曹豹，伯显先生和元龙先生那一关怎么过？”
刘备稍显迟疑。
“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曹豹身上，死人是不会开口辩解的。”
孙乾力劝刘备。
刘备在犹豫着是否斩杀曹豹，曹豹已经率众朝着刘备所在方位杀过来了。
下邳的局势没能稳住，战火还是燃烧了起来。
喊杀连天，彻夜不止。
城中百姓躲在家中，战战兢兢不敢探头。
天亮时分，城中有消息说刘备兵少抵挡不住，被迫撤出了下邳城外。
下邳城被曹豹和丹阳兵掌控了。
“快去汇报伯显先生，就说刘备妄图掀起徐州内战......”
“速速遣人寻见伯显先生，曹豹不顾满城百姓死活，肆意挑起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