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蚀骨焚心

血海漩涡将陆昭离卷入蚀骨林时，十万具青铜悬尸正在风里奏响招魂铃。那些尸体脖颈皆系着刻有实验编号的铜铃，铃舌竟是半截神魔指骨。叶青璃的断臂伤口被妖气侵蚀成墨绿色，她咬破舌尖将毒血喷在陆昭离后颈机括——这是唤醒焚天翼的唯一方式。

“左翼七寸，折！“

少女厉喝声中，陆昭离的妖纹羽翼突然反向折断，骨刺穿透肩胛带出大蓬血雾。剧痛让他短暂清醒，右翼神魔骨暴涨三丈，硬生生劈开遮天蔽日的尸铃阵。坠落的铜铃碎片中，他看见每片碎屑都映着不同时间线的画面：赤魇在实验室调整胚胎培养液；女帝将九条狐尾刺入自己心脏；苏晚晴抱着编号“柒“的冰棺无声恸哭......

叶青璃的千机绫绞碎最后一具悬尸时，陆昭离的斩业刀突然刺向她心口。刀锋在触及神魔骨的瞬间偏移，将少女耳坠钉入树干——那坠子竟是微缩锁魂玉匣，此刻正渗出叶氏亡魂的悲鸣。

“你拿我族魂魄养蛊？“陆昭离的左眼妖瞳裂开血丝。

“彼此彼此，“叶青璃舔舐断臂处毒血，“你的焚天翼可是用三千实验体的脊髓液淬炼的。“

蚀骨林深处的孽镜台布满裂痕，镜中照出的却不是人影。

陆昭离看见镜面浮现机械子宫的影像：自己的胚胎在绿色营养液中漂浮，脊椎处嵌着微型青铜机括。叶青璃的指尖抚过镜面，毒血腐蚀出的画面更骇人——女帝的狐尾穿透苏晚晴天灵盖，将记忆芯片植入其脑干。

“你养母不过是人形存储器。“

少女话音未落，孽镜台突然崩塌。镜鬼化作血肉触手缠住两人，镜面碎片嵌入皮肤形成逆卍字咒印。陆昭离的斩业刀自主劈砍，刀柄竖瞳流出的血泪竟在虚空书写《无间劫经》残章。那些经文钻入叶青璃的毒脉纹路，将她脖颈勒出青紫指痕——是当年弑亲时的自扼痕迹。

“停下！“叶青璃七窍渗出毒血，“经文在回溯我的......“

镜鬼的尖啸淹没后续话语。陆昭离扯断三根妖纹骨刺掷向孽镜核心，爆炸气浪中，他看见自己的倒影在每一块镜片中妖化——最终定格为女帝九尾缠身的模样。

穿过蚀骨林的界碑时，妖气凝结的雨滴开始腐蚀衣物。

赤魇的茶寮突兀地矗立在尸骨堆中，青铜茶釜烹煮的正是陆昭离昨日被斩落的妖翼。亲王银甲尽褪，裸露的上身布满实验编号烙痕，心口嵌着的血髓晶石与叶青璃的神魔骨共振发光。

“尝尝自己的骨髓？“赤魇舀起一勺金红液体，“女帝用这配方喂了你十八年。“

叶青璃的毒绫尚未触及茶釜，整座茶寮突然坍缩成青铜颅骨。颅腔内的齿轮咬合声与陆昭离心跳同频，他听见自己后颈机括传出苏晚晴的录音：“昭离，当你听到这段记忆时，我已被女帝回收......“

赤魇的指尖刺入自己太阳穴，扯出蠕动的记忆蠕虫：“你以为逃出玄穹玉京就能摆脱命运？这座血狱无间，本就是为你打造的孵化场！“

颅骨齿轮在此刻暴走。陆昭离的斩业刀劈开赤魇胸腔，却发现亲王心脏竟是微型培养舱——里面悬浮着与叶青璃眉眼相似的胚胎。

叶青璃的毒血在青铜颅骨内绘出献祭阵时，陆昭离正被三十六道记忆蠕虫入侵识海。

少女的残臂按在赤魇心脏培养舱上，毒脉纹路与胚胎血管完美接驳：“叶氏秘术第三卷，借体还魂。“她的发簪突然刺入陆昭离后颈机括，强行抽取焚天翼能量：“多谢你养肥这具容器。“

赤魇的尸身突然睁眼，掌心钻出血色机括锁链缠住叶青璃：“你以为本王看不出你的换命术？“

亲王胸腔裂开的培养舱内，胚胎睁开九重妖瞳。叶青璃的毒血在此刻逆流，她脖颈浮现与陆昭离相同的双生烙印：“蠢货......我要换的不是命，是因果！“

整个青铜颅骨开始时空倒流。陆昭离看见叶青璃的过往如胶卷燃烧：她将真正的自己封存在锁魂玉匣，如今这副躯体不过是载满毒蛊的人傀。

当蚀骨林所有青铜悬尸同时跪拜时，陆昭离的脊椎节节爆裂。

新生的十三对妖翼刺破苍穹，每片羽翼都印着不同实验体的面容。斩业刀柄的竖瞳完全睁开，刀身浮现完整的《无间劫经》。陆昭离在混沌中握住叶青璃逐渐透明的手腕，发现她的脉搏竟与锁魂玉匣中的亡魂同步。

“噬毒蛊发作的滋味如何？“少女身体开始光尘化，“现在你我神经相连，要死......“

赤魇的银甲重新凝聚，这次镶嵌着九枚神魔骨。亲王背后展开的机械羽翼遮天蔽日，齿轮咬合声与陆昭离的心跳共振：“女帝等你等的太久了，完美容器。“

陆昭离的刀锋同时贯穿赤魇与叶青璃。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他捏碎自己的左眼妖瞳：“九狱之主的位置，我亲自去坐。“

血狱无间的天空塌陷时，陆昭离将斩业刀刺入心脏。

刀身铭文吞噬妖血与神魔骨，淬炼出全新的脊椎。重生的焚天翼不再分裂，每片羽毛都呈现齿轮与血肉共生的形态。赤魇的机械羽翼在共鸣中解体，亲王看着自己逐渐沙化的手掌苦笑：“原来女帝真正的杀招是......“

叶青璃的残魂从锁魂玉匣中升起，毒纹化作星光缠绕陆昭离的新生妖翼：“双生烙印逆转成功，现在你欠叶氏三千条命。“

女帝的叹息自地脉深处传来。陆昭离踏碎赤魇的头颅，任由蚀骨林的青铜悬尸为他铺就登天阶。在迈入血月的前一秒，他回首望见苏晚晴的虚影——

她正将一枚新的胚胎放入培养舱，编号“叁仟零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