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莫比乌斯早餐

小夜数着窗外的雪花，这是第七次看到初雪。床头电子钟显示2023年12月24日，与第一次轮回时完全相同。恐龙睡衣的口袋里，那颗从梦境带回的玻璃弹珠正在发烫。

“小夜，培根煎蛋好了哦。“妈妈的声音带着呼吸机的杂音。

男孩赤脚跑过走廊，数着第七次轮回新增的细节：楼梯第三阶的裂痕形状像诛魔剑，冰箱贴是首座面具的轮廓，连油烟机闪烁的红灯都在重复九幽魔尊的狞笑。

餐桌上摆着九份煎蛋。苏文晴自己都没意识到，每次轮回都会多煎一份——对应被吞噬的九大分身。

“妈妈今天真漂亮。“小夜突然说。他瞳孔深处流转金芒，看到母亲脖颈后浮现的CZ-79编号正在渗血。那些血珠坠入煎蛋，变成首座最爱的魔晶碎片。

林振声的报纸哗啦作响。第七轮回的报纸头条是《观测者议会宣布完成第79次现实校准》，配图是星空下的玩具箱。

“爸爸。“小夜舔掉叉子上的果酱，“地下室为什么有我的克隆舱？“

金属摩擦声骤然响起。林振声的机械义眼红光闪烁，餐刀贯穿儿子手掌钉在桌面。鲜血没有飞溅，反而在草莓酱里游成血色符文——正是永夜王庭的封印阵。

“你不该在第七次轮回觉醒。“男人撕开仿真皮肤，露出星陨商会的青铜徽章，“但作为容器，你完美得超乎想象。“

苏文晴突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雾在空中凝结成光阴梭。她本能地抓向武器，却被丈夫用报纸拍碎指骨——新闻纸上的铅字化作锁链，将她捆在椅背。

小夜平静地拔出手掌。伤口涌出的不是鲜血，而是混沌海深处的星砂：“你们用妈妈的痛苦编织牢笼，用爸爸的谎言构筑囚笼...但最坚固的牢笼是爱。“

恐龙睡衣突然鼓动如帆。那些游走的金纹脱离布料，在餐厅上空交织成归墟投影。首座的身影从煎锅里升起，这次她直接融合了苏文晴的躯体。

“亲爱的，该喝牛奶了。“母亲的脸庞在首座与素锦间切换，手中的玻璃杯盛满液态魔气。

小夜踢翻餐桌。飞溅的牛奶在虚空凝结成冰，每块冰晶都映照着他被分尸的不同结局。儿童椅长出獠牙咬住他的脚踝，餐刀化作审判之眼悬浮头顶。

“你们弄脏了早餐。“男孩抓住审判之眼塞进书包，掏出数学作业本，“第九套广播体操，现在开始！“

作业纸上的算术题自动重组，变成封印魔尊的血色轮盘。首座操控着苏文晴的身体起舞，每个优雅的旋转都在撕裂现实维度。当她的手指即将触及小夜眉心时，冰箱突然播放《生日快乐歌》。

这是第六次轮回埋下的陷阱。音波具象成三百柄光阴梭，将首座钉在日历上。撕下的日期纸化作灰烬，露出下方标注的真相：今天是小夜被制造出来的日期。

“妈妈不会伤害我。“小夜突然抱住苏文晴腐烂的右手，“即使在第七十九次轮回。“

首座发出非人的尖啸。苏文晴左眼流出血泪，右手艰难地抚摸儿子脸颊：“对不起...妈妈坚持不住了...“

地下室传来爆炸声。林振声拖着克隆舱冲出火海，舱体内浸泡着三百个哭泣的小夜。每个克隆体后颈都有编号，最新的是CZ79-7。

“你的感情只是预设程序。“男人按下遥控器，整条街道的居民同时撕下脸皮，露出观测者的机械内核，“这个世界因你而存在，现在该回归本源了。“

小夜突然笑了。他摘下恐龙头套，露出布满裂纹的额头：“那你们知道...观测者之外还有什么吗？“

玻璃弹珠被捏碎的瞬间，归墟投影吞没整个街区。在绝对黑暗中，男孩第一次展现完全形态——他的脊椎是青铜巨剑，血管流淌着混沌海，每根头发都是被压缩的宇宙。

“我是小夜。“亿万星辰在他掌心旋转，“睡前故事的主角，晨光里的噩梦。

首座的诛魔剑刺入虚空，却从自己胸口贯穿而出。她惊愕地发现，林振声的机械身躯正在融化成青铜柱——正是永夜王庭缺失的第十根锁链。

“不！！“苏文晴的残存意识突然抢夺控制权。母亲的手穿透自己胸膛，挖出血淋淋的轮回之核：“吃下这个...快跑...“

小夜没有接。他轻轻含住那颗跳动的心脏，尝到三千次轮回积累的苦痛。当尖牙刺破血肉时，所有时间线同时震颤。

餐厅开始像素化。首座在崩溃中狂笑：“你永远逃不出爱的牢笼！“

“牢笼也可以是武器。“小夜吐出重组后的心脏。那颗器官变成钥匙形状，插入自己眼眶转动，“比如把归墟改造成...“

现实如镜面破碎。观测者们惊觉自己站在巨型婴儿床里，四肢被童话书中的藤蔓缠绕。小夜穿着纸尿裤坐在云朵上，手中摇铃每响一次就有星系诞生。

“坏玩具要关禁闭。“他奶声奶气地宣布。首座和林振声被塞进安抚奶嘴，苏文晴的残魂变成夜灯守护神。

晨光再次降临。小夜抱着完好的恐龙玩偶醒来，电子钟显示2023年12月25日。厨房飘来煎蛋香气，但这次母亲脖颈后没有编号。

“妈妈今天要住院检查。“苏文晴的笑容毫无阴霾，“晚上给你带圣诞礼物哦。“

小夜凝视着母亲逐渐透明的身体，把第七十九颗玻璃弹珠埋进花盆。当圣诞钟声响起时，弹珠发芽成青铜巨树，树冠上悬挂着三百个哭笑的月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