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铜心蚀界

CT机运转声带着青铜编钟的余韵。

陆昭躺在扫描床上，看着防护门上「辐射危险」的标志扭曲成古篆体。造影剂在血管里流动的酥麻感突然变成针扎般的刺痛，右臂墨色符咒竟顺着造影剂的荧光轨迹蔓延到胸腔。

“别动。“护士按住他肩膀的瞬间，防护玻璃映出诡异画面——所有医护人员的白大褂都变成了素色道袍，CT机环形架泛起青铜光泽。

林小曼的惊叫从等候区传来。陆昭强行翻身，看到少女被三个实习医生围在墙角，他们胸牌上的电子照片正逐渐褪成水墨肖像，瞳孔里流转着验脉图的纹路。

“病患需要镇静剂！“

主治医师的声音在走廊产生金属回响。陆昭撞开防护门时，发现整条走廊的瓷砖缝隙都在渗出铜锈，应急灯罩里结着朱砂色的霜。

林小曼锁骨处的金莲纹已蔓延至脖颈，根须状的灵气脉络正刺入实习医生们的手腕。被连接的三人保持着僵硬的微笑，白大褂下摆垂落青铜锁链，链条尽头没入地砖的锈斑之中。

“松手！“陆昭抄起消防斧砸向连接链。金属碰撞声震得天花板坠落锈屑，斧刃在触及锁链的瞬间竟生长出青绿色铜斑，斧柄木纹里绽开细小的米色花苞。

实习医生们突然同步转头，脖颈发出齿轮卡涩的声响。他们张开的手掌中心裂开铜钱状的孔洞，三条锁链如毒蛇窜起，链条环扣上浮现出「镇」、「封」、「蚀」三种古篆。

陆昭右臂符咒猛然暴起墨色流光，在锁链缠上脖颈前化作剑形。当啷一声，青铜锁链应声而断，断口处喷出的却不是血，而是带着铁腥味的铜汁。

林小曼趁机挣脱束缚，金莲纹突然绽放强光。被光芒照到的墙砖顿时软化如泥，砖缝里的铜锈疯狂滋生成藤蔓状。陆昭拽着她撞进消防通道，发现楼梯间所有金属扶手都长出了血管般的锈脉。

“他们在把医院炼成法宝！“林小曼指着窗外尖叫。住院部大楼外立面爬满暗红色纹路，空调外机变成青铜兽首，排水管滴落的液体在阳光下泛着汞光。

陆昭摸到裤袋里的青铜碎片发烫，掌心的铜色疤痕突然浮现金光。破碎的剑影从右臂窜出，在虚空勾勒出残缺的阵图，所过之处锈蚀退散，露出原本的瓷砖墙面。

“跟着剑影走！“

两人在剑阵庇护下冲进药房。冷藏柜玻璃映出他们变形的倒影——陆昭额角生出龙角状凸起，林小曼发梢垂落灵气凝成的露珠。但当他们转头直视镜面时，异象又恢复成满脸血污的狼狈模样。

冷藏柜突然整体倾倒，数百支玻璃药瓶悬浮半空，瓶身标签全部变成丹方篆文。胰岛素注射液凝成冰锥激射而来，陆昭挥动青铜剑影格挡，冰锥破碎的瞬间竟散发出筑基丹的药香。

“小心认知污染！“他捂住林小曼口鼻，“这些幻象会根据你的知识体系变形...“

话音未落，药房铁门被巨力撞开。主治医师手持手术刀站在锈蚀浪潮中央，白大褂已然化作青铜甲胄，听诊器变成缠绕脖颈的铜蛇。最可怕的是他的头颅——天灵盖呈半透明状，脑组织表面覆盖着青铜色的菌丝网络。

“汝等孽徒竟敢毁我阵眼。“医师的声带震动带着编钟余韵，手术刀划过之处，空间如帛布般撕裂。裂缝中涌现的却不是黑暗，而是陆昭梦中见过的赤霄年战场——焦土上插满断裂的飞剑，天空悬挂着青铜巨鼎。

林小曼突然闷哼跪地。她心口的金莲纹探出根须刺入地面，医院地砖下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陆昭这才惊觉，整个医院的地下结构正在重组，钢筋混凝土地基已经转化成青铜器内部的铭文矩阵。

剑影发出悲鸣，陆昭看到自己右臂的墨色符咒开始剥落。那些破碎的封印碎片坠地即燃，青灰色火焰中浮现出师尊消散前的最后画面：白发剑修将本命飞剑插入青铜巨鼎，鼎身裂纹与他此刻掌心的疤痕完全重合。

“赤霄廿三年，万器通灵劫。“

陆昭福至心灵，突然将青铜剑影刺入自己胸膛。想象中的剧痛没有出现，剑身反而化作流光融入血脉，右臂彻底褪去墨色封印，露出底下与青铜摆件同源的赤金纹路。

主治医师发出非人的咆哮，手术刀引动的空间裂缝突然反向收缩。陆昭踏着药瓶冰锥腾空而起，指尖绽放的剑气竟混合着CT机的辐射蓝光，在虚空刻画出电磁场与灵气交融的复合剑阵。

整栋医院剧烈震颤，所有青铜化部位开始急速锈蚀。当急救车的鸣笛从远方传来时，陆昭抱着昏迷的林小曼跌坐在医院广场。他抬头看见住院部外墙的锈迹正自发重组成告示：三日后江心岛拍卖会，压轴品——赤霄年青铜鼎。

掌心疤痕传来灼痛，陆昭低头发现伤痕已变成鼎纹。林小曼心口的金莲不知何时结出花苞，隐约可见微型飞剑在花瓣间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