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叶昭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冷藏柜的蓝光在他青灰色的皮肤下游走。第三十七具尸体正在融化，脓血顺着不锈钢台面蜿蜒而下，在地面汇成蛛网状的血痕。

“新人就是新人。“张姐叼着烟蒂冷笑，“停尸房每天都有两具尸体送来，上个月还有人把断指塞进太平间通风口......“

话音未落，走廊突然传来玻璃爆裂声。叶昭转头看见实习生小林瘫坐在值班室门口，瞳孔扩散成漆黑的圆圈，喉咙里发出类似破风箱的嘶鸣。墙纸缝隙里渗出沥青状的黑雾，很快凝聚成三只眼球贴在门框上。

“闭眼！“叶昭扯下白大褂罩住小林的头，黑雾擦着衣角窜过，在墙上烧灼出焦黑的掌印。他闻到腐烂玫瑰混合硫磺的味道，右手指甲不受控制地刺入墙壁，水泥碎屑混着血珠簌簌掉落。

冷藏柜突然发出沉闷的震颤，最上层存放的尸体集体坐起。叶昭看着那些穿着病号服的躯壳缓缓转头，他们太阳穴位置延伸出尖锐的骨刺，嘴角撕裂到耳根，露出密密麻麻的獠牙。当第一只手掌拍碎观察窗时，他终于意识到今天不是工作日——所有电子钟都停在凌晨三点十七分。

“冥界之月......“叶昭的后颈寒毛竖立，记忆闪回三个月前那个暴雨夜。他亲眼看见急诊科主任被黑影拖进停尸间，从此整栋楼的监控画面都只剩下雪花噪点。此刻那些爬出冰柜的亡灵，脖颈处都浮现出与主任一模一样的黑色烙印。

鲜血顺着指缝滴在尸体脸上，突然泛起诡异的银蓝色荧光。叶昭猛然惊觉自己的伤口正在愈合，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当他握紧解剖刀冲向扑来的亡灵时，刀刃竟自动燃起幽蓝火焰，将那只腐烂的手臂烧成焦炭。

“该死！“他踉跄后退撞翻消毒车，液体漫过脚踝的瞬间，蛰伏在血管里的某种存在突然苏醒。视野变得清晰百倍，墙面上细小的霉斑都纤毫毕现。亡灵扑来的轨迹在视网膜上形成残影，他本能地侧身闪避，同时抬腿踹向对方肋骨。

骨头碎裂的声响混着粘稠的液体喷溅在脸上，叶昭看着手掌按在丧尸胸口时，那些溃烂的肌肉竟然像活物般收缩包住他的手。剧痛让他额头渗出冷汗，但更可怕的是听到自己喉咙里发出的野兽般的低吼。

冷库深处传来铁链断裂声，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叶昭抹去脸上的血污，目光落在角落阴影里半悬空的尸体身上。那是三天前车祸去世的孕妇，此刻她隆起的腹部突然爆开，无数黑色水蛭裹着胎盘组织倾泻而出。

“别过来！“叶昭举起燃烧的解剖刀，刀柄却被一只苍白的手握住。他转头看见孕妇的尸体正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腹部的伤口里钻出半个人形的东西，长着章鱼般的触须缠住他的手腕。

鲜血开始沸腾，叶昭感觉有熔岩在血管里奔涌。他发疯似的甩开触须，徒手掐住那东西的脖子。黏腻的液体喷溅在脸上，却浇不灭他眼中狂暴的猩红。当手指陷入对方颅骨时，耳边响起骨骼碎裂的清脆声响，就像捏碎一袋薯片。

冷库顶棚突然被掀开，成群的蝙蝠状亡灵倾泻而下。叶昭看着它们翅膀上闪烁的磷火，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些尸体没有腐烂——它们早就不是活人，而是被地狱污染的怪物。他反手将解剖刀刺入自己心脏位置，刀柄立刻被什么东西包裹住。

剧痛让他跪倒在地，但视野中的世界却变得更加清晰。无数金色经文从虚空浮现，缠绕在他裸露的胸膛上。当他再次抬头时，瞳孔已经变成纯粹的金色，连呼吸都带着焚烧灵魂的硫磺味。

“该清理门户了。“叶昭舔掉指尖的血珠，每走一步都在地面留下燃烧的脚印。那些扑来的亡灵在火焰中尖叫着化为灰烬，而他背后新生的骨翼正在撕裂西装，展翅时掀起的气流掀翻了整排冷藏柜。

当最后一只蝙蝠撞上火焰墙时，叶昭的血液终于冷却下来。他低头看着自己布满鳞片的右手，以及额头上浮现的第三只竖瞳，终于明白这场恐怖复苏里隐藏的残酷真相——地狱从来都没有放过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