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鬼面焚香
在暴雨初歇的清晨，浓稠的晨雾如轻纱般弥漫在林府的每一个角落，给整个庭院蒙上了一层神秘而又压抑的色彩。林府的中庭里，漕帮三当家的灵柩静静地横陈在那里，散发着一股阴森的气息。
林若璃身着一袭素衣，神色平静却透着几分清冷，缓缓走到灵柩旁。她伸出纤细的指尖，轻轻拂过棺木边缘那还未完全干透的桐油，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然。在这不经意间，她敏锐地嗅到了混杂在防腐草药里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龙涎香。这龙涎香可不一般，乃是御赐之物，按照常理，此刻应该被妥善地锁在赵相府库房第三层的铁匣之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一发现，让林若璃的心中泛起了层层涟漪。
“开棺。”林若璃的声音清脆却又透着一股威严，在这寂静的庭院中回荡。然而，她话音未落，一道寒光闪过，漕帮二当家的弯刀已然冰冷地抵在了她的后心。“妖女还敢辱尸？”漕帮二当家怒目圆睁，大声呵斥道，语气中充满了愤怒与警惕。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沐风突然出手。他手中的剑鞘如一道疾风般横插而入，精准地撞在那把弯刀上，弯刀被震得嗡嗡作响，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昨夜三更，贵帮十七艘盐船在燕子矶沉没。”沐风神色冷峻，目光如炬，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剑尖轻轻挑起一片浸透了盐水的盐引。“这盖着漕运司大印的文书，怎么会在林姑娘妆奁暗格里？”他的话语中充满了质疑，每一个字都仿佛重锤一般，敲打着在场众人的心。
林若璃却并未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和质问而慌乱。她忽然轻轻一笑，那笑容在晨雾中显得格外清冷动人。只见她双手一挥，数根金丝如灵动的游蛇般飞射而出，准确地缠住了棺盖的铜环。紧接着，她猛地发力，伴随着一阵沉闷的声响，棺盖被缓缓掀开。
腐尸翻落的刹那，数十只血红色的鬼面蛾从棺内扑棱棱地腾空而起。这些鬼面蛾翅膀上的磷粉在朝阳的映照下，竟神奇地凝成了“弑君”二字。漕帮众人见状，顿时发出一阵惊呼，纷纷惊慌失措地后退。而林若璃却不为所动，她镇定自若地将银针迅速扎入尸身的涌泉穴，暗紫色的毒血顺着金丝缓缓流入一旁的青瓷碗中。
“三当家中的是改良版牵机药。”林若璃轻轻晃动着碗中的毒血，声音平稳而又坚定。“需用南海珍珠粉作引，而这味药引……”说着，她伸出素手，轻轻掀开尸身的腰带。果然，一个暗袋出现在众人眼前，里面滚出的珍珠串，成色竟与沈姨娘昨日所戴的东珠耳坠一模一样。
沐风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他手中的剑尖忽转，如闪电般挑开灵幡后的白纱帐。随着白纱帐被挑开，沈姨娘踉跄着从里面跌出。慌乱之中，她腕间的翡翠镯撞在青砖上，瞬间裂成两半。而镯子内里嵌着的北狄狼首符，与昨夜灰衣婆子掉落的密使符严丝合缝，这一惊人的发现，让整个局势愈发扑朔迷离。
“妾身冤枉！”沈姨娘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不顾一切地扑向林若璃。就在她靠近的瞬间，袖中寒光乍现，一枚毒镖如流星般射向林若璃。沐风反应迅速，他一把揽住少女，身形如鬼魅般旋身避开。毒镖“噗”的一声钉入棺木，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原本躺在棺中的尸身突然暴起，它那青紫的五指如钢钳一般，恶狠狠地扼向沈姨娘的咽喉。
“湘西赶尸术！”林若璃一声惊呼，她迅速甩出金丝，准确地缠住尸傀的天灵盖。“控尸铃在东南角！”她大声喊道。沐风闻言，立刻施展剑气，如雷霆般劈开槐树枝桠。藏身其间的灰衣人随着树枝的断裂坠落而下，在坠落的过程中，他怀中的青铜铃铛滚入火盆，发出一阵诡异的声响，仿佛是一首阴森的《安魂曲》，在庭院中回荡，让人心生寒意。
然而，这尸傀似乎被一股神秘的力量操控着，它突然调转方向，以更快的速度扑向沐风。林若璃见状，心急如焚。她毫不犹豫地将一颗解毒丸塞入沐风口中，大声喊道：“吞了！”与此同时，她指尖的银针如闪电般刺入尸傀的太阳穴。靛蓝的毒血如喷泉般喷溅而出，溅在灵幡上，竟神奇地显出一幅完整的江南盐税流向图。
“妖术！这是妖术！”漕帮二当家惊恐地大喊，他慌乱之中挥刀砍向灵幡。沐风立刻反手格挡，就在刀剑相交之时，沐风剑柄上的螭纹突然泛出诡异的红光。这一异常现象引起了林若璃的注意，她不经意间瞥见沐风后颈若隐若现的刺青，那刺青与昨夜密道石壁上的狼首图腾竟如出一辙，这让她心中不禁涌起一股寒意。
“住手！”就在这混乱之际，苏御的呵斥声伴着急促的马蹄声破开晨雾传来。只见一位绯袍官员端坐于马背之上，身姿挺拔，腰间的螭纹玉佩随着马匹的走动，撞在剑鞘上，发出清脆的“叮当”声响。“漕运司昨夜失窃的盐税账册，竟在沐公子怀中找到，作何解释？”苏御目光犀利，紧紧盯着沐风，语气中充满了质问。
林若璃听闻，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她突然伸手扯断沐风衣带，泛黄的账册顿时如雪花般散落一地。她蹲下身子，蘸着尸血在账册的扉页上迅速勾画起来。片刻之后，墨迹遇毒显出了新的字迹：“景泰二十三年四月初七，苏少卿夜访赵相别院，收黄金三千两。”这一铁证，让苏御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伪造官文该当何罪？”苏御恼羞成怒，他拔剑而出，剑锋直指林若璃的咽喉。然而，当剑尖触及少女肌肤的那一刻，他却突然顿住了——少女颈间那道刀疤的位置，与三年前东宫走水时，那个为他挡箭的小医女分毫不差。这一发现，让苏御的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
就在此时，沐风突然捏碎怀中玉佩。随着玉佩的破碎，青色烟雾瞬间弥漫开来。烟雾中，十余名黑衣死士如鬼魅般蹿出，他们手持利刃，气势汹汹地冲向众人。林若璃趁机将燃烧的账册抛向空中，火舌舔舐过的纸页上竟显出血色地图。“苏大人不妨解释下，令尊督造的皇陵暗道，为何直通北狄军营？”林若璃大声质问，声音在庭院中回荡，让在场众人无不震惊。
漕帮众人见此情形，纷纷倒戈相向，他们手中的刀锋尽数指向苏御。在这混乱之中，沈姨娘趁机夺马欲逃。林若璃眼疾手快，她甩出金丝，准确地缠住沈姨娘的脚踝。“姨娘不想知道，你那个胎死腹中的孩儿，如今在谁人手中？”林若璃的话语如一把利刃，直直刺向沈姨娘的内心。
沈姨娘闻言，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她突然疯狂地撕开衣襟，心口处的傀儡符咒泛着幽光。“你永远找不到……”她的话音未落，七窍突然涌出黑血，整个人瘫倒在地。沐风见状，立刻上前斩断她发间的银簪。就在簪头机关弹开的瞬间，半枚虎符坠入林若璃的掌心。
“是苍狼卫的调兵符！”苏御见状，瞳孔骤缩，脸上露出极度震惊的表情。“你究竟……”他刚要开口质问，却被一阵惊雷打断。
惊雷再次炸响时，林若璃已跃上沐风的马背。她回头望去，只见苏御剑尖挑起的尸身背后，缓缓显出一行血字——“九月初九，玄武门之变”。这一行血字，仿佛预示着一场巨大的阴谋即将拉开帷幕，让整个局势变得更加错综复杂，令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