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忘川红浪

清明提着引魂灯踏上乌篷船，灯焰突然由青转红。船头悬挂的铜铃无风自动，她低头望向忘川水面，发现自己的倒影竟生出双瞳——这是阴阳眼预兆灾厄的征兆。

“孟婆，今日的船桨......“转身时话音戛然而止，渡口的青石板上留着三道带血的抓痕。孟婆常坐的槐木凳倒扣在地，熬汤的陶瓮里浮着半片元宵使者的糯米裙摆。清明腕间的往生珠突然绷断，玉珠滚落船板发出空响，每颗珠子都映出中元节使者的残影。

河水毫无征兆地沸腾，无数白骨手掌扒住船舷。清明展开油纸伞，伞面绘制的二十四桥明月夜图泛起涟漪。当第一具骷髅爬上甲板时，她看清那白骨眉心嵌着的黑色晶石——与芒种在麦田发现的同源。

“往生渡，不渡孽。“清明以伞为笔凌空书写，朱砂符咒印在白骨额头。骷髅应声散架，但晶石落地即化作黑蛇游走。更多白骨从河底涌出，它们眼眶里摇曳的魂火竟泛着端午龙舟上的墨绿色。

乌篷船剧烈摇晃，清明掐诀点向引魂灯。灯焰暴涨成青鸾火鸟，却在触及河面时被浊气吞噬。她反手抽出判官笔，笔尖蘸着忘川水写就“镇“字。水字浮空成印，却在落下时突然扭曲成“弑“字。

“判官笔也......“清明瞳孔微缩，笔杆浮现细密裂纹。白骨们突然齐声诵念：“七月半，鬼门乱。“这分明是中元节使者的渡魂咒，此刻却成了催命符。她扯下伞骨银铃摇晃，铃声激起的涟漪中，浮现出三日前场景——

中元节使者捧着熄灭的河灯跪在望乡台，灯芯残留着月饼碎屑。画面中的她突然转头看向虚空：“他们在篡改......“话未说完，整段记忆突然被黑雾覆盖，雾中闪过元宵使者提着琉璃灯的背影。

现实中的白骨突然融合成巨尸，黑色晶石在它胸口聚成心臓。清明挥伞刺向晶石，伞尖却在触碰瞬间结出冰霜。巨尸咆哮震碎乌篷，她跌落时抓住半截桅杆，发现断裂处粘着端午的菖蒲叶。

“青玉案，断阴阳！“清明咬破舌尖血祭判官笔，生死簿残页从袖中飞出。当血珠落在“中元“页时，整页突然自燃，灰烬中浮现被铁链贯穿的中元节使者。更骇人的是锁链尽头握着的——是春节使者苏长安的团龙纹手套！

忘川水在此刻掀起十丈红浪，浪头站着双目赤红的孟婆。老妇人手中汤勺化作利刃，舀起的不是孟婆汤而是沥青状的浊流。清明翻身避开毒液，汤勺砸中的船板竟长出森森利齿。

“孟婆婆，醒醒！“清明甩出五帝钱击打孟婆穴位，铜钱却被浊气腐蚀成粉。她突然想起立夏传来的讯息，从怀中取出芒种给的黑麦穗。麦穗接触孟婆瞬间，老妇人发出非人惨叫，七窍中钻出蜈蚣状的黑虫。

趁着孟婆僵直，清明跃上望乡台。镜面般的台面映出无数亡魂在人间作乱，每个怨灵身上都缠着端午的五色丝。她以判官笔划破镜面，鲜血顺着裂纹绘成符咒：“三生石现！“

地面裂开深渊，记载前世今生的三生石破土而出。清明抚过石碑寻找中元节使者的名字，却发现她的命格线全部打结，每个线头都系着不同节令使者的信物。当指尖触碰到系着元宵玉佩的线结时，整块石碑突然渗出黑血。

红浪再度袭来，清明将油纸伞插入地面。伞骨绽放的彼岸花暂时逼退浊流，她趁机查看伞柄——那里本该镶嵌的往生珠，此刻却嵌着惊蛰殿的雷纹镜碎片。镜面映出不可思议的画面：中元节使者被囚禁之处，窗外飘着春节的桃符。

“原来三元宫已经......“清明话音未落，三生石轰然炸裂。飞溅的碎石中，她接住一片刻着“寒食“二字的残片。忘川水突然退去，露出河床密密麻麻的青铜棺材，每具棺盖都刻着端午的龙舟图腾。

判官笔在此刻自发书写，在空中凝成血字：“子夜钟鸣时“。清明猛然抬头，发现鬼门关的方位偏移了三度，正对着人间长安城的方向。她撕下被腐蚀的袖摆，布条在掌心燃成灰烬——灰迹显示此刻人间正值重阳夜。